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流淌，影子绕着三人在草地上缓缓转动。

“啊？突破最后一个境界，竟然要散尽气府？”夏冰茉忽然惊呼道。

“那是！”杜纨神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眉宇间神采飞扬，仿佛比突破了境界还要得意，“散尽气府，或上天入地，来去自如，举手投足间，可填山遗海……”

唐依焕听到这里，唇角不禁微微勾起，心里暗笑了一声：是移山填海才对吧。却也未出声发难，只是低头坐在一旁，把玩着姐姐那双白皙如玉的娇嫩手掌。

“还有呢？失败了会怎么样？”夏冰茉急切的问道，精灵剔透的眸子里满是光芒。

“或从头再来嘛！这世间，重新修过的人圣，其实也不在少数的。”

讲到这里，杜纨只觉心中一阵痛快。

他自记事起，便一直待在谷中。每日除了习书修灵，就是炼丹画符，哪有过今天这般的自在时光？

“那大师你现在到了何等境界？”夏冰茉穷追不舍。

“小生不才，前几日正巧突破到了培灵境。”

说到这里，杜纨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撮枯草，催动起灵元在手中蕴养着。

“培灵境是什么境界？你刚刚没有说呀。”

杜纨头也不抬，只是继续翻卷着手中的枯草，口中悠悠一叹：“唉，这个说了你也不懂。你这脑子，琢磨琢磨道修的境界就够了。”

夏冰茉闻言，脸上明媚的笑容瞬间消逝不见，眸中满是怨气盯着杜纨，似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但瞧见那撮枯草在杜纨手中漂浮翻卷，竟开始慢慢抽绿发芽，转眼便生机蓬勃。少女心中的怨气又瞬间散尽，眸中又是一阵异彩连连。

“大师，那你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地？”

杜纨听到这句，顿时大惊失色，手里的青草也没抓住，直接洒落在地。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

完了、完了！

检讨一句都还没写，说辞的提纲也还没构思起来，这个样子回去肯定解释不好。

啊……肯定要被师父严厉责罚了！

杜纨虽是心中慌乱，但只消得一瞬，他就整理好了神色。眉宇间镇定自若，从容如旧。

然后他徐徐站起身来，暗运周身灵气，化成几道绵绵劲力，将沾染在道袍上的灰土悉数震落。举止间风度飘逸，十分潇洒。

头可断，血可流，风度不能不翩翩！

“老夫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们不必送了。”

杜纨也不等两女答复，当即转身逃去。

只见他催动灵元，脚踏虚空，一步数丈。竟是直接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也不做丝毫掩饰。

杜纨刚刚为两女普及了此间世界道修的修炼体系。此间世界，选择修习真气的修士，修为一共划分有六个大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悟道境、入道境、舍道境、炼道境、驭道境、圣道境。

不论是道修还是灵修，修为至少要突破至第四层大境界，才能做到凌空不御外物。

瞧着那玄袍身影尚未御使外物，径直踏空远去，夏冰茉那双剔透的眸子里又闪烁起了点点星光。

原来大师已经这么强大了……

少女痴望着天空，心神间忍不住阵阵涟漪。

望着那少年的身影渐远天际，已经看不清楚了，夏冰茉这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大师”的名讳。

哼！连名字都不留下，装什么神秘！

见到漂亮姑娘连自报名讳都不敢，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在心里将“大师”暗自褒贬了一番，却还是感到有些意犹未尽。崇拜但不膜拜，这是夏冰茉独有的人格禀赋。

她之前听“大师”讲到，修士之间最狠的放话，就是以道心起誓不死不休。于是这会儿便想着以自己道心的名义，起一句“将来必定将你踩在脚下！”之类的誓言，过一过嘴瘾。

但她稍一转念，又发现自己现在不过悟道境修为。气府的脉络都还没贯通，此刻她连真道的渣儿都看不见，又哪里来的道心给自己起誓？

夏冰茉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恼火。

哼！不就是小小的培灵境吗？本姑娘迟早追上你！

在心底放出这样一句狠话，夏冰茉顿时感到心潮澎湃，浑身干劲十足！

此刻她恨不得立马赶回府中，让陈师给自己补课加训一番，好加速追赶上“大师”，也早日悟道长生，过上那“来去自如，一念之间”的逍遥生活。

接着她转过脑袋，准备挽起小妹即刻赶回城中。

但却发现小妹正站在一旁，含着一副玩味的神色注视着自己，眸中笑意绵长，似是已经暗中观察许久。

“姐姐第一次看别人这般专注呢……”唐依焕唇角微微勾起，轻声唤道。

被小妹这般古怪地注视着，夏冰茉一下子羞红了脸，目光也飘忽起来，四处躲闪着，口中支支吾吾地慌乱道：“什么、什么专注……我才没有专注呢！”

少女口中这般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少年离去的方向飘忽闪烁着。

余光瞟闪着天边，夏冰茉眸色突然一亮，似是发觉了什么转机。她连忙伸起手臂，指着西南方向，向小妹急声澄清道：“你看！太阳就在那边……我、我就是看看时辰，我才不是看他呢！”

看着姐姐这番仓皇失措的掩饰，唐依焕轻笑一声，收起了脸上那副玩味的笑意，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表示出一副已经信服的样子。

然后她挽起姐姐的手臂，拉着姐姐转过身子，径直朝城内走去。

唐依焕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微笑，可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悄悄闪过一丝并不娴熟的狡黠。

平日里唐依焕一直心思单纯，并不会捉弄他人。夏冰茉此时也只料小妹生性乖巧，已经听信了自己刚刚的狡辩。于是就任由小妹牵着自己，一同踏上了回城的道路。

却不想才走出一两步，小妹柔弱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姐姐呀，那你说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听到这话，夏冰茉顿时双眸一颤，脸颊上还没散去的红晕再度浓郁起来。娇嫩细滑的脸蛋上，那一抹红晕鲜艳欲滴，好似沾染着露珠的玫瑰花瓣，格外动人。

此刻两女的影子正斜斜地洒落在路旁的灌木丛间，天上的太阳也被她们扔在身后。

夏冰茉芳心一阵凌乱，顿时忘了东南西北，哪里还分辨得出现在是什么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