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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禾不屑一顾,扶了头上的发簪,道:“奇人?奇在哪里?”

二兄李子升指着她正在扶发簪的手:“你当时求我给你抢买回来的这支簪,就是出自她手上的图纸式样做出来的。”

“啊?怪不得蒋郎总是看着我头上的发饰呢,我还以为……”李子禾想起今日,蒋少游看她的眼神,不时都流露出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时,以为他被自己吸引了,谁知是今日戴的这发簪。

笙儿笑道:“怎么,小娘子还以为是那蒋侍郎对你……”

“一边去!”李子禾作势要打她,被李子升抓住了手。

“妹妹,那齐国公主在魏境高侍郎家嗣养之时,与蒋侍郎交好,在城中也曾传有过那么一段,也许只是好事之人的茶余饭后之谈资,毕竟两人年龄相差甚远。”李子升放下了她的手,道。

李子禾听了二兄这话,却往心上去了,她续问道:“阿兄,您还没告诉我,这公主奇在哪里?”

李子升走到桌前,拿起笔道:“你先给我研墨了,我再慢慢和你说道。”

高叔山和蒋少游把苏西带回来的那几箱东西,送去了武州未来岳父家中,东亭闻讯,提着裙脚从闺房赶了过来。

到了院之中,看见了未来郎君正和阿耶不知在说些什么,蒋少游却自己一个人站在廊桥边。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轻唤道:“蒋郎。”

“东亭,你来了。”蒋少游收了望着远处那武州只有的山丘的目光。

东亭看着这似乎瘦了一圈的蒋少游,宽袍长袖在他的身上,像只包裹了一支长竹竿一般,她道:“蒋郎,您怎么如此憔悴?才刚从萧齐回来吧?是身体不适吗?”

“无碍,我很好,只是再来这武州牧,故地重游,思念故人了罢。”蒋少游神色黯淡地道。

东亭叹气道:“既然故人已去,也只能挂念于心了,但那故人也不愿看到您这般模样啊。”

“东亭,她是否有在你这里,留下些什么?”蒋少游突然问道。

东亭想了想,似还真的有,她道:“蒋郎等等我罢,我去给您找来。”

回到闺房的东亭,翻箱倒柜,终找到一个香囊,这是苏西当初在府中,和她一起绣的,里面还装有苏西用着武州城内仅有的一些香料原料,自制研磨成粉末后,苏西不知往内加了些什么东西,压制成了一块硬状物,装进了香囊之中。

苏西的话言犹在耳:“东亭,这叫做香膏,虽然是放在香囊之中,但是这香熏却可以微散,不至于挥发得这么快,不比香水差!”

“香水?什么是香水?”东亭疑道。

“香水就是很香的水啦,哎,说你都不明白,我告诉你,这香膏的名字,唔,让我想想,这里是北魏,就叫北境吧。”苏西说完,哈哈大笑。

东亭把这香囊递给蒋少游,道:“这是苏西亲手做的香囊,还给它起了名,叫做北境。”

蒋少游拿起来在嗅嗅,对,和那日李子禾递给他的那个唤做“杜若”香囊发出的味道,很像。

但那传出来冷感,却是两个极端。

苏西的北境,是严肃的安静后的温柔。

李子禾的杜若,是简单爱慕后的疏离。

“苏西,懂我的,只有你吧?”蒋少游轻喃道。

东亭看着这男子,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似乎给人一种错觉,苏西并没有离开,还一直在他身边。

高叔山看见了东亭,高兴地跑了过来,道:“东亭,快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兴奋的样子,看得蒋少游不自觉地笑了:“对,东亭,苏西给你做的嫁衣,你先试试。”

“这,这好吗?应该要……要在大婚那日……再穿呀!”东亭羞红了脸。

蒋少游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今日一同前来之故,彦甫对苏西的手艺没有信心呢,要我跟着来,如若尺寸不对,还来得及改改。”

东亭敲了一下高叔山的头,道:“哪有做阿兄的,如此信不过妹妹!”

“是,娘子教训得是!”高叔山对东亭作了一楫,东亭听罢,自个儿跑了去。

高叔山忙跟着,道:“等等我!”

蒋少游笑着摇摇头,随着他俩的脚步走去。

刘咸进和蒋少游在说着近日州牧之事,高叔山焦急地在前厅里踱步张望,秦氏直发笑道:“彦甫啊,别急,女子换装实在繁琐得很,坐下等嘛!”

刘咸进也道:“对啊,彦甫,不急,现在才日中呢!”

