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闭嘴，这是你大妈，咱家的家教就这么闲散嘛！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就见不远处走来一慢慢悠悠的妇人，那妇人看着不起眼，但那双眼睛可是透着精明呢。虽说话里说着小菊，可这明眼儿人一听都知道是在指桑骂槐呢。

“妈，你怎么来了？这天刚停雪，凉着呢。”小菊毕竟是个孝顺孩子，忙走到妈的身边扶着。

“我能不来吗？让你来拿个东西，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这个时候大队里也没什么事儿可做的。”小菊她妈一边帮着小菊整理整理衣服，一边笑着说道：

“对了，昨个儿傍晚遇到了小云她妈，知道小云昨个儿生了大闺女儿，大淮都当爸爸了，你平常跟小云的关系不错，待会儿跟妈一起去看看去。”小菊她妈可是个能耐人，知道柿子哪儿是软的，好捏：

“这不是大队的一件喜事儿嘛，想着大家伙儿一起来商量商量，怎么办的。小云平常对大家都不错，谁家有个什么事儿，但凡能帮得上的，小云都不会推托，咱可不能做白眼狼。”小菊她妈原先就看好小云当自家的儿媳妇儿，没想到被别人家得了去，今儿逮着一机会，能不好好的刺激一下：

“呦，这不是小云的婆婆吗？小云给你家生了一个大孙女儿，你怎么今儿个得空到大队来了？没在医院里照顾着？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挑着男女哪？哎，不是老姐姐说你，你说说你也是女的，怎得就讲究这些呢？这家里没地要种，也没有家产要继承的，这生男生女有什么重要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老妹妹。”小菊的母亲从辈份儿上来说，算是老妇人的表姐，这些年大家在大队里，也是按着这样称呼的。

站在一边没说话的老妇人在见到小菊她妈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儿，平日里这老妇对自己就不待见，还记得当时要不是大淮下手早的话，小云也不会是自家的儿媳妇儿，说实话这小云还是不错的，从进门到生孩子前家里的活一直都是她在做，只是她现在刚生了孩子，有些活儿做不了了，想到这一点，这老妇人竟然觉得有些惋惜了。

“老妹妹，在想些什么呢？这么上心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想你儿媳妇呢？这说到你儿媳妇儿，你那大孙女儿见过了吗？长得像谁啊？是像大淮，还是像小云啊？”小菊她妈毕竟是个聪明儿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心眼儿里准没个好心思。

“我当然见过了，刚生出来就看着了。”听到妇人的声音，老妇立马回了神，对付这样的老泼妇可千万不能走神，不然这不带眼儿的就被“带走”了：

“要说这孩子像谁，当然是像大淮啊，毕竟闺女儿像爹，老话都这么说，咱家也不可能变啊，你说是不是啊，老姐姐？对了，老姐姐，你家大儿子什么时候讨媳妇儿啊？我家大淮都有孩子了，你家要是什么时候办事儿的话，知会一声，妹妹我一定去给你长长脸！”老妇人边说还拍着胸口保证着。

小菊她妈知道她这话是笑话她家大儿到现在还没说人家，不过她也不生气，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小梅，嘴角微微一扬：

“是啊，这闺女儿都像父亲，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气，都是像的，你说是不是啊，小梅？”说完，妇人还冲着身后的小梅一笑。

突然被点名的小梅一愣，没回过神儿就来点了点头道：

“嗯。”

站在前头的老妇人真是恨铁不成钢，这老泼妇明显是在给她下套，她这还缺心眼儿的应着，真不知道这脑袋是怎么长得，气得老妇人咬着后槽牙，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看着老姐姐：

“老姐姐，这大人们说话，怎么还带着孩子了？”

“呦，这是老妹妹在教育老姐姐啊！不知道妹子在教育老姐姐之前有没有问问自家闺女儿刚刚都做了什么？按说这大队里的东西应该是大家伙儿的，毕竟大家都是出了钱的，可她刚一进门，见屋里头没有人立马将桌上的糖都抓到了自个儿的兜里，老妹妹要不要你看看她这兜里揣的是什么啊？数数看，有多少？看够不够你们一家子分的？”说完，妇人挑着眼，对着小梅的口袋指了指。

