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7章 朋友(1 / 1)三瓣儿家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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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也常在恁府中出入了,可有甚不自在处?”中行辙方回了自家新宅未几,住得相去不远的公俞大人照旧又至。

“你这人,好不滑溜。”中行辙才更衣罢了,见着这位兄长,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又有甚事相议?”公俞执摇着不离手的羽扇呵呵一笑。

“兄长还能不知!”中行辙端起水咕咚咕咚一阵猛灌。

“左不过,为则太后薨逝,诸番事宜还要办得体面周到……想来,要请兰公子致哀辞为悼。”公俞执依旧摇着扇儿,“或者,还要烦弟一篇字耶。”

“哼!”中行辙鼻子喷气。

想那广成侯左右,文士如林,不乏人称兰公子的宫正雅那等号称当世第一的文章大家。

为太后题篆写碑,哪里轮得到他这新来的小小侍郎。

“当世有名的文章大家,若论辞藻华丽,当然非兰公子莫属。人道这位大人先生,其文更如其名'宫、正、雅',华章盖世,倒也当得本朝第一。”公俞执依旧不急不慢悠悠道来。

“浮夸有余,却也正合恁诸位的意。”中行辙冷冷一笑,“广成侯招揽得天下名士,无非就在此处好做文章。”

“由是,吾却得了另一位当朝名士新作得文章,特来与弟一观耳。”公俞执放下羽扇,倒由袖中抽出一卷文字来。

“又是甚人?”中行辙敷衍接过,这位仁兄口中名士,料想也无甚出奇之处。

“《盛京赋》,这位大人为做此赋,遍游历朝皇都,传闻写作此文修改十载。如今,一朝文成,传回景中,京中士子已风闻得,为求一观,四处传抄,坊间之纸皆为此贵价了耶。”

中行辙取了那文章来,粗略看过,不置可否,但不言语。

后又从头看时,问道,“却是早些时候任在秘书郎的鲜氏所作。”

“正是也。”

“先时,此人却特往几山拜望过尊师。”中行辙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来。

“如今这位大人倒不出仕,转在南州游历。却有其妹鲜氏婕妤,因贤名达于上听,选入宫中,擅通诗文,有闻于坊间。”躲在府中“著书立说不问世事”,转身将他一朝卖给国丈大人的公俞先生说起这些八卦本末来,简直头头是道。

“吾又闻得有条州荣氏兄弟,不日或至景中,今朝文坛,南北二公子皆会聚京城,又是难得一见之盛况。”

世居条州号称江东第一才俊的荣氏,也要入京了?

中行辙抬头瞥他一眼,北方文坛标领的兰公子宫正雅,与南方文首撞到一起,倒也是一时盛况……

他怎么觉着这位仁兄更有等着看热闹的兴味?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自古文人多相轻,到底一山难以容二虎。

何况这位兰公子当初年少成名,又颇心气高傲,招致不少嫉恨,惹出许多典故来。如今成了广成侯门下客,亦不改言语刻薄每多机锋的德行,对自视不若己者由来不拿正眼看人的,早也得罪人无数。

至于那位荣氏公子……听闻得,由来自觉有几分才情者,多也有几分气性。

中行辙当然不相信他们能和睦相处。

只不过,既连南方文首都拟入上京了,是不是说明,与中州抗衡多年的条州叶阳氏当真气数已尽?

在这盛景城内做了几日京官,中行辙要处理的文书不甚多,每日受招参加的宴饮聚会却不少。

如今都城贵族中的风气,无论是喜好顽乐的国舅一派,还是爱好风雅号称以文才汇智友的广成侯一方,聚会游乐大都避谈正事,甚以论国是为耻。

一群在高位者,成日间所思所急无非今日又有甚新鲜花样的饮食穿戴,明日论佛论道养生修仙,既不管北境异族屡屡侵扰,又不愁今岁北有大旱南有虫灾……

“听闻得,广成侯念当今盛世,欲以澄溪十三友称门下众文士,将诸人所作之歌咏编撰成集,位在此数者又有重酬……”公俞执又道。

中行辙厌厌一拂袖,并不想再听下去。

如今他新来不久,被视作太傅党羽,已觉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与这样一群人称兄道友……

“阿爷!”

“阿爷!”正说话间,从中院跑出中行家的两位小公子来。

中行辙看看自家的两个儿子,跑得热汗淋漓,两张稚气小脸上俱是一片绯红。

“阿爷,大先生。”阿式领着阿梃给爹爹与伯父行礼。

后跟着的仆从端上新切的一盘瓜来——瓜皮碧绿转白,瓜瓤粉白透红,间有许多黑色瓜籽,还是他也未尝见过的新奇物。

“多谢大先生赐瓜,”阿式笑盈盈地捧了一片清香多汁的寒瓜奉给阿爷,“此是西域来的异样瓜果,爹爹先尝尝。”

难得两个儿子这么乖觉,中行辙便缓下面色来,接过那碧绿粉红瓜果赏脸吃了。

在旁的小儿子早也按捺不住,自抓过一片瓜囫囵啃起来。

见两个孩子吃得高兴,公俞执二人也熄了先前的话头,书斋内一时和乐融融。

“阿爷,西域既常有若此好吃则瓜果,俺便要去那处落脚。”吃了两块寒瓜,嘴角黏着瓜籽的阿梃忽而想起一事来。

“前日,爹爹问阿兄有何志向,阿梃未思虑得分明,如今却想明白了耶。”

“待吾长大了时,却往西域为官便好。”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恁般,俺便可时常吃得着好吃的胡饼,亦有甜得流蜜的蒲桃,待如今这样暑热天气,儿子亦好着人日日将若此解渴消暑的寒瓜孝敬爷娘耶。”

嗯,确也是个不错的志向……中行辙点点头,总比动辄想当土匪山贼的大儿强上几分。

公俞先生哈哈大笑,有一事,他却还没得着机会与这好友提及。

话又说回来,公俞执捋着胡须笑眼眯成了线。

他与这位师弟同学于师尊处,自认事事不如此人——只唯一一件可引为傲的,却是相星占卜之术。

从这师弟为先生所遣入京求官以来,他便觉着蹊跷不安。

不想,一卜之下,竟出了从未见过的意外……那件事,还是容他慢慢看来,且再试探一试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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