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晚很忙？集体失约？我可是等了一晚上。”蒲英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木栏上。

“怎么都不说话？你们就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约架？都往前站，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再说你们拿我当老师吗？”蒲英站起来，围着几个学生转圈。

“老师……我们没有约架，易杨说请我吃鸡公煲，我要是不去，她就……”蒲英唯唯诺诺，低声说道。

“什么？啊……我是听话听了一半，但有老师看到你们剑拔弩张在楼道对峙，难道还看错了不成。”咄咄逼人的蒲老师语气缓和了不少。

“老师，那就是搞错了，她俩今天还一起上的学。”陈尘扒拉着衣角，不敢正视老师。

“既然这样，蒲英和易杨回教室，陈尘留下，我问问叶柳绿的情况。”蒲英又坐了下来，她几乎能猜到陈尘说谎了。

“说吧，为什么要骗我?骗老师这种行为，有些说不过去啊。白青竹……你认识他吗?”

“对不起蒲老师，我……”

“白青竹在几班?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知道。这事要是不向学校反应，他还是会被小混混围追堵截。”

“蒲老师……他们不是小混混，是……是他们班同学。”

“什么？岂有此理，竟然七八个人围堵一个人，还是同班同学。咋的搞事情啊？”

“他们中的一个追蒲英，然后就……”

“白青竹也在追蒲英?”蒲英突然明白了许多理不清的关系，难怪陈尘会与蒲英针锋相对，对比看来，易杨倒是很大方。蒲英突然担心地问道:“那司丁呢？他们是不是经常找司丁麻烦？”

“司丁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他们会拦截，打过几次，但司丁哥们一堆，他们不敢下狠手。”

“我……”蒲英大学毕业才戒掉说脏话的骂人瘾猝不及防发作了，她想说“我靠”，最后一个字及时卡在了嘴边。“你去把他叫这儿来。”

“那我还来吗？蒲老师。”

“告诉我白青竹在几班，你就不用来了。你骗了我，这事你记好。”

“他在九班，但是……但是，蒲老师，他不想任何人搅进他的事。”

“你不是已经搅进去了?就不差我一个。”

蒲英抱着胳膊在花廊下来来回回琢磨着该如何插手白青竹的事，从昨晚的对话可以看出这个学生比叶柳绿还要执拗。

“蒲老师，你找我?我哥给你带了东西。”司丁嘴里别着一个棒棒糖，腮帮子鼓鼓囊囊。

“学会和人打架了?是不是很厉害?一个人可以撂倒一堆人的那种?这些年读的书吃到肚子里了?你就每天这么哄骗家人?”

“是他们挑事儿，我要是像蒲老师你这么善良，早就被他们拍扁了，你当年备受欺凌不就说明了你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认准了你是怂包，只会变本加厉欺负你。”

“我……要是我把这事告诉你哥，你猜他会怎么着。”

“我哥自己当年还为了你揍过陈东哥哥呢，他好意思说我吗？”

“你……你要是再乱说，我就把你们一起举报了，家里管不了，教导处应该可以吧？我听说他们正在满校园抓典型，争取在你们的学籍档案填些显眼的经历。”

“蒲老师，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你这样做了，蒲英就在全校出名了，你那么维护她全校谁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治不了你是吧？”

“治得了治得了，如果你想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可以出一份力。我知道，这树人中学就没有你不想管的事。”

“好，这可是你说的，晚上你约白青竹去陈记饭店，再叫上你的对头。”

“什么？我约白青竹，还要叫上我的死对头，蒲老师，你高看我了。你让蒲英去叫，或许还能办到。”

“那你就替蒲英跑一趟，蒲英一定会去，你看着办。”

“我怎么会遇上这么无赖的老师，老天呐，我可以不去吗？”

司丁叫嚷着走开。

“等等。”

“蒲老师，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你不是有东西给我吗？”

“噢，我放到了你办公桌上。”

这些充满暴力的事在司丁的眼里竟然是如此轻描淡写，所谓年少轻狂，也许就是因为万事皆浮云，从不在心头落雨。也是，哪个孩子没挨过三拳两脚就长大了。年少时，拳头打过的不是仇恨，而是不羁的放荡，至于拳头能打出什么样的后果，那是发生了已定的结局，哪怕是承担责任都是隐约不见。

温室里的花朵移栽荒野，存活的几率很小，遭受风吹雨打的幼苗多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彻底失去生命，那就是人力摧毁。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灭顶之灾，而是生命在成长之初就遭受了毁灭性打击，有朝一日，一个偶然的机会，也会致使看上去阳光明媚的健康生命轰然病死，凑近才发现内里早是一堆枯骨。

蒲英推开办公室门，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她才敢拆开桌子上的礼盒。

会是什么呢？也许是成栋那边带过来的零食小吃，说不定是一罐棒棒糖，也可能是一束鲜花。这些都是蒲英最过分的猜测。

司于送给蒲英的任何礼物，形式上隆重又正式。一层一层剥了五层，最里边的白色盒子露了出来。不知道的人以为那大箱子里装了半个人，知道的人发现可能是袖珍之物。

蒲英不想拆了，干脆拿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开，里边掉出一个信封和一个精巧的小瓷人，蒲英及时抓住了瓷人。对书信敏感的她居然只对瓷娃娃产生了兴趣。肉嘟嘟的瓷娃娃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是谁的模型，只是蒲英不明白，她十岁左右样子，司于是哪里见过的呢？

瓷娃娃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小白裙、红色小皮鞋，手里拿着一束海棠花，形态逼真可爱。

难道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流出了?而且去了司于那里?她小时候的照片只有季子禾见过，难道这是季子禾托司于给她的?阿姊果真怕她猝不及防矫情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不然来她家吃火锅就直接给她了。

那这信呢？司于写的?会不会是情书呢？哈哈哈，蒲英笑出声来。拿着瓷娃娃给她找安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