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过天蒙蒙亮,卢记粮油铺外也挤满了满满当当的人,大家均是手中提着一布袋有序的排着队。
此时镇上已缺粮些许时日了,前些天的粮价惊人,还好在当地镇长的控制下,粮价降下了些,即使如此,也是每户限购,且每日只卖二十户。
卢掌柜打开门,看着外面均是苦色的乡亲,心中也不大好受。他朝外喊道:“乡亲们,今日粮食仍是每户限购,却不止限购二十户了,今日卢记放粮直至放完为止。”
“谢谢卢掌柜,谢谢卢掌柜。”此起彼伏的声音交接着,偶还可以听到那带着哽咽的哭声。
卢家的儿郎和旁边林家的儿郎帮着装粮,收钱。
后院的两家媳妇也未闲着,他们在后院厨房不停的忙碌,或是在房中收拾着衣物,杂物。
除却必要的粮食,棉衣放在那块神地,他们还得在路上准备些吃食,衣物。可不能在路上取物,那其他人怕是会把他们当做怪物了。
卢林两家在这镇上算的上是殷实人家,也因两家铺子的缘故,常需远行,即便如此,也不过四头带着车厢的驴车。
那驴车也就只有四位老人和一些孩子能歇歇,里面大多还是放着粮食。
“大郎媳妇,那粗粮杂饼可弄好了没。”
“娘,还差一会儿,我再煮软一些,不然怕是孩子不好嚼。”
这粗粮杂饼是略微好粮与大多粗粮,点点咸肉,还放了一些干果的饼子,并不十分难吃,它的保质期也是可以放两三个月。只是硬了些,孩子怕是嚼不大动粗粮杂饼。
这便是两家带在路上的吃食,除却驴车上些许白面,白米给还小的几个孩子在路上熬吃食,其他的主要食物还是粗粮杂饼与野菜。
其实论卢林这两家着实可以带这全是好粮的饼子,只是家里两位当家人顾虑到这镇上的父老乡亲,便把家中尚存的白米白面于这几日便宜卖予那些有着年幼孩子与婆母的人家。
随着天光的大亮,粮油铺的粮食也渐渐减少。而两家的早饭也已备好,两家人打算在卢家院子一起吃早饭,商量去上海的事。
一间坐着大人,隔壁的屋子则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食早饭。
只是这一桌不比隔壁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大人们脸上都带着凝重。
只因起先林家大郎告知,城里的好几户大户人家在今日清晨离了家,且都带着不少家丁,车辆,似是把整个家搬空了般。
听到这,大家因存着足够粮食的心又提了起来,毕竟这可是要赶两三个月的路,更何况还带着孩子,想到这,看着浓稠的白粥,大家也没有下咽的心思。
卢掌柜:“好了,好了,都别一副苦相了,今日好好吃,以后这好饭也不知道何时能吃。”
林掌柜:“六郎,那还有一个柜子的地,你和娇娇怎么处理。”
听到这,正低头喝粥的众人俱抬起了头。
林六郎跟旁边的卢娇对视一眼,说道:“我跟娇娇想的是备好一柜子的木炭,先如今已是九月,冬季我们怕是会在路上度过,虽已备了些,可是路途中也不知道能不能拾到足够的柴火。再加上有着棉袄棉被,冬日也能过去。”
两位掌柜低头商量了一番,便道:“那你待会儿就和几个哥哥去老王那买一些,顺便把我们明日离去的消息与他暗道一声,那银钱从你那取便是了。”
“好的,爹。”
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咽粥声。
“王叔,予我些木炭。”
“哎,六郎,进来说话。怎么没等冬日就来买木炭了,我这也没什么准备,还有些去年的留在后院,你要不。”
“嗯,王叔你领我去看看。”王掌柜领着几个林家儿郎往后院走去。一边低头思索着,突然问道“六郎,这城中消息可是真的。”
“王叔,大概是假不了的。今日早上已有几家大户人家离了城去。我家与卢叔叔家明日清早也走,我爹托我跟你说一声。”
“怎么那么突然呢。这消息不才这几日传出来么。”
“我们两家打算去上海。”
“去上海?那可要好几个月,怕是冬日也要在路上过了,你们咋就想着去上海呢,去附近躲躲不挺好。”
“我爹说,这世道挺乱的哪哪都不太平,还不如去大城市讨生活,虽艰难些,却也能安全度日。”
“唉,也是,这年代,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木炭就这些了,你们看看。”
“王叔,我们都要了。”
“爹,怎的不叫王爷爷跟我们一起走。”问话的是林家长孙,也是林大郎的儿子林山,今年十二,这样的少年郎这个年纪也该出来见见世面,林大郎便把他带了出来。
“首先,我们家的秘密那是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这秘密在你们这一辈人也就你,川子(林二郎的大儿,10岁),石头(卢大郎的大儿12岁)木头(卢二郎的大儿10岁)知道,其次王掌柜不比我们两家没有家族拖累,王家在这扎根几百年了,他也不能那么轻易的跟我们走。”
林山听了父亲的回答,暗暗思索。
而这一边的王掌柜在林家人离去后,坐在院子里静坐了半天后,便回到屋中收拾东西,与妻子孩子道:“走,我们回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