“少爷，言姑娘是不是出事了？”

老吴难免有些忧心，眼看时辰就快到了，总在这儿赖着也不是个事儿。

嬴纪这一伍五人，刚好是他和萧四无，以及老吴、高平、张麻三个。教了他们九阴白骨爪，总拿木头桩子练习能有多大用？总要见见人血的。

嬴纪吐出茶叶，把茶桌上的雁翎刀丢给高平，让他好生抱着。

“不等了，去孙家。”

……

孙嘉怀今日在路上捡了半文铜钱，当下买了个热乎烧饼，由于天气还有些燥热，他便走入一条窄小的阴凉巷子，还没啃几口，忽然一道黑影从身旁掠过，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吓了少年一跳。

没等孙嘉怀声张，那人膝盖闪电般袭向他的小腹，孙嘉怀立刻身弓如虾，强烈的反胃感令他没力气发出声响。

当然，烧饼也给掉地上了。

孙嘉怀又是心惊又是心疼，那人已经在他旁边坐下，纤细手掌放在他的肩头，威胁道：“不许声张！”

声音阴沉，听上去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听声音明明是个男子，手又偏偏比女人还纤细白嫩。

孙嘉怀凌乱了，又不敢侧过头看一眼，只好咽了咽唾沫，尽量不让自己出声。

事发突然，田言已经来不及变装，一路逃遁至这处偏僻小巷，没想到还能碰上个人来。

孙家小姐的事没打听到，竟是碰上了一个老熟人，苏家二公子苏竹，而随苏竹同行的，还有孙家“四孙”中实力最强的孙王。

如果一名武者的武功被废，那这辈子很难再有出路，苏竹和二夫人被驱逐后的动向，田言曾留意过一段时间，直到他们离开常平府，没承想今日在长宁府遇上，更想不到苏竹居然投靠了孙家。

更令田言费解的是，那位春月坊范夫人曾保证过孙家人不会察觉，毕竟都这个时辰了，公子他们肯定早就进了城，孙王还对自己如此穷追不舍，说明并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那问题来了，自家公子领人大张旗鼓的进城都察觉不到，为何偏偏就能找到她呢？

田言觉得个中必有古怪，却无暇兼顾太多，眼下还是先保住性命比较重要，孙王一个重山境可不好对付。

田言尽量使呼吸平稳下来，她已经甩开孙王他们一段距离，若非身子骨实在到了极限，否则她也不会选择此刻停下。

踩踏瓦片的声音由远至近，又很快变得更远。

孙嘉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听到似乎是追兵远去，也是松了口气。

这下总该放过我了吧？

还没等孙嘉怀开口，身侧的高手忽然拔剑出鞘，迎向上方的什么东西。

刀剑交碰声响起，一股强大的罡风呈压顶之势侵袭，就连一旁的孙嘉怀也被压得五体投地。

田言也是力有不支，败下阵来。

孙王身手矫健如同一只神鹰，他落地后嗤笑一声，看了眼孙嘉怀，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

孙嘉怀看清楚来人，赶忙爬起身，恭敬道：“回四爷话，小的孙嘉怀。”

“孙嘉怀？”孙王很快想起，皱眉道：“你就是孙玉的孙子？连药园都看不好，罚你们几月俸禄都是轻的！”

孙嘉怀心中腹诽，却不敢表露出来，心不甘情不愿道：“四爷教训的是……”

“哼。”孙王似乎懒得再看孙嘉怀一眼，等到贴身的奴仆婢女，以及苏竹勉强追来，他随手把九环刀丢给了两名壮硕小厮，对苏竹道：“你不是对这个女人垂涎的很？交给你了。”

苏竹舔了舔嘴唇，只是田言那平静而又冷淡的视线，还是让他有些心虚。莫说他现在没了武功，就是武功还在，也不够田言一根指头打的。

苏竹冲孙王拱拱手道：“还是劳烦四爷派人捉拿，在下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不冒这个风险了。”

孙王淡淡道：“这有何难？”

说罢就要出手打晕田言，却被苏竹制止道：“若是打晕了美人儿，失了灵气与寻常女子何异？还请四爷不厌其烦，帮在下这一次。”

孙王兴致缺缺，摆了摆手道：“好说，琦儿、婧儿，你们架她回去……苏竹，这你都不敢上手，带回去又能如何？”

苏竹笑道：“在下自有门路。”

言罢，他又冲田言道：“委屈姑娘了。”

田言神色始终平静，好似身处险境的不是她一般。

苏竹皱了皱眉，田言这般态度有些令他心里不踏实，可也正是这股气质，才让他如此迷恋。

“除了他，嬴纪身边的高手便只剩一个萧四无了吧。”孙王问道。

苏竹点头道：“不错，萧四无擅使飞刀，不过除了飞刀外，似乎就没有兼修别的什么了，只要破了他的飞刀，便不足为虑。”

