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稍事休息,下午,三人驱车穿过市区,前往宁江镇。
一路上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无非就是过年的习俗、走亲访友之事儿,花月白的心思并不在此,只是随声应和。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到达洪家。
刚到达门口,就见洪严送走了一波亲友。
梁青青一脸暖笑,握着他的手,“洪老师,我带孩子们来给您老人家拜年了。”
洪严满脸笑意,迎接着他们,“青青来了。”
“洪老师,过年好啊!”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到客厅。
洪严也注意到了梁青青身后的花月白,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
“洪爷爷,新年好。”墨一升礼貌拜年,行为举止从容优雅,教养极好。
花月白也客气打招呼:“严老,过年好。”
“好、好,过年好,过年好!请进,大家都请进。”落座后,洪严让佣人上茶,喝的也是北江茗茶千杯红。
白瓷茶盏中的茶汤色泽红润透亮,茶香四溢,无疑是最上等的千杯红。
梁青青端着茶碗,动作优雅,神态娴静,“洪老师,最近身体可都好?”
洪严一脸慈祥笑容,“好,好。”
坐在屋内的红木八仙椅上,几个人热络的聊了起来。
“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年刚好80岁,对吧。”梁青青的音色甜糯,声调婉转动听。
洪严老先生爽朗一笑,放下茶杯,“是啊,80岁了,老了,老了,真的老了。”
梁青青说的真诚,“哪里,您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
如果不说年龄,花月白万万想不到首座的老者已经80岁了,明明看着也就70岁左右的年纪。
墨一升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唠着家常,“洪爷爷,记得小时候常常在这后院玩耍,我记忆里您一直是这个样子,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洪严摆着手,说:“是啊,是啊,你小时候在这里跑着玩的时候,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儿。”
“说起你小时候啊,简直调皮的不得了,还记得那次直接摔倒在菘蓝染料缸里,出来后,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蓝色,直接变成了一个蓝娃娃。”洪严兴致盎然地讲着墨一升小时候的事儿。
梁青青也满脸回忆笑,“是啊,只要来这里,保准你回去的时候,衣服沾染上各种颜色,简直调皮的不得了。”
洪严哈哈大笑,“对,对,彩虹条孩子!想起来了吗,青青”
梁青青一脸慈母笑,望着墨一升,“当然,那是最忙的一段时光,也是最欢乐的时光!”
墨一升低头不语,专心的喝着杯中的茶,敢情二人是来揭他老底的,早知道就不该打回忆杀的感情牌。
花月白也笑着,脑补了一个彩虹条熊孩子。原来墨一升也有这样顽皮的一面啊,听着都不像是说他,因为这跟她认识的墨一升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谈话就在几个人的热络中拉开帷幕。
谈话氛围很好,梁青青便介绍了身侧的花月白,“洪老师,这是小升的朋友,也专程过来给您老人家拜年。”
花月白站起身,把腰完成了90度,笑着说:“洪老您好,我是花月白,很高兴从新让您认识我。”
“好,好。”洪严只是瞥了花月白一眼。
梁青青不疾不徐的接着介绍,“洪老师,这是个小辈,也是制衣服的匠人,性格也是蛮倔强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得到老师您的关照。”
听完梁青青的话后,他终于正眼瞧了瞧花月白,一身朴素装扮、一脸素雅妆容。
“制衣匠人?”洪严随口说了句。
花月白端正身姿,谦虚有理,“制衣匠人还不敢当,我现在还只是学徒阶段。”
“你的师傅是谁?学做衣服多长时间了?”洪严想到应该是青工作室里的制衣匠人。
花月白自报家门,“我毕业于西京大学服装设计系,我们系的主任是洪佳音,目前在京都实业集团供职。”
说完这些,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觉开口问道:“我们系洪主任,不会是……”
“是的,是洪老师的女儿。”梁青青淡淡一笑。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哪,我早该猜到的,原来您是我师公啊!”花月白倒是不客气的攀起了关系。
洪严不屑地笑了,抿了一口茶,“哦,是佳音的学生啊。”
花月白有些激动,“是啊,洪老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
洪严不以为意,“她不误人子弟就不错了。”
花月白并不同意他的观点,毕竟,洪佳音设计的衣服,可是获得过国际大奖的,“我们系主任制衣理念很先进,她对待我们也很有耐心和热情。”
洪严弹了弹衣袖,表情耐人寻味,“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只一味的崇洋媚外。”
花月白没有接话,因为,她有些接不上话,更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梁青青说道:“洪老师,年前,这孩子因为你家里的布匹,没少来家门口打扰您。”
洪严不说话,只是喝着茶。
花月白接了话茬,“给您添麻烦了,师公,我今天来,还是想要与您说说捣练制布工艺的事儿……”
洪严不等她说完,直接聊起了天气,“年前的这场雪还真不小啊。”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可,花月白还是不死心,“洪老……”
洪严再次打断了她,顾左右而言他,“青青,你尝尝,这是我亲手采摘的千杯红。”
一次次的被打断,花月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墨一升、梁青青也看懂了洪严的态度。
梁青青起身,笑着说:“老师,时间不早了,我改天再来拜访您。”
花月白似乎还想说什么,墨一升已拽着她胳膊,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她只好闭口不言。
出了洪家的大门,上了车子,梁青青表情依旧平淡,“今天是过年,既然洪老师他不想说什么,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墨一升眼眸深沉,散发着幽幽暗芒,“这个洪老爷子性子、脾气很古怪,应该就是恃才傲物吧。”
花月白表情是失落的,可声音中依旧透着几分坚定,“是啊,不过还是谢谢您。”
她眼睛看向梁青青的方向,真诚道谢,“今天,要不是跟着您来,恐怕连洪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能喝上热茶了。”
梁青青笑着说:“傻孩子,阿姨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墨一升接着说:“我看制衣布料工艺,你不一定能弄到,为什么不换一种思维,比如从洪老爷子这里买布料,你可以从他这里直接定一批制衣所需的布料,省时又省力。”
花月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小墨董,我也这样想过,可问过洪老匠人后才知道,他家的布匹很难订的,即便是现在订,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拿到货,最主要的是他好像从不接大批量订单!”
