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觉得自己的心也咚咚的。
好久后。
他摇了摇头。
她一定在逗他。
一定是。
他不能中招。
小和尚连着说了一大串话,试图浇灭心底的紧张,“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寺里,下山的次数极少,不知道怎么和外面的人相处。会的事情加起来不超过十件。”
说着真的数了起来。
“解姻缘签。”
“劈柴。”
“挑水。”
“烧火。”
“诵经祈福。”
“打扫寺里,扫过佛堂、佛塔、禅房、藏经阁、香客住的地方……”
“清洗,洗衣服、擦桌子......”
“做斋食。”
“搬东西。”
他想不出来了。
邀星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身上,“听起来是很笨,会的东西很少。可是我不嫌弃呐。虽然你才疏学浅懂得少,却难能可贵,有一颗赤子之心。”
小和尚发着呆。
她说他才疏学浅懂得少,他一点也不气,因为本来就是事实。
她夸他,他一点也不高兴,因为感觉很稀松平常,感觉不到自己很特别。
心善的人到处都是。
没什么值得夸的。
她定是在敷衍他。
转眼间他又喝完了一碗酒,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么?”
邀星:“有很多。”
金银花。
杜若。
净琉璃。
孙桔。
……
小和尚盯着邀星看,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幻,只见她笑了起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暴雨中行走了很久浑身湿透,突然雨过天晴看到了彩虹。分不清是开心还是苦恼。
她的笑是彩虹。
她喜欢很多人。
是暴雨。
他本来想问,一颗心很小,如何装得下很多人。还没等问就觉得,自己在犯傻。一颗心可纳百川,可装得下天下苍生,怎么就装不下很多人。他怎么越变越傻了。
想到她的心往后还会装更多的人。
他觉得空气不够了。
有些压抑。
小和尚:“你成亲了么?”
邀星放下碗,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为什么会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我要是成亲了,还会劝你和我成亲么?”
他把她当什么了?
一女多嫁?
小和尚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她说要和他成亲,可能是在吓唬他,看他惊慌失措觉得有意思。她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怎么听都像是逗他玩。
所以她很有可能成亲了。
所以他才问。
小和尚:“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邀星:“……没有。”
没说错。
只是问的很多此一举。
她饮了一口酒,“我没成亲,没定亲。和很多人好过,因为不合适所以分了。”
和!很多人!好过!
小和尚酸了。
分不清是青梅酒的酸味。
还是心里的酸。
邀星:“金银花喜欢夏景明的时候,我没少笑话她,实际上,我眼光比她差远了。她也就瞎一次,我是次次瞎。刚开始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就跟蜜里调油一样,很开心很快乐,相处到后来就变成相看两相厌。”
所以分了。
遇见了很多人。
尝试了很多次。
都走不到最后。
她不遗憾。
也不难过。
邀星:“去年认识了一个人,他是胭脂铺的老板,一开始对我很好,说话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后来天天干涉我,嫌我花钱大手大脚,我花我自己的钱,和他有个毛关系。”
管的未免太宽了。
这种男人不分,等着过年吗?
分了以后。
她只喝了一坛梅花酿。
就走出来了。
对旁人来说,要忘记旧爱,需要两样东西,新欢和时间。如果新欢足够好,时间可以短些。如果没有新欢,时间长些也够了。
对她来说,要忘记旧爱,只需要一坛酒。
一坛酒入肚。
悲伤随风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