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了北江市区最着名的一段老路,路两旁已经张灯结彩、璀璨明亮,花月白的思绪回到从前,回到小时候的童年,有感而发,“这里的变化并不大,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过年的情景。”
说着,她打开了车窗,指着两旁梧桐树上的灯笼,“记得小时候,这里每年都会有灯展,我都会骑在爸爸脖子上,来这里看灯,每一年都会盼着过年的这几天,现在灯依然在,可看灯展的人少多了。”
“灯的式样也从花样繁多变作了千篇一律,不看也罢!”花月白看着大同小异的灯,将车窗关上。
墨一升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上。
“为什么停在这里了?”花月白有些不解。
“看灯啊,虽然灯不怎么样。”墨一升也觉得灯没什么可看的。
“可,陪着看灯的,却是值得的人。”说话间,他偏头凑近了花月白。
他的脸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花月白却不敢伸手去碰,怕是一个虚幻的泡沫,一碰就碎。
墨一升只是将她的安全带解开,“下车吧。”
说完,他已经下车,可,他的话,已然在花月白的心湖内激荡起一阵涟漪,她愣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直到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她才下了车。
墨一升走在前,花月白紧随其后。
路旁灯光忽明忽暗、忽远忽近的变换着,两人互相踩着彼此的影子,一前一后,走在热闹又清冷的马路上。
墨一升的大长腿决定了他即使和花月白迈着同样步伐的步子,花月白也会落后于他。于是,他放慢了脚步,以一种慢半拍的步调走着。
花月白望着灯,更望着眼前的人,待她终于和墨一升并肩而行时,却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了,而是以一种余光偷瞄着。
墨一升很坦然,坦然到他仿佛是真的来看这千篇一律的灯火,以及那各有不同的梧桐树。
就这样,两人无语、一前一后在北江马路的人行道上。
大年初一的晚上,北江市的马路上,一名男子,一个女子,两个模糊不清、前后都有影子的人,并肩走在路上,轧马路。
不似搂腰搭背的恋人,却胜似恋人。
正红色灯笼、银色流注装饰的梧桐,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的美,在一棵接一颗的树间转换,灯烛辉煌的彩,在一段又一段的路上闪耀。不多的行人,脸上也都洋溢着美好、甜蜜、幸福。过年真是个好日子,虽然冷冽,但可以让人们的幸福集体喷涌爆发。可,过年也是个残忍的日子,在热闹街头的某个角落里,可以让不幸的人们双倍、甚至倍不幸。
花月白越走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雪花散发的冷冽气息,还有内心莫须有的慌张、躁动,她终于忍不住了,搓着手、跺了跺脚,表现着冷,“小墨董,真是挺冷的,我们回去吧。”
墨一升欲要解下藏青色羊绒大衣的扣子,花月白连忙制止了他,“你更冷。”
“没关系。”他依旧脱下外套,把带着他温暖色彩的羊绒大衣,裹在她身上,虽然衣服很大、很宽,可依然能抵御寒冷。
花月白能清晰的感受到衣服的温暖,还有略微熟悉的薄荷冷香,将头埋得低低的,不再看他,甚至连余光都不再去扫视他。
墨一升脱了外套,里面只是一件保暖衬衣,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北江冬日的冷、北江雪花的寒,冻得他的嘴唇都有些发紫,细长手指的关节骨头更加突出,甚至连头发丝都有些颤抖。
上车后,一阵暖气流,将两人解冻。
花月白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后,将外套脱去,工工整整的折叠好,放在膝盖上。
墨一升则继续开车,车子一路向西,终于到达花月白大伯家。
将外套放在副驾驶座位后,下车,花月白摆着手与墨一升道别。
“好,我改天再来拜年。”墨一升站在车边,嘴角带笑。
“不用,不用,我大伯父家的亲朋好友比较多,每天都要迎来送往很多拜年的亲戚,你来了也不一定能照顾的了你。”花月白直接堵死了他来拜年的路。
“拜年何须照顾?”墨一升直接点出了她话语中的漏洞。
“主要是他们跟你也不认识啊。”花月白一个头两个大,跟他说话,就没占过上峰,不愧是京都墨氏的毒舌谈判专家。
“我跟你认识,拜访一下你家中的长辈,难道不是基本的礼数?”墨一升有意逗趣她,更想找机会见她,她自然说不过。
“况且不拜访就永远不会认识。”墨一升总能不经意的说出实心重的大实话。
花月白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们家没那么多的礼数规矩。”
墨一升脚步向她挪了一步,话语也更加的咄咄逼人,“你都跟我们家长辈拜年了,我这算是礼尚往来。”
花月白想:我嘞个亲额娘啊,这年头连拜年也要礼尚往来啊……
墨一升看她不再说话,知道她已词穷,伸手又是一个摸头杀,“还不赶快回家,现在不冷了?”
