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渡气

柳叶初接过柳空诀递过来的药包，赶紧带着绿春去膳房煎药去了。

柳空诀从怀里掏出一卷银针，细细一瞧，居然有七七四十九枚之多，长短粗细各不相同。有几根银针的尾部竟然还泛着黑，倒是像淬炼了毒药一般。但是一般毒药都是淬炼在针尖的，为什么泛黑的是尾部呢？

或许这并不是什么淬炼的毒药，而是某一种标志吧。具体是什么也只有柳空诀自己能清楚。

柳空诀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四十九枚银针上迅速划过，然后从中抽出几根合适的银针，其中三枚就是尾部带着黑色标记的银针。他拿起银针，快速地刺入花玄浅头部的几个穴位。

手法精准，速度极快，连银针没入几分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不难想象这一系列娴熟的手法柳空诀到底练了多久。

过了片刻后，花玄浅紧锁的眉梢奇迹般地缓缓舒开了，柳空诀这才撤去几枚银针。不料，撤去最后一根不带标记的银针时，花玄浅居然痛苦般地呻吟了一声。柳空诀整个人都一激灵，心都仿佛被人用力掐了一把，他慌忙再次搭上花玄浅的脉。却不料，这一下更是让他心慌了，他的眉毛已经拧成了川字。

乱了乱了，花玄浅的脉象比之前更乱。而且一点也不像肺疾发作了。花玄浅.......竟然.......她的五脏肺腑都被人动了手脚！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景烨.......景烨.......”花玄浅额间冒出了很多细密的冷汗，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面容都痛苦地有些扭曲了。

柳空诀听不清花玄浅在喃喃什么，便凑近了身子附耳过去，才依稀听见，她喊的是景烨的名字。若是以前，听她这么喊，柳空诀心里肯定是高兴的。但是现在这种时候，柳空诀知道她喊的人是那个人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满是醋意。

到底景烨他有什么地方好，让她这般惦记？柳空诀从银针中抽出一根之前没用过的特别长的并且尾部带着黑色标记的银针，正欲刺入下一个穴位。只不过，这一次，他突然瞥见花玄浅的脸颊越来越红。柳空诀手一抖，下意识地就去探花玄浅的鼻息。

他的手指才刚刚碰到鼻下人中处，便猛地抽回了手，他的瞳孔也跟着紧紧一缩。她.......竟然没有呼吸了。

柳空诀赶紧手一转，将手上的银针扎入了另一个穴位，然后另一只手则是稍稍托起一点花玄浅的脑袋。紧接着柳空诀便俯身张嘴含住了花玄浅的唇瓣。

要是不懂的人还以为，花玄浅被登徒子占了便宜。然而事实上，柳空诀现在所用的却是鬼谷秘传，是专门用来急救无法自主呼吸的病人。鬼谷的人称之为“渡气”。

柳空诀另一手也随着“渡气”的进行，轻轻捻动那枚银针。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花玄浅便可以自主呼吸了，她先是大口喘了两口气，再接着便又是恢复了方才那微弱的呼吸样了。

柳空诀小心翼翼地将花玄浅的脑袋放回枕上，从怀中掏出另一卷银针。不过稀奇的是，这卷居然只有七根。相比于之前那卷四十九根，这卷确实不太够看的。

如果真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这可是鬼谷鬼医大人压箱底的宝贝！据鬼医所言，五针之内，普通的疑难杂症都是可以轻松化解的。鬼医一生也未曾祭出第六根。这不仅仅说明鬼医的医术有多强悍，更是说明此针的非比寻常。

柳空诀解开花玄浅的衣裳，露出她圆润的肩部，然后是她精致的锁骨，最后是她光滑的脊背。见到这一切的柳空诀竟然没出息地红了耳根子。但他不能停手，更不能慢片刻。不然就单单是这片刻就极有可能会要了花玄浅的命。

随后花玄浅便是几乎光着身子躺在床榻之上了，唯一的遮羞布就是她身上的肚兜。

柳空诀不再耽搁，抽出在第二卷银针里的其中三根。第一针扎入花玄浅白皙的肌肤时，她先是一哼，便没了动静。柳空诀心里有数，知道这第一针的作用就是麻痹她的神经可以让她不再受其他几针的痛苦。紧接着的两针扎进去，她的确毫无所觉一般，没有反应。这个过程应当是没有任何痛楚的。

鬼医所言不假，果然，三针之后，柳空诀再诊脉时发现方才混乱的异象已经平息。只不过脉象还是不太稳，说明肺疾应当还在发作。

柳空诀将她额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再用帕子轻轻擦拭她额间的汗珠。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熟睡的美人一般。他的双目又像被午后的阳光融化一般，温柔至极。眼眸深处全是此一人的倒影。

柳空诀就静静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闪电般得抽回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花玄浅现在几乎不着衣物的样子。耳根间的红晕已经开始爬上他的脸颊了，他背过身去深吸几口气，抓抓自己的头发，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寂静的西厢，柳空诀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垂下眼睑，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挡去了他大半的容颜。而他的发冠呢？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应该是方才他胡乱抓头发时掉了。

他心中默背鬼谷的医书卷宗，摒弃杂念。

不知过了多久，花玄浅终于有了意识。她的气息还是很微弱，声音也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柳空诀的耳中，“放我走吧......”

到这种时候，她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离开这里。柳空诀偏了偏头，却看见她空洞的目光。他下意识就咬紧了下唇，却不料，太过用力把自己的嘴角都咬破了。一抹血液的腥甜瞬间溢满了唇齿之间。

他的目光渐渐柔和，再看向她时，又是温柔似水，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些颤抖，“你的病很重。”

“......”花玄浅不再开口了，她知道柳空诀是不可能放她走了。

柳空诀见她已经无碍，便将她身上的银针都拔掉了。他收好银针，才柔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必，不需要，”花玄浅伸出右手开始摸索自己的衣物，“你是大夫，替人治病，本就无可厚非。”

柳空诀眼里的光都暗了下去，他的眼睫毛也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最终像是妥协了一般，轻叹一口气，将放置在床榻里侧的衣物交到她的手上。

花玄浅接过柳空诀给的衣物正待穿时，门外竟然传来了柳叶初的声音，“诀哥哥，药！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