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指的自然是大公子徐厚。
花三昨夜里还想着,她这一路行得慢,途中又出了些岔子,耽误了几天,以大公子的速度,大概要么比她先到,要么也就是这两日一起到了。
没想到今日就到了。
但不现身,只扔了个纸条另约了几日后再见这一出,叫花三有些困惑。
左右看了几圈寻了几圈,也不见人,索性也就不找了。将纸团悄悄收进袖里,听见身后街上一阵惊呼,转头去看,身后空空落落,不见江离洲的人。
再一看街上,站在人圈内解围的那个,不是江离洲还有谁?
大概也是学她方才就近从窗口纵出去的,此刻一手背在身后,一副居中调解的样子,说着“这姑娘本是我朋友,平日里性子是急躁了些,若是有冒犯公子的,我替她陪个不是”之类的场面话。
一旁的红衣姑娘听了江离洲这话,有些跳脚,揪了江离洲一只手道:“分明是他方才在人群中,趁乱摸了我,怎么倒变成了我的不是了?”
那青年怒喝道:“放肆!我岂是那种猥琐小人?!人潮拥挤,我正走着,这位姑娘突然转身就给我了一耳光,我不与你计较,你倒恶人先告状说我摸了你!就凭你?”说到话尾已有些鄙夷了。
花三听着这声音耳熟,多看了那青年两眼。
江离洲落的位置不巧,叫方才还是面对茶馆的那位青年转了个身。方才花三并未能看仔细那青年的脸,此刻也只能看得他的背影,一身白衫,脊背挺得很直,人偏文弱些,一只手也是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不知攥着什么东西,不是她认识的人。见江离洲抬眼望向她这处,与她笑了一笑,便也回了江离洲一个笑。
江离洲对那青年道:“不如由我江离洲代友人与公子比试比试,点到为止,若是赢了,今日事便这么算了,若是输了,也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日事便也这么算了。”
花三失笑,弯弯绕绕的,这江湖人啊。
那青年似是思索了一阵,回了江离洲的话道:“我倒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这姑娘纠缠我半日,偏说我轻薄了她,我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这般污蔑我,我自要讨个公道。只是这姑娘功夫差劲得很,我若是胜了她,旁人难免要说我胜之不武。我若是输了她,旁人难免又要说我做贼心虚。久闻江大侠的剑术,今日若得指教,是我柳某人的荣幸。”说罢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江离洲与那青年已经打了起来,两人都是持剑的,用的也都是左手,实力相当、不相上下的,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分不出胜负,花三陪江离洲喝了一上午的茶,此刻肚里都是茶水,瞅了个空,就往茶馆后院去。
等到回到二楼,原先座位上不见了江离洲,只有那个红衣姑娘坐在她方才坐过的位置上,见花三也是一身红衣,直直望向了花三的脸,怔怔看着。
花三走过去问道:“江离洲呢?”
那红衣姑娘听见她问起江离洲,面上竟然有些绯色,羞涩道:“方才还在这儿的,说要去寻一个人,到楼下去了。”
话音刚落,花三便见着江离洲自楼梯旁冒了出来,见着她,松了一大口气,眼内担忧尚浓厚,埋怨她道:“我当你出了什么事,找了几圈也不见人。”
花三对江离洲说道:“这茶馆内能出什么大事?”一双眼却是看着那个红衣姑娘的。
细眼圆鼻厚唇大脸,果然是平平无奇的。
花三有些失望得很。
那红衣姑娘也是好奇打量她,视线上下扫了几番,再低头打量了自己,慢慢低下头去,默默揪了江离洲方才吃剩的茶点来吃。
江离洲将花三拉着坐下了,左右环看了她一阵,见她真是无事的,放心笑:“回来没见你,担忧你被仇家寻上门了,又担忧你不告而别走了,可将我吓坏了。”说着就给花三又新倒了一杯茶。
花三有些犯难,苦着脸道:“江离洲,我们已经喝了一早上茶了,我实在是喝不太下了。”将茶往那红衣姑娘那处移了一移,暖声说道:“姑娘方才打斗也累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江离洲笑道,“也是,也是,怀恩,你先喝口茶,顺顺气。”
叫怀恩的红衣姑娘仍旧低着头,瓮声道:“我打得过他的,要不是……”短短一句越说越小声,后边的话就像被猫叼走了,没了下文。
江离洲笑着拍一拍红衣姑娘脑袋,给花三引荐道:“桑哥儿,这是徐怀恩,自砦北来。”
花三一惊:“她也叫徐怀恩?”
苏城第一美女也叫徐怀恩。
此平平无奇的徐怀恩,跟那位国色天香的徐怀恩……
该说是造化弄人么?
见此平平无奇的徐怀恩疑惑看向她,花三自觉有些失态,低咳了几声掩饰尴尬,转了个话题,问江离洲:“你方才与那青年比试,是赢了还是输了?”
江离洲微微一笑,“他急着要走,无心跟我打,我做个顺水人情,打了个平手。”
花三微微“哼”了一声,不说话。
江离洲问徐怀恩,“你怎的会惹上他?”
说到这事,徐怀恩便气愤起来,“我之前在城门口那处,已经碰见过他,听旁人说,他在四处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爱穿红衣的姑娘,他见我今日穿红衣,还多看了我好一阵子。我那时没理会,想你常来这家茶馆,便想到这儿来寻一寻你。没想到他这登徒子竟一路尾随我,趁着人多时候……摸了……摸了我……”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又羞又愤的。
花三有些好奇:“寻一个爱穿红衣的?”似乎已经隐约知晓那青年是谁。
江离洲失笑,与花三道:“我想那人你应该是认得的。我此前听闻江湖里有个后起的新秀,剑术了得,功夫高深,到处找人挑战,还四处找一个爱穿红衣的姑娘。”
花三嗤笑,“说是认得,也没见过。说是不认得,江湖里偏说他在寻的是我。你们这么一说,口说无凭的,我怎么知道方才这个是不是我听说过的那个?你方才可有问他的名字?”
江离洲饮一口茶,慢慢道:“说是青城山,柳不留。”
青城山,柳不留。
这便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