手感很好,很柔、很软,蹭着手心有些痒,最近简直迷上了摸头杀。
花月白已经对他的亲近,尤其是摸头杀,产生了免疫,没了刚开始的躲闪,连心悸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不过仍然有一股异样的暖流从头顶直泻到心口,暖和了大半个身躯。
这人这么爱摸人头发,难道是为了凸显自我的身高优势吗?不会是拍篮球拍惯了,把她的头当球了吧?
“好,好,小墨董,那您开车慢点。”花月白搓了搓手,确实冷,好像他们已经下车很久了,说了好长时间了。
墨一升看着她跑向水泥建筑物,待背影消失,眼睛才换了方向。
驱车开往梁家老宅。
车子停在了家中的停车场,墨一升熟练地穿上副驾驶座的藏青色外套,他感受到衣服里还残留了一丝少女的温润气息,将衣领竖起,仔细的嗅了嗅,还是甜!
他系好扣子,下车,怀揣着喜悦的心情,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进客厅。
只见冯婆婆、刘嫂等人一同围坐在壁炉旁打马吊牌。
冯婆婆每年过年时节都会打上几天的马吊牌,这都成了她春节的保留项目,也是她唯一娱乐项目。
一见墨一升回来,冯婆婆立马笑逐颜开,招呼着他,“小升,快过来,过来,到婆婆这里来。”
墨一升舍不得脱去外套,可室内外的温差有些大,他只好解开了扣子,坐到冯婆婆身侧。
“怎么这么凉啊,快暖暖、暖暖。”冯婆婆拉着他的手,说话间,便将靠近壁炉的地方腾出来。
墨一升摩挲着她长有老年斑的手,“婆婆,我不冷,只是您老一直坐在火炉旁,所以觉得我冷罢了。”
冯婆婆满脸笑的皱纹,“好,好,花丫头送走了,你饿不饿,刘嫂给你留了饭。”
墨一升摇着头,一脸暖,“不吃了,你们玩就好。”
他没有吃东西,这几天,吃的饭菜油腻、零食瓜果也多,运动量又少,他一点都不饿。
“你也来玩几局马吊子,咱祖孙俩一起热闹、热闹。”冯婆婆一年见他的次数有限,而且每次都只是匆匆的见,只有过年才能和他好好唠唠,自然想让他陪着玩。
墨一升也没有拒绝,他今日心情也好,便加入了这场家庭的牌局中。
三五十局下来,冯婆婆依旧是赢的最多,她满脸不悦,“小升呀,别总让着老婆子我了,他们跟我玩就一输再输,你也让着我,多没意思,小升呀,拿出你的实力来,好好的陪婆婆玩几局。”
“婆婆,哪里是我让着您老啊,本来就是您技高一筹。”墨一升语调懒懒,室内温度太高,他的外套已经被佣人送人房内。
众人都附和着:
“是啊,小墨董说的对,您老玩了半辈子的马吊子,我们怎么能玩过您。”
“您老啊,就别打趣儿我们了,我们输了牌钱还没地方叫屈哪。”
“我们当然想赢了,可没那实力,怎么能赢啊。”
冯婆婆手指着众人,“哈哈,你们一个个的,就会哄我开心,得了,今天赢得牌钱都给你们买零嘴吃吧。”
说罢,冯婆婆将压在金丝绒软垫下的钱,全拿了出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拿。
“怎么,难不成你们嫌少了。”冯婆婆语带责怪之色。
刘嫂率先开口,“好,既然冯婆婆说了,我们就不客气了,今天我就替大家把钱收起来。”
墨一升双手一摊,懒到不行,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冷冽刚毅,“我这里剩余的钱,你们也拿去,给家人买点东西吧,大过年的还辛苦你们照顾我婆婆。”
刘嫂连忙说:“小墨董,要说谢,也该是我们谢谢您,梁家给我们的工资比别的地方要高很多,我们做这些工作都是心甘情愿的,况且冯婆婆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愿意留在梁家过年。”
众人都笑着说:
“谢谢,小墨董!“”
“谢谢,冯婆婆。”
“谢谢!”