当小梅在听到老姨说到自己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口袋，满脸臊红的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了。而站在前头老妇人在见到小梅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准是坏事儿了，拿糖的时候就不能挑个不起眼儿的时候，再说也不要都拿走啊，拿那么几块，别让人看出来啊，怪不得从刚才都没人帮她说话，看来这事儿还是要自己给她擦屁股啊，老妇人转过脸对着面前的大家伙儿咧嘴笑道：

“哎呦喂，老姐姐，这孩子贪嘴，多吃了几块糖而已，怎么就这么斤斤计较，都是孩子，有什么要说的呢，等待会儿我回家的，肯定好好的说说她。”说完老妇人顺势就要拽着小梅的手离开，可站在对面的妇人并不是好说话的，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胳膊，厉声道：

“怎的？这样就想走了，大家合伙买的糖就都被你家一家独吞了？要是想走的话，就让她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大队里的东西可不是你家院儿里的白菜。”

“你！”老妇人原先就打着拽着小梅就走，顺便糖也能带走，可竟然被这老妇给看出来了。

“是啊，老婶儿，小梅拿的那个糖是大伙儿在过年前买的，当时让你家出分儿钱，你家都不肯，说什么你家也不来队里过年，这份糖钱就不出了，可这如今小梅做的事儿实在不地道，大家都没吃一块呢，她却全拿走了。”另一边看着热闹的一妇人觉得他们这一家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就这么要把糖都带走了，家里的两个娃都没吃一块呢。

“是啊，是啊，是啊......”

大家伙儿对着这对母女指指点点的，嘴里说的那些话让老妇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低头对身后的小梅吼道：

“还好意思揣在兜里啊！没看到别人都不放过你，还不快拿出来，快点儿。”

这一刻小梅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乖乖听妈的话，颤颤悠悠的伸手进兜里，将那些暖活活的糖都给掏了出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低着头被别人指指点点的跟着妈离开了。

正月里头，大家伙原本都是开开心心的，一般不会红脸，毕竟还在年里呢，可人人都有自己不能容忍的时候，等到小梅母女二人离开之后，小菊她妈对身边的妇人们和颜悦色道：

“好了，这过着年呢，咱就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刚刚大伙应该也听到我说的了，小云昨个儿晚上生了个闺女，咱们大队里可要表表心意啊，小云虽说是嫁进来的媳妇儿，但这一年的时间里，大家也知道小云和旁人不一样，在座的谁家里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小云没去帮个忙的。”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点了点头，平日里与小云关系就好的几个小媳妇儿附和道：

“婶子，你说的对，咱几个虽然与小云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小云是小云，那一家子是那一家子，咱们还是拎着清，不过咱们毕竟才成家不久，这有些事儿不清楚，还是要麻烦婶子给拿个主意。”只见穿着红棉袄的小媳妇儿一脸认同的看了看婶子。

小菊她妈知道这个小媳妇儿是过年前才进的门，只不过她的婆母是个明事理的，小两口结婚了，该是他们拿主意的事儿绝不会拦着的，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小媳妇儿才敢这么说。不过就算是她们都不表态，自个儿也是要去看看的，总不能让小云的娘家人看咱大队的笑话吧，想了想，小菊她妈点了点头道：

“行，既然大家伙这么相信我，那这事儿我就先作主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平摊，放心，花不了多少钱，咱们一不是婆家人，二不是娘家人，只是表个心意。”小菊她妈知道这个年头大伙家里都不富裕，平时的用度都要节省，更何况这人情世故债了，也难怪有好些人都躲着呢！

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大伙儿也就各忙各的去了，不过回到家的小梅母女就没这么好心情了，刚一进家门，老妇人对着小梅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都这么大了，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了，敢情这么多年我们就都教你做这些事儿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也敢做，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今儿这么一出，在队里你是找不到婆家了，甚至前后庄里你也别想嫁了，只能往远了嫁了，你瞧瞧你，就你这样的，谁还敢要你啊！”老妇人戳着小梅的脑袋，还越戳越来劲儿，恨不得戳出一个洞。

刚被大家数落了一通的小梅本来就没回过神儿来，如今被妈这么一说，这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眼泪啪啦啪啦的落了下来：

“妈，我都这样了，你也不知道少说两句，还不是你昨个儿说想吃糖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做那事儿了。”

听到小梅竟然将这事儿的缘由赖在自己身上，老妇人的气更甚，抄起手边的扫帚就要往小梅的身上打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个死丫头，自个儿做错事儿，还怪上我了，看我不打死你，你个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