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6章 国丧(1 / 1)三瓣儿家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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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薨逝,举国哀痛。

传闻王上悲恸不已,不光自斋浴毕了,三日内素服独居于净室,又宣布满朝举哀,令予太后葬仪勿要庄肃隆重云云……

然这等国殇,于中行家的两位小公子并无多大妨碍。

“阿喜,却还想个顽处才好。”中行家的大公子,小名作阿式的孩子,躺在庭院当中的竹榻上百无聊奈。

一旁地上正蹲着他的弟弟,中行家的小公子,名唤阿梃的孩子,此时亦在院内大树下纳凉——不过这位小公子的主要兴致,还在令小厮拿了水壶来灌蚂蚁洞上。

“禀长公子,国丧举哀,这几日,恐满京城皆无处可嬉乐耶。”暂且留在府里管事的阿喜陪笑道。

“肆集不开,便是胡乐坊等处亦令一个多月不可鼓乐为戏。”

“啊耶,个般,俺却上那处顽。”阿式不太乐意地撇了嘴。

这位小爷最近的乐趣是带着家仆偷溜去尚义坊观人斗鸡,景中城内的尚义坊左近多赌场,其间有一处犬房,恁主人是城中有名的纨绔,又养得两只鹰隼,最是凶猛善猎。

不巧,他们初到此地时,阿喜等众人陪同公子满游玩京城,恁家的主人斗鹰正被阿式撞着,虽仅见过一面,便着实让这娃儿心向往之,心心念念都想弄只鹰来养养……

尽管阿喜尝说恁恐不是他这等有身份的小公子该去的地方,阿式倒不觉有甚不妥。

“如今,家主任了侍郎,又常在广成侯府中出入,公子亦不便去恁斗鸡走狗所在……”阿喜分说到。

他家主人新任了官职,近来忙得满城中打转,并无暇顾及家宅之事。

他们这一行人搬到这新赁的府宅,大小事情又是许多,阿喜亦不能时常拿双眼睛盯着两个小爷。

这些日子,对这俩孩子便很有些疏忽了管教。

阿喜今番劝说,另又有些原因,恁犬房之主人家,和国丈一派,还不甚对路……他们这样人家……反正少去招惹的为妙。

只是有些话,他一个下人更不好与小公子满胡说得太过。

“嗯,俺已知晓耶。”大些的孩子低头歪着脑袋,不知又在打甚主意。

阿喜见这位公子权当吹了阵耳旁风,知道自己说了也是废话。

还是祈求夫人并管家大叔早日到得这京中罢!

“今日有大爷处送来的西边出产好大则瓜,听闻最是甘美。奴使人切了送来给公子满消渴?”阿喜又一转,想到这由头。

“莫非是称寒瓜则罕物?”阿式这才来了兴趣。

“正是耶。”

两位公子到底都是娃儿,一阵欢呼,急急令取了瓜来看个究竟。

阿喜才让门前新买的小仆传话,令取了瓜来供公子满品玩。

不遗时,一只绿皮花溜溜的大瓜被阿任抱进来,安放在几案上。

恁碧绿大瓜起花纹的外皮,大似石鼓的个头,不光孩子们看着稀奇,就阿喜这几个老仆一把年岁了亦未尝得见过。

“嗯——”大公子转着圈看了一回,负手道,“俺尝听闻此瓜多汁水,暑日中食则比井水凉,比蜜还甜……好,等俺阿爷回还再砍杀来吃则。”

另一头,伸手不时朝瓜皮上抠抠摸摸,也围着大瓜直打转的小公子听了兄长的话,把头一歪,愣了一愣,便忽地瘪嘴大哭起来。

“啊耶?恁又哭甚!”阿式不解瞪着自家小弟。

四岁大的小孩儿一路嚎啕,自走了去。

“俺又则甚耶?”阿式瞪着小娃儿哭奔的背影不解看看阿喜,好端端的,这么爱哭,他这个二弟实在有些惹人嫌呢。

“小公子恐是烦热,老奴且去哄劝一劝。”阿喜总不能说,因为小公子想吃瓜,忽而听说现又没得吃了,着急发恼故而啼哭。

唉,带孩子真不是件轻松差事——况还带着大小两个不省心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们这一院子的男人了。

还求夫人的车马快些儿抵达才好。

这日当正午,乘了车马外出回返的中行家主,正在道中遇着一辆挂了白的马车。

“家主,前为勇肃伯府车驾。”驾车的阿右老远见了对面车上徽饰便低声回禀家主。

“勇肃伯府?”车内,中行辙正闭着眼,一时想不起来恁又是哪一家。

这盛京城中,一瓦片掉下来砸倒三个皇亲国戚,不是侯爷就是伯爵。

他初到京,忽然得了侍郎这么不大不小一个官职,时日还不长,并记不得许多人物的家眷族亲。

“回禀主人,勇肃伯却是开国同义公一脉嫡传,听闻得,现只有一位小公子……”坐在阿右身边的人提醒到。

“恁,不就是谁家个公子?”中行辙恍惚间有了些印象。

“牟氏则少主人耶。”

“如此,却速速让行。”中行辙一阵唏嘘,原来是刚刚薨逝的太后内族。

中行辙想到不久之前听公俞执所谈,'如今的王后深得隆宠,王上千秋正盛,岁亦当年,去岁忽地病得沉重,禳除之后又大好了。然先太子早亡,新太子未立,终是一件隐忧……'

'想本朝先祖王上外戚浮丘氏乃前朝相侯名门,诸王之后莫不出自侯门贵女,先王之妻族牟氏一族亦曾出过同义公这等出将入相的治世能臣……然再目今上之母族麦丘氏一族,出了一位有名糊涂的国舅爷自不必言说,麦丘家的两位爵爷又与王后梁於氏一族的国丈争权相抗。'

'王上于外戚两族皆施以厚恩盛宠,反致二族为了一个谈王选妃,险些儿闹翻了脸,长此以往,实乃巨患。'

话虽如此,他的这位师哥依旧受了梁於氏王后叔父的招徕。

倒叫他如今也不得不依附于王后外戚一族,自动而然地被划拉成了国丈的党羽。

中行辙的心情能好,才叫有鬼了。

然而,如今的大势所趋,他便不想站队,亦不太可能。

谁叫当下里,就属王后父族的国丈梁於太傅,并他族中兄弟广成侯、征北将军三人最是气盛。

如此想来,作为先王外戚的牟氏一族,倒是更守得些儿臣工的本分。

此番老太后一朝薨逝,恁牟氏一族人丁又渐凋敝,权势定然旁落,恐十数年内不能复当初。

会哭的娃儿才有奶吃,不见恁国舅爷今日得了王上赏赐一株南海的珊瑚,国丈爷明日便能得一匹西域献敬王上的汗血宝马……

但,世道若此,人人争相而上的,未见得便是对的。

不,这当然不对,中行辙内心里始终留有一分清醒,他想做的官,并不应当如此。

众蝇相争的,未必皆是香花蜜糖,翻倒多半是狗矢路遗臭鸡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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