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孙国公府——
被侍卫左右夹住胳膊的老嬷嬷一脸惊恐的扯着吕氏的衣摆,苦苦挣扎,满脸涕泪的哭求:“夫人,老奴对您一片忠心啊!”
吕氏保养得宜的手微微用力撇开她的手,嗤笑一声:“韩嬷嬷,你莫要怪我信不过你,你乃背主之人,又谈何忠心耿耿呢?”
韩嬷嬷听得此言骇得面无血色,半晌才缓过神,急急道:“夫人,当初老奴可都是得了你的令才做出那些事啊!夫人,老奴这些年照顾小姐更是勤勤恳恳,半点没有怠慢啊!夫人,您就是看在老奴照顾小姐这么多年,也好歹留老奴一条贱命啊!”
吕氏冷淡一笑:“你这些年倒确实对池念很尽心,我也领你这个情,你安心的去,你一家老小都在我国公府内当差,我自不会亏待他们。”
韩嬷嬷听得她提及自己的儿孙,心下一沉,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斩草除根,但好歹她也承诺了自己一家子的平安,只折了自己这条贱命,也算是值了,就当是还给旧主吧。
想起昔年枉死的主子,韩嬷嬷无力地垂下双手,不再挣扎,被侍卫携着带了出去。
吕氏用帕子掩住口鼻,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韩嬷嬷年纪大了,得了疯病,送到庄子上养老,她屋里的东西,上到金银细软,下到被褥旧衣,都让她几个儿子来领走,要让我知道那个眼皮子浅的贪了一星半点的,可别怪我发落性命了。”
震慑完众人,吕氏便往屋外走去,还不忘给身边的翠雯使了个眼色,令她留下盯着这些人收拾,重要的是万一有些什么不该让人看见的,也好及时收走。
翌日天微亮,翠雯才从庄子上下来,第一时间就赶到主院见吕氏。
吕氏也是一夜未眠,早早起来在正厅候着了。
翠雯俯身一福,凑上前去,小声道:“夫人,都办妥当了,小姐那边刚刚遣人过去禀报了。”
吕氏缓了紧锁的眉心,释然一笑,又道:“她听了这事可有什么反应。”
“韩嬷嬷带大了小姐,小姐心伤一二是有的,但也但也知道宫廷不比府内,断然是不可能带一个疯魔了的嬷嬷入宫的,因此交代了奴婢几句,又给了许多银钱让奴婢送到庄子上,让人多照看董嬷嬷的吃穿用度,也就罢了。”
翠雯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双手捧着递给吕氏,吕氏连眼皮都没抬:“你留着吧,韩嬷嬷的家人你可看紧了,待小姐安生的入了宫,再行处置。”
“是。”翠雯应了缓缓退下。
送走了翠雯,吕氏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心里的大石头落到了实处,这才缓过气来,倒是也没什么困意,便命人将库房中给孙池念备好的嫁妆取出,细细盘点装箱。
这般忙了几日,便到了进宫的日子。
太后派来的车撵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吕氏眼见女儿就要出门,心里的心酸不舍终于泛了上来,抓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念儿,宫里不比外头,规矩多,所幸太后娘娘对你颇为照拂,已经赐了两个嬷嬷和几个宫女在你寝殿伺候,你凡事多向嬷嬷请教,可不敢擅专。”
孙池念倒很是从容,丝毫不见紧张匆忙,只是被老母亲这般握着手,眸里也泛起了涟漪,轻轻地抱住吕氏道:“娘,你放心吧,念儿会过得好的,倒是您,日后念儿不能常伴身边,可千万注意身体,要按时吃药。”
“诶,诶。”吕氏擦着眼泪应道,门外的内侍已经催了又催,她也不敢在耽搁,连忙命人将箱笼都搬上马车,方才将女儿送上了皇家的车辇,看着女儿远去,方才回了府里。
孙池念进了马车,才发现太后派来的寻芳姑姑已经在车辇里候着了,连忙对她点头示意,寻芳姑姑也笑着点了点头。
“主子,娘娘担心主子初次入宫,不免慌了手脚,才命奴婢随车而来,只是御街之上官眷众多,奴婢又在太后身边待了几年,怕叫人认出来多生事端,是以未曾下车向主子和夫人行礼,还请主子见谅。”
孙池念笑意盈盈,难得的露出几分热情:“姑姑做事谨慎,池念自不会有何想法,日后还请姑姑多加提点。”
寻芳姑姑自然知道她在笼络自己,当即表忠心道:“贵人言重了,奴婢是娘娘赐给主子的人,贵人是奴婢的主子,将贵人照顾好便是奴婢的使命,断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孙池念听了这话很是满意:“有劳姑姑了。”
“贵人,前方不远处就是宫门了,我们就在宫门口下车,换轿撵去和曦宫。贵人到了和曦宫梳洗过后便换上宫装,奴婢领着您去见驾。”
孙池念将窗纱掀开一个角张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和曦宫如今的主位是那位娘娘?”
“和曦宫原先是熙妃的寝殿,熙妃娘娘已经故去两年了,如今和曦宫仅安排了以为新进贵人,是孙贵妃宫里出来的春樱姑娘,封了樱贵人。主子身份尊贵,屈居贵人只是暂时的,想来这和曦宫主位不日便会落到贵人头上。”
孙池念却脸色微冷:“听闻陛下多年未纳新宠,这位樱贵人能得陛下青睐,定是有何过人之处。”
寻芳姑姑知道她心存芥蒂,却也不瞒她,神色寻常道:“确实有几分姿色,性子也温和,听闻母家还是没落的官宦之家,因此也会写诗词歌赋的,只是毕竟为奴多年,自然比不得主子这般金尊玉贵的正经小姐。”
“关于此人,姑姑可有何提点我的?”
“提点倒是谈不上,只是这几日陛下倒是经常招寝樱贵人,想来圣眷颇浓。奴婢这儿有几幅娘娘赐下的生子汤药,贵人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尝试服用。另外......娘娘还赐了一些熏香,叮嘱奴婢在主子前去侍寝的时候用上。”
话说到这儿,孙池念自然明白这熏香的用处,到底还是闺阁在室女,脸皮薄,两颊已经浮上了红晕,却也不点破,用帕子掩着鼻尖轻咳了两声道:“这些事姑姑安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