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是是劈哩叭啦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董建把碗通通放进了洗碗池，然后拿过来母亲准备好的手套，往自己手上笨拙的拉扯着。

“怎么不用洗碗机？”韩灵看着那么一堆东西，自己都觉得很累，况且他又没有忙活过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想，我手洗大家可能会更开心一些……”董建取笑着自己，“哎，他们都在趁此机会折磨我啊……”

“你还跟他们当真？”

“嗯……”围裙已经紧紧得系在了他健硕的身体上，他低着头张开了臂膀任由韩灵在他身后打了结，然后默默的说了一句，“咱们家里的事我都会当真……”

韩灵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当然知道他的暗指，然后片刻之后又笑着道：“你唰碗，我负责监督哈……”

“灵儿……”董建倒转过身来深情地看着她，“我希望你能和他注意分寸，等智婷的事情忙完我就让他离开……”

“我只是想多学习而已，不会怎样的……而且，他还是个孩子……”想起程阳那个任性的脸，韩灵就觉得他好可爱，她泯着嘴很快又平静下来，她的心已经不复从前般柔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任由泛滥的情绪把自己吞噬，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个孩子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孩子……”

“好啦，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韩灵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给他捋了捋衣服。

董建有些郁闷，但仍然保持着自己应有的风度，“你去陪母亲说说话吧，这里我来就行……”

韩灵想在这里跟他一起的，哪怕在一旁看着他也好，不过既然董建这样说了，她也不会再坚持，点了点头便走了。

晚上去睡觉的时候她开始为到底应该去哪个房间而惆怅，去董建那里，好像不太对，他又没有主动邀她，回自己的屋里，好像也不对，她应该去陪陪他，感觉他今天有些生气，后来转念一想，应该陪他的是别人是智婷，不是她。这样似乎很明了了，她决定回自己的房间，走廊上的灯今天不知被谁换成了玫瑰壁灯，看似很喜庆，她静静享受着脚底地毯的柔软，从她的房间到董建的房间，只不过也就二十多步的路程，可是，为什么那么远呢……正想着，还没有走到屋里，身体已经被一个熟悉的公主抱抱起，董建怀里熟悉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瞬间充斥满了她整个肺部，她贪婪的呼吸着，没有任何得挣扎。很快，她又回到了属于她的目的地，还是这间屋子，这间房。

“明天把你衣服收拾过来，以后跟我睡。”董建用的是祈使句，不是疑问句。

“不了吧……”

“这个你得听我的！”依然是固执得祈使句。

韩灵背着他思忖着，过来一会又转过身来：

“那万一我们吵架了怎么办……”

“那也是我出去……不是你……”

“噢……”韩灵居然有些小小的欢呼雀跃。

熄了灯，董建想把她紧紧得搂在怀里，却感觉她的身体冰冷且强硬，没有上次的温柔模样。他也没有勉强，只是轻轻地吻她，热烈的吻，好想把她的所有香甜都通通吃到肚子里，而她，好像不太愿意。

罢了，她还是她，他也无法改变她。

把胳膊放在她的头顶，像圈着一个小猫一样圈着她，而韩灵红扑扑的脸蛋却又开始羞涩的扎在被子里，好吧，又是这样，这叫欲拒还迎嘛，

嗯，就当是吧……

那他不客气了，不想客气。

清晨的第一道光洋洋洒洒得溜进房间里，韩灵伸了个懒腰，一个人总是辗转反侧，两个人她倒是睡得舒服，也没有失眠。她睁着朦胧的眼睛望着身边的人，然后突然清醒了，猛得坐了起来……

人呢？

“噔噔噔”下了楼，来不及把睡衣的扣子全都扣好，便扯着嚷着喊着：“妈……”

“怎么了……”母亲正在做早饭，看到韩灵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董建呢？”她着急得问着。

“他一早就去工作了……”

