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总是一天中最精神不济的时候。
“春困秋乏夏打盹,”张培洋打着哈欠,“我还需要冬眠。”
“嗯,”张萌扭着脖子,晃着腰肢,“我的概念里只有狗熊才冬眠。”
“你们不也是刚睡醒。”张培洋满脸嫌弃,中午一个半点的休息时间,谁不是趴在桌子上休息。
他清了清嗓子说,“照你的说法,咱们都是熊。”
“不,我们都是需要冬眠的蛇。”李子希参与讨论。
“美女蛇。”花月白补充。
“蛇蝎女人们。”张培洋明知说出这话会得罪一票女人,可,他不吐不快。
“你的这句夸赞,姐姐我认了。”张萌这次没怼他,且笑的深,“明天,你替姐姐我们跑一趟车间,与打样制版的师傅再沟通沟通。”
“姐,我……”这项工作最麻烦,张培洋不想去。
“怎么不怕蛇蝎女人的爪牙了。”张萌瞪着眼,撅着嘴。
“……”
下午的工作就在几名设计师的插科打诨中开启,花月白打开电脑设计图面,不再一个人闷头改设计稿,而是将自己的初稿拿给张萌,她看过后,提了几点中肯的建议。
比如手头的这件霓裳早冬系列大衣图稿,如果将小立领改作娃娃领,衣服会显得甜美休闲一些,不再那么正式,才能更符合品牌的休闲定位风格。
她和张萌又讨论了很多,临近下班点,二人还意犹未尽。
下班后,花月白垮起背包,来到了总监办,随意的敲了两下门,也不等回应,直接推门而入。
白欣怡刚关了电脑,准备下班,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先是一愣,拿包的动作跟着一滞。
“白欣怡,昨天的事儿,你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不该给我道歉吗?”花月白倚着门,抱臂质问。
白欣怡呵呵一笑,人也从定格中醒了,“果然不一样了,直接叫我名字了。”
“不叫你名字,难道给你起个绰号来侮辱侮辱你。”
“你……”白欣怡从转椅上起身,“仗着有人撑腰了,居然这么放肆了。”
“对,就是依仗了墨一升。”花月白轻蔑一笑,双手插兜。
“就算你倚仗了他,我也没打算与你说对不起。”白欣怡直接拿了手包,又丢了一句,“有本事你去墨老爷子那里告状啊。”
说完这些,她径直朝着门口走来,高跟鞋叩击地面,一步一响,头昂地似一直高卢斗鸡,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既然这样,那你要是出门啃了狗屎,吃饭吃到苍蝇,也不能怪别人。”花月白在她欲要过门的那一刻,脚向前一伸,绊住她的腿。
白欣怡只顾着走路,没在意脚下,身子趔趔趄趄向前歪了两下,手臂本能地想要扶助一侧的墙面,花月白瞥了一眼她的动作,手臂按在她后背,猛地一推,她整个人倾身向前,直愣愣的摔倒在地。
白欣怡手摁在了地面上,头也磕破了一层油皮,露出猩红的肉丝。
“你,你这是谋杀。”她扶了扶额头,指尖沾染了一丝血迹。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你尝尝被推到的滋味。”花月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本来是不屑于做这些,可,白欣怡仿佛是个冥顽不灵之人,以为她好欺负,总是无所顾忌的欺负她。
“我可以去法院告你。”白欣怡嘶哑的声音在楼道里传开,惹得其他下班未走的同事探出了头,窃窃私语声顺着鼓噪的空气钻入了二人的耳朵。
“这两个女人又干起仗来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二人在公司里已经争执了两回了。”
“果然啊,谈恋爱的女人不能惹。”
“白总监平时欺负人欺负惯了,她也不想想小花现在是谁的人,居然还敢动手。”
“要我说啊,白欣怡那种女人,就应该被厉害的主儿给教训教训。”
“现在,被人整了,活该。”
“……”
“滚。”白欣怡将愤怒洒向远处的众人。
楼道里的几个人悻悻溜了。