正说着,一阵碎碎的脚步声传来,侍女掀了帘,门外显现的是东亭曼妙的身姿被苏西做的一身嫁衣衬托得让众人张大了嘴。

蒋少游让侍女将东亭扶进了前厅中央,拿出了尺子,丈量了她身上的衣裳贴身程度与否;蹲下了身,将裙褶的尾部细细地挂在了步履的上势;把锦盒中饰物,依着苏西画中部位,一一告诉了东亭当日,应当要戴的部位。

东亭铭记在心,却疑道:“蒋郎,那日您不来吗?”

“怕是不能来了,彦甫,东亭,过几日我便要前去洛阳,主上令顺阳侯、长乐侯等大臣营造洛阳宫掖及都城,怕是许久都不能回来,建言在此愿你俩白头偕老。”蒋少游说罢,对两人深深地作了一楫。

稚童极不情愿地收拾着行李,道:“阿兄,您前几日才和我说不走了,要我好好念书写字,你骗我!”

正在拣着营造工具的蒋少游道:“怎么,洛阳比平城好玩多了,你不想去吗?”

“是吗是吗?阿兄您可不要再骗我,可是我们去了住哪里?”稚童追问道。

“这个,阿兄可真要好好想想……”蒋少游被稚童问住了,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悄悄进了门的李子禾,站在门沿边上偷听了这些话,心里一个主意就蹦了出来,她现身道:“蒋郎,我家里在洛阳也有铺子和房子呀。”

两人吓了一跳,稚童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家院子没关上呀!”李子禾指着院门道。

蒋少游拍拍他的屁股:“去玩吧。”

“哼!”稚童朝李子禾抛了一个鬼脸。

“李小娘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蒋郎您想不辞而别呢!”

“只是我和李小娘子的关系,还不至于到这个临行告别的地步吧?”

李子禾听得蒋少游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不欢迎的态度,她把心一横,道:“蒋郎,那公主殿下,已经和您隔了如此之远,您难不成还要孤独地守着一辈子吗?”

她料想中的蒋少游听了这话,会发怒将她赶走,但他却没有,依然如一潭无风无浪的池水般平静。

蒋少游没有回驳她,只是从深衣中掏出那个东亭给他的香囊,递给了她:“小娘子,你闻闻这个,是不是和你那日的杜若,香味很像?”

李子禾双手接过,放在鼻前嗅了嗅,摇摇头,道:“这不是杜若。”

蒋少游眼里闪现了一丝光,旋即道:“为什么不是?”

“这太凛冽,太冷了,闻着就有让人冷得入心肝之感,我家的杜若,虽然闻着相像,但杜若里还有桂花的甜香,这个并没有。”李子禾道。

蒋少游伸手想将这香囊拿回来,却被李子禾紧紧攥在了手里,她道:“蒋郎,这是何人所制?莫不是盗了我家杜若的香料制法做的?”

“李小娘子,建言体谅你府上是商贾之家,天下香料千千万,也不止杜若,既然你都可以闻出此香囊有何不同,缘何又认为是偷盗制法而为之?”蒋少游朝她伸出手,道。

李子禾被说得红了脸,只得把香囊放回他手上:“蒋郎,我不是您刚才说的那个意思。”

“请回吧,建言还有许多物什要整理,怠慢小娘子了。”蒋少游头也不抬,对李子禾道。

讨了个没趣的李子禾,红着眼上了车,在车上哭了起来,笙儿道:“小娘子,我都和您说了,这蒋侍郎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苦如此,每日都来呢。”

李子禾哭得更伤心了,到了府前,还不愿下车。

李诚甫从府内走出来,看见此幕,问了笙儿,才知事情原委,他笑着上了车,对女儿道:“子禾,你也太心急了,哪有这样想嫁的女子如此去讨好男子的?你的傲气都哪里去了?”

“阿耶,我是真的喜欢他,如此优秀的郎君,要是我不主动些,怕是,怕是别的小娘子就已经把他给抢走了,阿耶,刚才还听他说,要前去洛阳呢!”李子禾抽抽答答地道。

李诚甫道:“洛阳?他去洛阳做甚?”

李子禾摇摇头:“我还没问,就被他赶出来了。”

“哟,那要不要阿耶去帮你问问?”李诚甫道。

李子禾一听,止了哭,拉着父亲的衣袖,道:“阿耶,要是您能帮女儿去问,那再好不过了,阿耶,这蒋少游真真的是一个好郎君,女儿我,不想错过他。”

“好,既然这么多媒人找上门来,你都看不上,偏偏喜欢上一个工匠,也不知是何种修为,那阿耶就去看看,是何人让我女儿这样欲罢不能!”李诚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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