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一眨眼,焕焕已经一岁多了,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能下地走了。他嘴里经常咿咿呀呀说着谁也不懂的天文,想喝水的时候,学会了指着杯子,要出去玩的时候,学会了指着他的儿童推车。因为茯苓的奶水不够,在6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基本没有了,焕焕就开始了全部靠喝牛奶的日子,偶尔,茯苓会给他增加一点亨氏的辅食,他也非常爱喝。茯苓的婆婆早在孩子几个月的时候就要给孩子吃烂巴饭,说乡里的孩子几个月就开始吃米糊和烂巴饭,还开始吃辣椒了,茯苓和她争过几回,没用,当着茯苓,婆婆不给他吃,只要茯苓不在家,估计还是要给焕焕吃的。
焕焕的脚突然变得很有劲,经常坐在儿童推车里头,坐着坐着就站了起来。茯苓带他出去经常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能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把他抱下车来,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孩子个子矮,茯苓也只得弯着腰慢慢地陪着他走,可走着走着,焕焕竟然甩开她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茯苓怀着震惊的心情,看着这个摇摇晃晃走在自己前面的孩子,他大大的头,小小的身子,仿佛随时可能摔倒,然后在你准备伸出手去扶他的时候,他又慢慢地稳步往前走了。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茯苓丢下手中的儿童推车,几步上前,把焕焕从地上抱起来,擦去他的眼泪,轻声抚慰:“宝宝好厉害,宝宝不哭,以后看见石头要注意避开。”孩子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哭了一会以后,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觉得哭也没用,渐渐地也就止住了哭泣。但是那天再也没有下地走路。
茯苓在家呆了一年多,每天除了带带孩子,就是去她的鞋店看看,了解一下哪些货品卖得好。她的鞋店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每天的销售都有几百上千元,一个月扣除所有的开销后轻轻松松能挣个几千、万把块钱,茯苓和孔燕每人每月能分个几千块。两个人也非常高兴,特别对茯苓来说无疑是及时雨。起码她不用每个月零花钱都要找又枚要了。
又枚最近有了新的爱好。他有一次将院子里茯苓同事的摩托车借过来开。他担子也真是大,从来没有开过,问了下如何加油,如何刹车,就敢直接骑上去,结果油门开得过大,在大院门口碰到一块石头,摩托一歪,人从车上掉下来,车子也摔倒了地上。在不远处观看的茯苓赶紧抱着焕焕上前,帮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又枚扶起掉到地上的摩托车,一边关心地问:“你怎么样?没摔伤吧。”
“没有,你赶紧看看摩托车弄坏了没有。”
茯苓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还好可能因为刚起步,速度还没有起来就摔倒了地上,摩托车倒没有摔坏,只是和地面摩擦的部分有一些刮痕,不细看也不是特别明显。茯苓赶快将摩托还给了同事匡哥,并和他说了摩托摔到了地上,有一些刮痕,看要不要紧,如果要修理的话她一定要付修理费。匡哥只问了问人有没有问题,就让茯苓不要再管这个事了,一切由他来处理。茯苓千恩万谢地回家了。
从那以后又枚就惦记上了摩托车,和茯苓说了很多次想买辆摩托车,可是茯苓每次都以没钱拒绝了他。他俩结婚6年了,家里的开销基本上都是由茯苓负责,其他的钱是各用各的。以前是因为又枚一直没有稳定的收入,后来又枚上班后,又枚一直告诉茯苓他只有2000多元一个月,茯苓想着一个男人在外没点钱是不成样子的,然后自己的钱省省勉强能负担得起,也就没有再和又枚提要他负担家用的问题。
家里的事情,老的,小的,大大小小的事茯苓都管了,又枚在家里无事可做。他现在天天和龙文在一起玩。龙文是又枚原来上班的销售公司同事,比又枚年轻一点,秃顶,一张圆乎乎的肉脸永远放着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矮胖敦实的身材,左右两臂都有大块的纹身。一开口就总是一股社会腔。他每次带到茯苓家的都不是同一个女人,虽说不是同一个女人,可是那些女人在茯苓看来都有同一种味道,虽然说不清是什么,但是茯苓从她们画得浓浓的妆和隔着好远就能闻到的香水味,知道她们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人。有一次,茯苓实在忍不住了,就追问又枚:“龙文带来的这些女人到底哪个是他老婆?”
“都不是呀。那他老婆呢?”
“他早就离婚了,现在谁还带老婆出门?”
“那你出门带谁呢?”茯苓随口问到,她突然感觉到隐忧,又枚天天在外头玩,交的又是些这样的朋友,谁知道他在外面是否也是和龙炳一样,每次带的都是不是自己的不同女人。
又枚的眼中突然有种茯苓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然后迅速被他遮掩了,“我带谁,我谁也不带,你反正也不喜欢交际应酬。”
茯苓直直地看着又枚的眼睛,他马上躲闪着不和茯苓对视。茯苓知道,一定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但是是什么,她没有心思去追问。问清楚了,又能怎样呢。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生活总还是要继续。茯苓没有太多时间去管又枚的事情,她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她的孩子焕焕正处在最粘人的阶段,她的鞋店早已拓展到好几家了,分散在沙常市不同的角落,她每一周都得去把所有的门店巡视一遍,然后对门店出现的问题和各门店逐一开会整改,还要针对出现的问题制定不同的管理方法以杜绝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的隐患。
她的睡眠还是很差,白天的各种事情总是在她上床后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在她脑子里一遍遍地像放电影一样,对于有些很困扰她的问题,她晚上好像突然有了答案,可是到第二天一早仍然是一头雾水。只有白天她坐公交车去巡店时,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安睡。她感觉自己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风飘荡,不知道到哪去,也不知道去了该干嘛,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她多么希望能一直这么飘荡下去,可是真的很奇怪每次在她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总是及时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