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儿里的积雪没一会儿便被老头子扫了个干净，等到老妇人做好早饭出来看到竟然是老伴儿在扫雪，顿时心里那个气啊，冲着老头儿喊道：

“老头子，你还就能干呢！我让你扫雪，你就不理不睬的，怎的，看到你闺女儿要扫雪了，倒是心疼了，要不要等你闺女儿嫁人了，你也跟着去啊，免得你闺女儿扫雪了，没人帮着啊！”气的老妇人一把将手里的汤勺扔在锅里，气呼呼的就回屋了。

老头子耳边听着老妇的怒声，什么也没说，将雪都堆在一处，放好扫帚，刚好看到小梅从厕所里出来，指了指边儿上的雪堆：

“将这剩下的事儿都做了，再把一家子的早饭都端出来，顺便把你弟喊起来，都这时候了，还在睡，咱家不养白人，还真是能耐了。”

从小到大，小梅对她这位父亲还是很怕的，有时候爸的眼神比这冬天的大雪还冷。小梅没说二话，按着她爸的吩咐将事儿都做了，去弟弟的屋儿了，站在门口刚准备敲门，就见小弟“啪”的一声将门打开，屋里热气一浸脑门，吓得小梅低骂一声：

“呀！吓死我了，就不能吱个声儿啊，惊呼呼的，想干嘛啊！”边说，小梅边顺了顺自个儿的气，好像真的吓得不轻。

站在那儿看着二姐一系列的动作，小弟二淮冷冷的也不说一句话，转身关上了门，越过二姐进了厨房，将早饭端上了桌，就走到爸妈房门口，“啪啪”敲了两遍门：

“爸、妈，饭上桌了，出来吃饭吧。”

正在屋里闹着脾气的老妇人突然小儿子这句话，一愣，与老伴儿对视了一眼，很是不解的看着对方：

“昨儿晚上你跟二淮说了什么吗？这，是怎的？”

老头儿在听到小儿子声音的时候，也是吃惊的很，要说这个家里最懒的是小梅，但最坏心的却是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小儿子，只不过他比较会隐藏自己，平常也不多说话，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自己很不喜欢他，今儿是他头一次喊他们吃饭，也不知是要有什么事儿。

天已经放晴了，雪也停了，可这一家人的心却从来没有安稳过，毕竟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

厨房里，一家人坐在四方桌子上吃饭，各自吃着各自的，没人说一句话，就连平常做聒噪的小梅也被这气氛唬住了，甚至就连喝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第一个吃完饭的二淮将碗筷轻放下，砸吧砸吧嘴，顿道：

“爸妈，书我不想去了，我想回来。”

正在吃着饭的老两口，在突然听到小儿子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顿了几秒钟，老妇人一个劲儿的对老伴儿使眼色，心想：你看看，二淮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这话？

接收到老伴儿的讯息，老头儿放下手里的碗筷，同样也是砸吧砸吧嘴，垂眸问道：

“怎的？书不读了？”

“嗯，读不下去了，也没兴趣了，想着早些回来为家里多赚点儿分儿，也能帮帮爸妈。过两年二姐嫁人了，家里也不用借钱了。”二淮知道在他爸心里最关心的还是二姐，于是便挑着重点儿说。

坐在一边的小梅在听到弟弟提到自己，还是嫁人的事儿，脸颊微红，嗔道：

“好好的说你的，怎么说到我了？谁说我过两年就要嫁人了？你......”

“住嘴，”知女莫如父，老头儿在听到小梅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这小儿子到底是什么个心思，不过能回家帮家里做事儿，不读书就不读书吧，书读的再过也是要回来赚分过日子的。只见老头儿想了想，叹口气道：

“行，你自己想好了，要是不想读书，就回来做事儿吧，不过在你没有结婚之前，你的工分算家里的，还有钱由我们帮你保管着，等你结婚之后，两口子过了日子再说。”

二淮在听到他爸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当初大哥不读书回家的时候，爸也是这么说的，还记得当时自己在听到爸这么说的时候，当时自己心里倒是没什么，但大哥脸上的不甘和不信却是印在自己心里，到了这一刻才体会到爸妈真的是要把家里两个儿子捏的死死的，怪不得大哥有次喝多了，会说出感觉他们都是捡的，只有二姐是爸妈亲生的，原来是这种感觉。