孙王点点头，这种十分极端的武者往往不好对付，可一旦找到克制他们的法门，对付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走，回孙家。”

……

孙家，火光冲天。

萧四无潜入孙府，往那些储藏草药的地方放了把火，火借风势，天气又十分干燥，故而火势越烧越旺，搞得孙家为了救火乱作一团，自然就没人注意到门外一伍接一伍聚集起来的武者。

其实孙家这般情况，拿火箭往里射才是最理想的，不过弓箭是官府严格管制的兵器，依盛朝律，如果有人私藏弓箭过三十张，都是要抄家的重罪。

范夫人的确神仙手段，周围居然连一个远远围观的人都没有，嬴纪一行人沉默等候着最后一队人聚集过来，看孙府的眼神好似看待宰的牛羊。

“人到齐了。”白风鹤皱着眉，难免有些忧心。

嬴纪没有言语，直接拔刀上前，白风鹤一愣，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没有一人发出声响，大家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默契十足的沉默走入孙府大院。

一名家丁看到忽然闯进来的这批人，瞧上去就来者不善，刚想要声张，却被一道剑气戳破了喉咙。

“散。”

众人立刻散开，分别杀向不同的方向，诡异的沉默中，许多忙着救火的孙家人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敌人，就被一刀毙命。

孙家家主孙周和二爷孙吴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招呼众人，修为低的先去救火，其余人抵御这些外敌。

孙周孙吴两兄弟明显把白风鹤和白风林当作了领头人，嬴纪站位上更接近白云东等人，萧四无的那副少年模样，也十分具有欺骗性。

所以当孙家两兄弟与白家兄妹二人僵持时，这名被小看的白衣少年掷出无数飞刀，极大重创了孙家的中坚力量。

嬴纪左劈右砍，反两仪刀法尽显精妙，每当有先天武者朝他杀来时，都会被萧四无及时拦下，还有一名弱些的，冷不丁挨了嬴纪一拳三元归奇，立刻呕血不止，伤及肺腑。

后天武者与先天武者在防御方面，除非是炼体流，否则通常差别不算大，挨上嬴纪这招三元归奇，自然不会好受。

当然前提是嬴纪能打实这一下才行，也是萧四无配合得好，才让嬴纪这一拳出尽了风头。

嬴纪那边与白云东等人杀的畅快，白风鹤却是要骂娘了，他本以为自己略微牵制过后，萧四无就会趁机出刀，没想到萧四无始终护在嬴纪左右，丝毫没有过来这边帮忙的意思。

孙周和孙吴随便拉出一人，白风鹤都与之不分伯仲，可白风林却是差上几筹，几回合下来，已经吃了几次瘪。

只是短时间内，这几人倒也分不出胜负。

孙家那个据说最厉害的孙王始终没有现身，看来的确是不在府上，孙周和孙吴看上去也没本事短时间内重创白风鹤兄妹，正当嬴纪不打算拖沓，让萧四无出手时，大门处忽然传来一声急匆匆的呼喊。

“大哥二哥！”

孙王终于现身，片刻前他隐约瞧见自己家方向冒起了火光，当下飞奔回来，终于是给他赶上。

刚看到这幅惨相，孙王懵了一下，虽然整体是孙家占着绝对的上风，可大火灼烧下，靠买卖药材立足的孙家将要承受多大的损失？只是简单一想，孙王便觉得一阵窝火。

“四弟，快来助我们！”孙吴大喜，弟弟孙王回来，那么此战已成定居！

孙王却并没有着急出手，他想起那个苏家二公子的话，觉得火烧袭杀孙家这种疯狂行径，也只有那个做事好似不考虑后果的嬴纪会做了，既然出自嬴纪手笔，那么擅使飞刀的那名高手就绝不会置身事外，他一定在场！

在哪儿？

孙王环顾着，找寻着符合苏竹描述的人。

白衣，腰带有飞刀，手稳，手指特别有力……

在哪儿！

就像是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共鸣，孙王很快在人海中找到了萧四无，这名白衣少年的双手，只要看过就绝不会忘记。

萧四无自然也注意到了孙王，只一眼，他便知道这个人一定得死在自己的刀下。

他拿着一柄九环刀，势大力沉，一但近身，绝无悬念。

可萧四无不在乎。

飞刀无敌，杀人无算。

二十年后，天下善刀者，唯萧四无一人！

嬴纪劈开一名后天武者，随手抹了抹刀柄上的血浆，接着瞥了眼孙王，问道：“几刀？”

萧四无左指轻点腰间四寸飞刀，平静道：“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