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鬼畜在民间(1 / 1)世景小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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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的日光已近夕红。

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地铺入屋内,在墙壁和地面上映着一块一块的亮斑。

寝屋内的布置十分简单。

靠墙放置着一张单人床榻,床榻下面放一只木箱。寝屋中央放着一张方桌,一只木凳。桌上正放着一双筷子,一碟馒头青菜,还有一碗已经凉去的粥饭。

唐依焕快步走进寝屋。

她在床榻上刚坐下,便听到父亲推门跟了进来。

“还锁门?防着我是吧?”

“我没锁。”

“你没锁我刚才推的什么?!”

“……”唐依焕低眉噤声。

唐父进门之后,在房门一旁站定。他抬起目光朝屋内打量过去,看了看寝屋中央放着的一桌一凳,也不坐下。

“你大伯正接待着一位修士贵客,那人宗门背景不浅。”

他两眼静静看着桌旁的那只木凳,仿佛是在对木凳说话。

唐父又将目光移向桌上,出声对唐依焕示意道:“晚饭就在屋子里吃。这几天不要去厅堂,就待在屋子里,离客人远点,听见了没?”

“哦。”

唐父抬起脚步,准备朝屋外走去。但他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唐依焕胸前光华闪动,似有异样,于是又折回了脚步。

“你脖子上挂的什么东西?”

唐依焕低下脑袋,瞧见胸前那只光晕柔润的白鹭,心神安定了几分。这只白鹭意义非凡,是姐姐特地为她准备的升学礼。

“姐姐送给我的。”唐依焕骄傲地念道。

闻言,唐父目光微微一动。他移步走到方桌前,慢慢坐下,一双浑浊的眼珠仔细地盯着唐依焕胸前的玉坠。

“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的,整天去夏府混吃混喝,现在还拿人家东西,知不知道羞耻?”话虽是责问,但唐父口中语气平淡,就像是和女儿谈心一般,“你把夏府当成你家了,是吧?”

质问至此,唐父不待唐依焕反驳,语气又是一转。他长叹一声,脸上表现出一副十分体谅的姿态。

“行了!拿了就拿了,反正你丢唐家的脸也不是第一回了。”说着,唐父慢慢站起身子,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朝唐依焕走来,“这是一块碑玉,里面蕴藏的灵元对你也没用。”

唐父伸出手掌,示意唐依焕交出玉坠。

看见父亲那只丑陋的手掌伸到了自己胸前,唐依焕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心。

她的父亲不过才三十出头,也未劳作农务,但那手掌却是枯糙干瘪,皱纹横生。掌纹和指缝里均是污浊不堪,似是从未仔细洗过。

唐依焕向一旁侧开身子,避开了父亲的手掌。

她的白鹭雕琢灵巧,光泽通透。即便只被这样丑陋的手掌碰一下,她都不会同意。还想让她交出白鹭?做梦!

见唐依焕并不配合,唐父眼神一厉,扬声问道:“你又不修道,要这碑玉干什么用?”

听父亲不肯罢休,唐依焕连忙抬起双手,拦在胸前,将白鹭小心地护在手心里,却也不敢让肌肤与那白鹭相触碰。

唐父见女儿竟不屈从,似是十分珍重这只玉坠。他眼珠一转,接着出声劝道:“放心,齐山采补了里面的灵元之后,玉坠就还你。”

唐依焕依旧护住胸前白鹭,默不作声。

见状,唐父又拿出一副笑脸,声音十分温和地劝道:“兰儿,爹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采补。等他用完了,爹立马给你送回来,保证玉坠一个角都磕碰不到。”

唐依焕并不置信父亲所言。她依旧双手紧紧攥在胸前,虚捧着白鹭,手心的肌肤都快要贴上白鹭。

唐父见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收回了半空中讨要的手掌,重新回到桌前,慢慢坐下。

唐父声音一沉,慢慢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接触不了真气和灵元,是吧?”

唐依焕坐在床边,点了点头。

“那你留着里面的灵元干什么用?拿去给你弟采补了,你好他也好,两全其美的事,你怎么就不同意呢?”唐父抖动着两只丑陋的手掌,脸色十分不解地问道。

唐依焕沉默不语。

“我问你话呢,你要里面的灵元干什么用?”

唐依焕低着脑袋,两手护在胸前,不打算交出白鹭。

无人作声,屋内一时沉寂如水。

唐父脸上突然作出一副十分好奇的神色,语气十分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

见唐依焕并不答复自己,唐父声音微微含怒:“说话呀,你哑了?”

“没有。”

“没有?”唐父语气一挑,声音抑扬顿挫地质问着,“那为啥整个青岩城,就你一个人不修道?”

父亲问的这个问题,唐依焕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她已经不想回答了。但她不想回答,并不是因为不耐烦。

“我……感悟不成道典。”

虽然心中不愿,但迫于父亲的威势,唐依焕还是出声答复了。

“就你矫情!”唐父突然眼神一瞪,一边抬手戳着门外,一边厉声叱道,“那夏府小姐整天跟个疯子似的,都没见她感悟不了。你还感悟不了?给你惯的毛病!”

唐依焕蹙眉望着地面,眸中神色阴冷。

方桌一旁,唐父两手捂着膝盖,嘴里呼的一声,深深舒了一口气。仿佛肚子里的大量怒火还没发泄,就被他顾及着父女情分,用呼气的方式疏解掉了。

他缓了缓神色,语气再度平静下来,开始有理有据地讥讽着:“你想修文就直说,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你看看你,丢不丢人?”

“又不是我想修文的,怎么能怪我?”唐依焕下意识脱口而出。

唐父并不理睬,他声音含着怒气,继续对唐依焕质问道:“这世间,谁修文书?我就问你,这世间谁修文书?”

“白鹭学院和青——”

“我问你谁修文书!人,人!没问你学院。”唐父厉声连问了几句,但紧接着语气又是一转,拿出了一副体谅的姿态,温声说道,“说个人名。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说一个当世有名的文士,随便说一个。”

唐依焕蹙起了眉,眸中含着泪花。

“说一个,说一个……”唐父反复努着下巴,口中不停地催促着,脸上却满是怜悯之色。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唐父语气一挑,声音抑扬顿挫地质问着,“那你刚才理直气壮的,是想干啥?嗯?”

问到这里,唐父慢慢俯下身子,将两肘撑在膝盖上,抬起眼来审视着唐依焕。

他语气平静,陈述一般地质问着:“是想气死我?”

唐依焕蹙眉望着地面,噤声不言。

见唐依焕没有答复,唐父坐直了身子。

他看了看斜阳映在墙壁上的斑驳光影,接着仰起头来,望着半空,作出一副追忆往事、感慨万千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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