“噢”韩灵怅然若失，接着又觉得自己特别的失态，便匆匆回到屋里换了衣服，他去工作了也没有叫醒她，“新婚”第一天……不对，是“同居”第一天，就这样跑了……也太不靠谱了吧……

虽然不应该小心眼但是她还是有些不舒服，胡乱吃了几口饭，也匆忙赶到了公司。

程阳已经在那里了，他今天依然是牛仔裤加白衬衫，帽子放在了桌子上，修长的手指在ii键盘上敲敲打打，然后整个脑袋也跟着音乐的节奏来回摇晃，像个幼稚的男孩子，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早……程阳同学……”韩灵笑着给他打了招呼

“叫我阳哥……”这家伙头也不抬，倒把耳机拿了下来，“给我倒杯茶……渴死我了……”

“你……比我小很多……”韩灵争议道。

“那也是你阳哥……”他侧着脸，瞄了韩灵一眼，加重了语气，“茶……亲……亲，我的茶……麻烦……k？”

“好吧……”

正式上班第一天的第一份工作就是……

倒茶！

也挺稀奇的！

倒完茶后，以她在店里的习惯，不用说也必须开始收拾这个乱糟糟的办公室，擦桌子擦玻璃整理文件扫地拖地……她边干活边有些嘀咕着：

这里昨天还不是这个样子啊，今天怎么这么乱……

而她的勤奋好像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特别是那些本就是程阳铁粉的一些女人，她们不时来来回回的在办公室门口“路过”，高跟鞋的声调踩得格外妖娆，再加上各种各样的香水味，风轻轻一吹，整个办公室也香喷喷的，然而空气香不代表外面的声音香，她们当然也不会忘了对这个“污点”女生指指点点：

“这个据说以前勾搭过董大佬……长得也不算太好看啊……”

“不知道程阳怎么又被她勾走了，现在还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工作，也不嫌丢人……”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哎，可怜了咱们的阳哥了……”

…………

韩灵当然听得到她们的议论纷纷，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得不满和情绪，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选择了就要做好，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程阳坐在旋转椅子上默默看着她，右手扶着下巴，左手手里的笔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来回的旋转，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朝门口看了看，那群女人有些惊喜得一个个往前凑了凑，可他只是把门猛得关上，随着“砰”得一声，屋外的花花蝴蝶也都纷纷作鸟兽散。

他转了身难得一张平静的脸，然后像一位严师一样对韩灵道：

“你坐下，把昨天我安排的需要背的东西用电脑打出来……”

“噢……”韩灵有些呆呆的，然后手忙脚乱的打开了电脑，文档……

那个什么雨落长安……碎玉碧莲……

想着想着脑袋里有些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她紧紧得皱着眉头，因为淡薄的空气刘海看不到她光滑的额头，但是从她重叠的眼皮上可以看得出她的紧张和懊恼，昨天明明看了好多遍的，怎么说忘就忘了……果然，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了……

或者是，昨天一直在跟董建那啥，然后这个……

好吧，是她疏忽了。

程阳在她旁边依然静静地观察着她，瀑布般的长发顺滑的垂落到了腰间，她今天穿了可爱的泡泡袖的上衣，锁骨上戴了一个晶莹的水晶珠项链，嫩白的脸上不施粉黛，侧脸是古典美人专属的冷漠，高高的鼻梁灵巧地嵌在她这会有些焦急的脸上。

“怎么？写不出来了……”程阳把腿又放在了办公桌上，不客气地问她。

“嗯……”韩灵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

“没关系……”程阳过来看着电脑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字，然后伸手按了删除键，然后笑呵呵地道：“那你今天就把这个在这里抄五十遍吧…抄会为止……”

“不是吧……”女孩脑袋嗡得响了起来。

“韩灵啊，你记着，如果你不对自己狠一些，那别人就会对你狠更多！”程阳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开始自己的工作，他是微笑着的，可是微笑的样子却是明显得假笑，那是成熟男人专属的冷静和沉着。

