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了？回苍石县？”蓝水歌早就料到司于一定会回到苍石县，却抱着一丝侥幸求证既定事实。“你是为了草草吧？百转千回，她落脚的地方才是你的终点。祝你好运。”蓝水歌决定大方地放手，她拿起来唯一放不下的是从来不曾拥有的少年初恋。

“对不起，像我这么死板的人，不值得你浪费。”这是司于第一次直谈蓝水歌对他十一年的等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遇见能给你的生活带来欢乐与幸福的人。”

“真是受宠若惊啊，你终于开了金口，承认了我对你十一年的感情，我也不想浪费，像我这么斤斤计较、吝啬抠门的人，最烦的就是无私贡献，可我偏偏这么默默无闻的等了好久，久到我的青春都长了苔藓，有时候会突然觉得第一次遇见你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蓝水歌顿了顿，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她继续讲述这些年浪费的时光，“你真的很过分，你要是早点和草草在一起，我也就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得勇气和自信，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最后两手空空，你要是谈一个女朋友，只一个，就算不是草草，我都会死心，我应该是喜欢上了你这一点吧。我一直认为你和草草是一类人，而我们性格互补，我太一厢情愿了，现在，我才发现在感情上，我们三个是一类人，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这么专一又专心，这是我人生中最不要可思议的事情。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一句？”自卑有时候会使人抬不起头来，有时候也会绝地反击，让人理直气壮地讨要一个说法。

“说对不起吗？我想你最烦的应该就是听我说这一句话了吧，其他的，我能说什么。世界这么大，你总会遇见值得你倾尽所有去喜欢，也愿意一生守护你的人。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把真心放错了地方，让它遗憾。”

“那你呢？蒲英有那么好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这一次，她好像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你待的地方，她从来都是绕道而行，你还不是上赶着要回到苍石县，所以，你没有资格说服我。”

“我说真的，好好找个人过日子，生活耽搁不起。像我这样的，走进了死胡同，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回心转意，找个对象过完这一生，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这十一年我们都没有在一起，以后就更不会有可能。”

“你和蒲英少了两三年，就可以？”

“我们也许可以，毕竟，我们相互喜欢过。”

蓝水歌得到了精确的答案，是的，他们相互喜欢过，这就是底气。感情从来都不能用时间和数量来衡量，蓝水歌等了司于十一年，付出的何止时间，她等的是一场虚妄，而蒲英荒废的八年，有司于执着的喜欢作保，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蓝水歌从一开始就是竹篮打水。

可是蓝水歌十一年的美丽错误怎么能用“得失”两个字来衡量呢？否则，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怎么会做？就算爱情是一场生意，那也一定是两方皆赢或者皆输的结果，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明哲保身的唯一办法也许就是早日脱身，于无意间遇到旗鼓相当的人，不能刻意，更不能认真，不然就会输的很惨。

司于挂了电话，行李箱里装进去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一本海棠花封皮的日记本。乘坐火车离开成栋市，这座蒲英读大学的城市，在司于的世界如那年初见蒲英一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终究浓墨重彩的挥了一笔。

列车上放着治愈暖心的歌曲，司于大概能够想象蒲英乘坐某趟穿梭于成栋市与苍石县之间的心情，不知从何而来的忧伤淡淡的笼罩在心头，嘈杂的声音如漫天卷来的海浪湮没一个人出行的孤独，车窗外朦胧的夜色催促繁杂的心情生出一股清晰的思念。一个的旅途悲凉而有仪式感，蒲英收集了18张车票，每一张都是独自成长的见证，在火车上遇见过小偷，遇见过搭讪者，遇见过同行者，遇见过追求者……每一次都是一次刻苦铭心的经历，她不用再慌忙成长，只需要积淀阅历就好。

“小伙子，你走哪里？”一个陌生人问司于。

“苍石县。”司于的回答干脆简介，蒲英坐车最怕的就是有人问她目的地以及她的身份。她怕有人跟她同行，最怕有人知道她的学生身份后跟她从古代聊到现在。所以，只要一上车，蒲英就会用两只耳机塞住耳朵，即便一首歌都不听，这是舍友教给她的诀窍。

“苍石县的妞是不是很难钓到？”这粗野大汉不怀好意地靠近司于。

“怎么，你跟我们苍石县的妞打过交道？”

“就这妞，研究生，清纯高贵的不得了，我一句话吓尿了，微信就到手了。”大汉指着微信对话框向司于炫耀，司于带着鄙夷的眼神顺带意思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上千万中场景在他脑中混乱的切换。

“你把她怎么了？”司于看着一脸坏笑的大汉，不安地问道。

“我没打算要怎么着她的，现代是文明社会，我就吓唬吓唬她，结果那清纯又高贵的妞真被我吓到了，还没到车站，就给男朋友打了一电话，让在出站口等着。”

“她跟你微信聊天？”

“你开玩笑呢，小伙子，那妞估计见到男朋友就拉黑了我。”

“那你还留着她微信号干什么，我帮你删掉。”司于这么主动帮人干好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蒲草草，这微信昵称跟真名一样，你帮了她这么大一忙，希望你有缘遇见她，让她好好谢谢你这位大善人。”大汉对于司于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司于是成年男性，他根本不能把他怎样。

原来，蒲英过得是与他不一样的生活，也是与他无关的生活，她是否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曾想过向他求救？她一定很无助吧，她一定在下了火车哭泣过吧，她一定遭遇过比这更恶作剧的事情吧。儿时寄养乡下，少年不幸，成年独自闯荡，难怪她那么坚强，那么勇敢、那么独立。

如果可以交换，蒲英应该不愿意用坚强、勇敢、独立这么褒义的词语换这一路的坎坷艰难。很幸运，事故没有发生，她已经是一位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所有的惊心动魄，都只是一个个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