花月白不慎在意,笑了笑,走到她身侧,蹲下,“白总监,告我可以,万事都要讲证据。”
“这里有摄像头。”白欣怡手指着楼道上空的监控设备。
“哦,对啊,”花月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咱们集团公司楼道内安装了监控。”
她语气一顿,笑了笑说:“怎么办呐,刚好我男朋友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他今天午休时还告诉我,监控设备出了点故障,正在维修,你的运气可真不好。”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证据,我不小心绊倒了人,这种小事,警察来了估计也就是一句对不起的事儿。”花月白说话间拿出了手机,递到她面前,“用不用我给你报警,这样你或许还能得一百、二百,最多也就二百五的医药费。”
白欣怡伸手就去拍花月白的手机,她眼明手快躲开了,“损坏了别人物件,可是要照原价赔偿的。我想白总监也不想替我换部新手机吧。”
白欣怡一副假的双眼皮,此刻拧出两道狰狞的褶皱,似笨拙的画师手抖时的涂鸦线条,“花月白,我不会放过你的。”
“欢迎放马过来。”花月白忍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总算彻底和她正面较量了一回,看着跪坐在地,狼狈不堪的人,她心里总是舒坦了。
这些年在家里和她姐吵架的嘴皮子也算没白练,关键时刻,还是派上了用场。
……
这一个下午,墨一升也没闲着,除了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还派秘书查了白景年,重点是他掌控物流公司的这些年,是否有违法违纪的行为。
其实,自从他的秘书肖成成在网上刻意发布诋毁墨氏的信息,又在花溪谷偷拍花月白之后,墨一升便有了想查白景年的心思,念及他跟着墨老爷子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多年,物流分公司经营的还不错,才没有动他。
但,白欣怡仿佛不知收敛,居然在墨老爷子生日宴上都手脚,他能容她一二,可,再多了,他便不客气了。
白景年做物流分公司一把手已经有10年的时间,刚开始的几年,他还有所顾忌,现在的手脚着实不干净。
不查不知道,一查,他果真有问题,分公司的财务有小金库不说,前一阵子他还挪用了一笔巨款,用来炒原油,本以为能抄底大赚一笔,可惜,他跟着一帮搞金融的专家一起赔了个底朝天,说是赔的连裤衩都没了也不为过。
到现在,他还瞒着,每到月底,他都东挪西凑,不惜做假账来瞒着总公司。
墨一升看着调查报告,大为恼火,这种事情,这种人,公司里不一定只有他一个,说不定还有,挪用公司财务款项的事情绝不能姑息纵容,否者只会让更多的人效仿。
他立即派人着手严办这件事,给白景年的条件是,堵上窟窿,便不会将他移交到司法机构,否则,就公事公办。
白景年跟着墨老爷子半辈子,挣下的家产、物业、股份又全都还了回去,还不够,又借了一屁股的债务,才勉强算是补上了挪用的窟窿。
他本人也丢了职务,最后被打发到北江一个小公司做库管。
白欣怡知道自己的嫁妆钱也被她爸用来还债后,还闹了一通,父女俩儿的感情本不就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恶劣的关系比北极的天气还要寒冽三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有天早上,白欣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几个肌肉紧实的壮汉凶巴巴的立在门口,要将她撵出家门。
“凭什么,这是我的公寓。”白欣怡工作后,就没和父母住一起,而是自己住在了一处高档小区。
“你的房子?”其中一名个高膀宽的男人冷着脸,轻蔑地说:“你老子欠了我们钱跑了,你居然在这么高档的小区住着,你觉得合理吗?”