“好，爸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二淮起身就回屋了。

饭桌上的三个人看着二淮起身离开，一直听到二淮屋的门关上的声音时，都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不过坐在一边没说两句话的小梅憋不住了，冲着她爸问道：

“爸，你说二淮这是怎么的？怎么好端端的不读书了？他成绩不是挺好的吗？不是说他在班级都是前几名的吗？这不读书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读书，他回来能干什么啊？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能干什么？”

正在为此事疑惑的老头子听到小梅一连串的问话，本来就很不耐烦，这下刚好有个导火索，瞪着她道：

“闭嘴，一天天的就消停的时候，吃完饭就去大队里报道，顺便看看今天有没有可赚分儿的事儿做，有就回来告诉一声，没有的话就去把后院的地扫扫，省得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瞎叨叨。”

小梅听着爸的声音，顿时蔫了，不敢多说什么，扒拉完了碗里的饭，用袖子擦擦嘴就起身离开了。

老妇人看了看身边的老伴儿，在一起过日子这么久了，他什么表情什么心性儿，自己还是清楚了，知道他定是因为小儿子刚刚的事儿愁着呢，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老妇人是管不了了。收拾好了碗筷，老妇人也去了大队，从过年到现在头一次去大队，不知道过年时大队里的糖和糕还有没有，那糖和糕可比家里买的好多了，吃起来软糯软糯的，想到那味道，嘴里都开始犯水儿了。

“小菊，有本事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看我今儿能不能撕了你的嘴，能耐了，啊......”老妇人人还没到大队，就听到门口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听这声儿，就知道这是小梅在跟人吵架，也不知道这丫头想什么的，成天不是给家里找事儿，就是在外面吵架，没一刻省心的，老妇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别让那丫头惹出个大事儿来。

小菊可不会被小梅那样子给吓着，大家都在这大队里这么熟，谁还不知道谁啊，只见小菊双手叉腰，鼻孔朝天，瞪大双眼，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面前满脸通红的小梅，嗤笑道：

“呦，自个儿做的事儿就不能让别人说啊，现在在这儿咋咋呼呼的，刚刚怎不想想自己做这事儿会不被人发现啊？还要不要脸啊？哼！”说完，小菊还不耻的望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你，你，你......”小梅被气的抖着手指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小菊，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闺女儿做了什么事儿，让你们这么多人围着她骂骂咧咧的啊？一个个都是爹生娘养的，怎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呢？”老妇人也不管前因后果，在听到自家闺女儿被骂的回不了嘴，这心里气的不轻，不过自己可不是小丫头，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原先还不可一世的小菊在见到来人的时候，气焰也下去了几分，虽说对这一家子不待见，但也不能不给老人点儿面子，毕竟还站着亲戚的份儿呢，

“大妈，您怎么来了啊？这大过年的，大队里也没什么需要忙活的，您这来了，也没什么用啊！”

老妇人看着面前的小菊，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平日里她就嫌他们家的工分比她家的多，今儿这话里话外的都开始说自己老了，不应该来了，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不过老妇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笑了笑走到小梅身边，将她拉到身后动了动嘴角：

“小菊啊，听你妈说了，这几日在给你相看人家，怎的？没看中？”一边说着，老妇人一边惋惜的摆了摆手道：

“你这丫头啊，也不看看家里的境况，那些有钱儿的主儿哪儿是你能看得上的，咱这样的人家，找个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疼人的就算好了，这挑来挑去指不定就没人要了，哎，真不知你们这些丫头是怎么想的？”

“你！”小菊气得指着老妇，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站在一边看事儿的妇人见事态不对，忙打马虎眼儿：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个队儿的，邻里乡亲的，这斗斗嘴说两句就成了，大过年的可不能闹不愉快，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不对劲儿了。”

“老东西，你平常倚老卖老大家就看你顺眼儿，今儿个到这儿来耀武扬威来了，你也照照镜子，瞧瞧你算个什么长辈，就你也配教训我，也不关起门教育教育你闺女儿，就你闺女儿这样做人家姑子的，谁还敢把自家闺女儿嫁给你家啊？你家大儿子是有福气，娶到小云姐那样的心地善良的人，等着吧，这大队里绝对不会有人愿意把闺女儿嫁给你家小儿子的，嫁过去就是去送死的啊，说不准这要死了，还得帮着数钱呢。”小菊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跟小云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在昨儿个晚上听到妈说了小云姐生了孩子了，原先还高兴呢，可今儿一早就见他们一大家子没个人去照顾，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菊，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