女孩羞愧难当，在店里做老板做久了，凡事都是这样应付着过，也没有人教导她过任何东西，如今刚出了门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很差劲，光是口头上天天嚷着要努力要勤奋，心里却时时刻刻抱有侥幸还为感情牵绊，一个身份就有一份应尽的责任，她想做好就得拼尽全力，而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不是董建的夫人也不是程阳的“女朋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刚刚实习的员工，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还有……”程阳抬头望着她羞红的脸，“昨天七姐说了让你多看书，以后你每天读书两个小时，这是规定。”

“好！”

“除此之外，我通知你一声，下个月我新专辑的第一首歌的填词，由你来写，当然，如果不合格我就换人……”程阳挑着眉说道。

“那么快……我不行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

“不，你行的！”程阳瞬间拉了下脸，“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好好准备吧……”

“噢……”好像除了噢，她也无法再说什么了。

从此，在她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她的任务就是看书看书看书……看书看书……读诗歌读宋词……

她很勤奋，感觉很充实，感觉心里有一块大大的地方要被填满，日子也就这样不急不缓的照旧过，可董建倒不怎么感觉兴奋，因为她自从跟程阳工作后，白天就一直跟在那个男人身旁跑前跑后，见到他也只是简单的点头微笑。回到家就是十二点睡，七点起，根本就没有时间陪他聊天玩耍，每天看着，却不能吃，是个男的都不会感觉兴奋……

甚至他都怀疑，是不是她跟程阳有了什么……

是个男的都会怀疑！

这不某天，她还在程阳办公室忙，董建突然直接推门而入，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沉静的脸，直接对程阳道：

“走吧，我约了龙老……”

“不……我不去……”刚刚还在忙的程阳瞬间起身，然后尝试夺门而逃，可是无奈，被堵在门口的七姐逮了回来，七姐冷冰冰得脸，“去，还是不去……”

“那……去吧……”他耸了耸肩，把帽子紧紧地扣在了头上，然后指了指韩灵：

“我的助理…你跟我一起……”

“她不去！”七姐果断得回答。

“不，她得去……”程阳在这件事上倒不退让。

董建始终没有吭声，他犹豫不决着，既不想让她接触那么复杂的人物社会关系，又觉得应该按程阳的意思来，她已经入了这个圈，多了解一些东西对她没有坏处，而且，今天也不危险。

“我去！”没等他点头，她已经迅速得下了决定，出了门。

行吧。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依山傍水的大别墅，只是这次的风景明显没有从前的好看，墙外面绿色的青藤已经全盘消失不见，露出了干巴巴的有些暗黄的阑珊，可能是秋天了吧，脚底下有落叶的清脆的声响，轻轻地踩上去，像嚼在口中的薯片，

“卡擦”，碎成了渣渣。

迎接他们的仍然是那个小白脸，他每次见到这辆熟悉的车就有些紧张，特别是看到七姐的时候，他总感觉七姐哪天会把他剁碎了，虽然他一再得对自己说：

不会的，不会的，这里很安全。

可谁又知道呢，毕竟人有祸兮旦福，月有阴晴圆缺。七姐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就像现在，他刚刚给大家打开了车门，第一个迈出尖锐棕色皮鞋的男人就冷冷得盯住了他：

“你还在这里？”

“二少爷……好……”他弯着腰，一副谄媚的模样。

“那你小心了……”这句话很双关。

七姐下了车，习惯性得整理了自己粉色的领带，他抬起头望着这个地方，心里百转千回，上次，就是在这里，晴天，嗯，他失去了晴天……

如今，再回到这里，恍如隔世。

再也没有那个缠着他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女孩了，也没有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走哪都甩不掉姑娘…没有那个……真的爱他，胜过爱自己的那个……女孩…

七姐默默得低了头，闭着眼。

晴天。

“你在想她？”程阳把帽子拿下来，怔怔得望着这个地方，接着就嘿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的雾，“她啊……她……”

他地喉结不停得抖动着，泯着嘴，却说不出任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