“谢谢!”
墨一升站起身,“婆婆,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说话间,将冯婆婆搀扶起,送她去卧室。
祖孙俩儿走了,众人都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后院佣人休息室内,刘嫂并着其他的人,一起在议论着。
刘嫂说:“小墨董、冯婆婆给的钱,咱们是怎么分,你们大家都说说。”
司机小刘说:“还是跟往年一样,咱们几个平均分,这样比较公平。”
安保小赵说:“这样看着公平,其实也不够公平,我输的钱最多,平分的话,我还是输钱最多,不如,谁把谁输的那份拿回去。”
佣人小翠说:“你输的最多,那是你最笨,干我们什么事儿啊!”
安保小赵接着反驳道:“还不是为了逗冯婆婆高兴。”
佣人小翠说:“是啊,既然你最擅长溜须拍马,愿意输那么多钱,干我们什么事儿,我还是主张平均分。”
安保小赵说:“你说谁溜须拍马呐,要说是的话,我们在坐的各位,谁又不是哪?否则也不会跟着冯婆子玩啊!”
刘嫂一看众人,笑着说:“咱们大家都不要再吵架了,既然大家有意见,我主张民主,咱们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都点头。
只有安保小赵不悦,“说来说去,还是往年那套平均分法,我们这些输钱多的,岂不是每年都要吃亏。”
刘嫂说:“我们做人要知足,要明白小墨董、冯婆婆的心意,本来他们是好意要对我们这些下人多一分照顾,我们自己别不知好歹。这样吧,谁如果不同意这样的决定,就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把钱先分了,后边的人再平均分。”
安保小赵说:“刘嫂,你说的我也知晓,可是我们这里的人,谁没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这分账不均的钱,可是我多半个月的工资啊。”
刘嫂说:“好,我明白了,咱们大家也都体谅体谅。”
最后,几个人把牌钱分了,安保小赵先拿出了自己输的那部分,然后剩余的平均分了。安保小赵很满意,而其他人虽然没再说什么,可从他们的鄙夷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不满。
回到休息室内,佣人小翠说:“刘嫂啊,你说安保小赵也真是的,为了那么点钱,连脸面都不顾了。”
刘嫂说:“可能他家里真的困难吧,听说有两个儿子,马上都要大学毕业了,只在老家县城有套房子,媳妇也病着,不容易!”
佣人小翠从鼻孔中发出了一个“哼”字,“既然是这样的条件,那就不要再逞强啊,还故意输给冯婆婆那么多钱,我看他不是没钱,而是有钱撑得。”
刘嫂笑着说:“他也是急于向梁家主人讨好,好混个更好的位置或差事,能挣更多的钱吧。”
佣人小翠说:“那就别做既当又立事儿。”
刘嫂不再说话。
佣人小翠说:“我就看不起这种抢钱的嘴脸,什么玩意儿。”
刘嫂说:“早点睡吧,明天梁家的宾客会来很多,咱们还要忙活一天哪。”
梁家后院,终于安静下来。
与后院叽叽喳喳形成鲜明对比,是前面正房的几间卧室内安静如斯的氛围。
梁青青早已洗刷完毕,正在禅房参禅打坐,这是她的日常,每天都是从唱佛念经开始,参禅打坐结束,风吹雨打不变。唯一变化的是:时间,如果这一天没什么事儿的话,早晚课的时间会长些,如果有事要忙的话儿,做功课的时间会短些。
这是她保持了差不多20来年的习惯,佛教对于她来说是信仰,更是一种心灵寄托,还是一种对抗,逃避和解脱。她爱着佛教,更准确的说是,爱那些浩如烟海的佛教经典,佛陀短短几句话,便可以帮着她解惑,让她明白世间的道和理,让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冯婆婆早已是与周公下棋的状态。
只有,墨一升安静的坐着,抽着烟、喝着茶、看着一本他自己都不以为意的书,眼睛在浏览书中的字迹,可,思绪早已神游在九霄云外的浩渺中。
爱情已来到他心口,迟迟不肯敲门进入他的心房,有着一门之隔的爱情,是焦躁的、是热烈的、是羞涩的,更是不知所措和不由自主的,他还在试探爱情,试探那份心中藏着的爱情,是否也如他一样在爱着。
拿下总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