“他是他,我是我。”白欣怡按着门把手,欲要关门。
一个小个子男人脚挡在门框上,阻挡了她的动作,“老子欠债,孩子还,天经地义。”
白欣怡争辩了几句,没什么效果,一恼火,拿出手机,“再不走,我报警了,告你们擅闯民宅。”
“我们还想报警哪,”众人哈哈笑,不觉得她的话有多大的威胁性,“正好警察来了,帮我们处理处理你爸欠钱的事儿。”
扯皮了一会儿,白欣怡干脆敞着门,不再理会。
“限你三天内搬走,否则我们哥几个轮流来这里。”说完警告的话,几人乌央央地走了。
随后,他们真的遵从约定,天天来公寓门口,搞得白欣怡心烦意乱,干脆真的搬走了。
半个月后,她回公寓拿衣服,才发现,屋子已经大变样,住进了几名壮汉。
后来得知,是白景年把备用钥匙交给了债权人,并亲手写了这套房子抵债的证明,她当时就气炸了,打电话质问。
“什么意思?”尖锐的声音,压着电波传了出去。
“你也不想看到爸爸伤残对吧。”白景年说的声泪俱下,可怜兮兮,“他们都是放高利贷的,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爸爸要是死了还好,如果伤了残了,还不是要靠你。”
“那我住哪儿?”白欣怡按着眉心,强压下与老子骂脏话的冲动。
“你去朋友家住。”白景年的家宅也被抵债了,儿子媳妇也回了娘家,而他女儿朋友向来多。
“朋友?”白欣怡苦涩一笑,笑话自己,更笑话友谊,“自从你出事,我哪里还有什么朋友,现在所有人都避着我走路,连正常的工作也是能在电话里说,就绝不见面。”
“那能怪谁,”白景年这些天也想明白了,如果不是他女儿作天作地,墨一升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查他,如果不查,他怎么会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当初就告诉你了,不要招惹墨一升,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我们一无所有了……”
白欣怡不等他的话说完,就嚷嚷,“是你自己挪用了公司的钱,怎么反倒怪到我头上……”
“我不管,你老爹我……”
“……”
父女二人谁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通话也没了意义,白欣怡果断结束通话。
她从公寓里将自己随身所用物品收拾出来,拖着一个行李箱,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便出了公寓。
坐在小区假山旁的石凳上,看着身旁的包裹兀自发呆,她现在也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夕阳落,皎月升,一阵凉风吹了她一身鸡皮疙瘩,人也醒了几分。
如果不是花月白,她怎么流落街头,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自己,想到当初第一次在面试间见她的情景。
那样一个冒冒失失、自信满满,素面学生气的女子,看着就扎眼。
当时她问了花月白一个问题:“参加面试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是你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申请的职位不够重视?”
“一个设计师最主要的品质就是自信,对自己、对设计都要有足够自信,我正是基于对申请的职位足够重视,所以愿意对其坦诚相见!”花月白的回答还犹在耳。
她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真会狡辩,明明就是雨大,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本来她不想录用花月白,但,当时她的助理立冬要结婚,恰好公司另一名设计师也离职,就这么两头赶,蒋一墨觉得她学历不错,说可以试用。
早知是这么一个结果,说什么也不能录用她,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抹去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一组电话号码。
“成成。”她说话间,眼泪又不自觉簌簌而落,哭诉着明说了现在的情况。
肖成成来的快,接上她,拎起大包小裹,带她一起回了自己的房子。
半夜,白欣怡从客房跑到了主卧,房间里很黑,可她依旧看到床上的身躯,没有半分犹豫坐到了他身侧,低声抽泣。
“别哭了。”肖成成起身,指腹沿着她脸颊的泪痕擦拭。
“我知道你喜欢我。”白欣怡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了一个依靠、一抹温暖、一份安心。
肖成成总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也总是会答应她的无理要求,纵容她的坏脾气,当然,她给他更多的则是漠视。
即便这样,他还是在她身后,今夜的他等到了她的回头。
“嗯。”肖成成迟疑了两秒,终究抱住了她。
“成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白欣怡将头埋在他胸膛,“只有你。”
肖成成喜欢了她好多年,从没想过她会有投怀送抱的一天,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乘人之危便占她便宜。
他的唇压在了她的发顶,紧紧的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便又不是他的啦。
这一夜,肖成成终究没用动她,只是提供了温暖怀抱。
他搂着她,知道怀中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人,有时候还特坏,甚至也像今晚一样偷偷爬上过别的男人的床,可,他都不在乎,他对她有种畸形的爱,用他自己的话就是犯贱。
就这样,二人过起了同居的日子。
拿下总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