梁青青对这些情况也略有耳闻,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执意要选择他家的布料,“月白,除了这里的布匹,咱们还可以选购其他同类布匹。”
同类型的手工织染布料,质量、工艺也不错。
花月白摇头,解释,“公司此次的项目订的主题就是:让传统工艺绽放新光华,制衣布料需选用传统捣练工序完成,这也是此项目的一大亮点,非他家的布料不可。”
梁青青温柔一笑,“看来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花月白心中希望火苗彻底熄灭了,连她都觉得这事情难办,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空手而归了,这个项目是自己提出的,出来寻购布料,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这次自己真的要在劫难逃,很可能会成为被割的韭菜助理。
“从新换条路走走试试。”梁青青轻描淡写地说。
花月白的心中又死灰复燃般地光亮起来,“您还有别的办法?”
梁青青点头,声线依旧甜糯,“嗯,我跟洪师母还有些交情,或许她愿意帮我们。”
花月白一脸兴奋,“真的吗?谢谢您,谢谢您。”
“傻孩子,跟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梁青青拍着她的手。
墨一升通过后视镜,看到她的笑脸,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回到梁家老宅
花月白上楼收拾行李,说是收拾行李都有些算不上,因为这里并没有她什么行李,她的行李大部分还都在宁江镇上的新月宾馆内。
收拾妥当,拿着背包走到客厅,正好看到墨一升在喝茶,看手机。
“小墨董好啊!”
墨一升抬头,看着她手中的行李,眼神中略过一丝异样。
花月白笑着说:“已经拜访过洪老匠人,您母亲也回来了,我也该去大伯家拜年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大伯母他们还说要来接我哪……”
墨一升收了手机,“哦,现在就走嘛?”
花月白望着窗外的天空,夜幕已经升起,“嗯,再晚,天就要黑了。”
她心中则是另一套说辞:已经在你们家过了个年了,况且你妈都回来了,我再住你们家,算哪门子。
“那好,我送你。”墨一升说话间,拿起外套。
花月白和梁青青以及冯婆婆再三告别后,终于出了梁家的门,她长长地“嘘”了一口长气。
“怎么,在这里过年让你感到不适?”墨一升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花月白脚步一顿,挤了一丝笑容,“没有,没有,就是觉得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有些不习惯而已。”
墨一升点头,“哦,面对新鲜事物或状况时,都会有一段适应期,不是环境本身的问题,而是自身感受和认知上的不适,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花月白重复了他句尾的词句。
墨一升听着她的声音,闷声一笑,转身,上了车子。
路上车子很多,过了一段拥挤路段,墨一升假装随意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西京?”
花月白靠在副驾驶,懒懒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准备在大伯家待几天,然后再等等洪老匠人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订购了布料,什么时候回去。”
墨一升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一种粗糙的质感刺激了一下末梢神经,他不自觉的微扬起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展现了似笑未笑的表情,将他英俊脸庞的帅气度又提高了一个维度,道:“还真是执着。”
花月白收回了目光,“哎,没办法,这是我的工作啊,我来的时候可是领了军令状的,完不成任务我也不用回去上班了。”
“上班还需要立军令状?”墨一升侧头看向她。
花月白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嗯,当然,虽然领军令状是被迫的,可我必须得完成工作啊,不然,我们整个项目组这一段时间都做无用功了。”
“用我帮什么就直说。”墨一升说的随意,可语调坚定。
花月白连忙摆手,笑着说:“您太客气了,小墨董,这一段时间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事情我可以搞定。”
墨一升踩了刹车,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这会儿倒可以专心的看着身旁的人,“即便我妈去找洪老师母,你也不要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就事论事来看,洪老爷子的布料不是那么好定。”
他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希望越大,小丫头到时候又一脸失望。
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分公司的一个小项目而已。
花月白倒是乐观派,“嗯,知道,经过您母亲的引荐,我想下次再去洪老匠人家,必然不会被拒之门外了,我也不再提捣练工艺,只谈订布匹的事儿,纵观洪老匠人他有千万种拒绝人的方法,可,我花月白有一颗百折不挠的心,还有一张厚脸皮。”
墨一升一乐,红灯变成绿灯,“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准。”
花月白嘴上没说话,心中腹诽墨一升千万遍,毒舌、毒蛇,说出的话,总是带着毒!
墨一升的车子仿佛走的很慢,即便是不拥堵的路段,依旧没有提速,望着彻底黑下来的天空,花月白心生不满,可嘴上并没说话,因为,邻座的人真的很毒舌,她不想再吃瘪。
墨一升开车确实慢,他想要和她多待一段时间,哪怕就多一刻钟也好。
他也说不清楚,总之,待在她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昨天大年三十晚上,我必须要回老宅陪爷爷,初一早上还要给他老人家拜年,也要陪着他老人家吃饺子,这是我们家一贯的习俗。”墨一升的车子拐过一个弯,他说的自然随意,就像是车子按着导航提示,需要拐弯一样稀松平常。
花月白觉得莫名其妙,陪你爷爷过年、吃饺子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她也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拿下总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