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妇人在听到老头子还在说的时候，憋不住了，指着老头子就骂道：

“你个糟老头子，行了，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捡的，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张口闭口就是要钱，那是不是也要他跟你算算你走了之后的四年里的抚养费用啊！当初你二话没说，半夜就离开了，说什么要去打鬼子了，可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你和你妈瞒的倒是挺好的，说什么部队解散了，不需要打鬼子了，当时没拆穿你们，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英雄了吗？当初你可是被鬼子吓破胆子逃回来的，这么些年在孩子面前，我不说你什么，给你留个面子，难道你还真当你能耐了？他是我的大儿子，你要是跟他要钱的话，那我就跟你分开过，你的那两个种给你，你再去盘算他们去。”

“妈？”大淮没想到妈竟然会帮着自己说话，而且还听到这么多事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但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这多年了，原以为自己在这个家已经没有人会喜欢了，却没想到还有个人这么维护着自己。

坐在那儿不动声色的老头子看着怒气冲冲的老妇人，和一边眼眶含泪的大儿，其实自己对这大儿子的身世还是有些疑惑的，毕竟当初一回来她就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儿子，走的时候没说怀着，回来的时候就说这个是的，要不是妈也证实的话，自己是绝不会相信的，但就算是如此，对他也是不喜欢，毕竟最初的不信任在那儿，看了看站在那儿的老婆子，老头眯了眯眼，嗤笑了一声：

“长本事了？当年当着我妈的面发誓说不说的那些话，今儿倒是吐了个干净啊，心里痛快了吗？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看不起我，不就是因为当初不是部队解散了，我是偷偷溜回来的吗？怎么？当初你怎么不去战场的呢？鬼子的狠劲儿要是让你看到的，估计连这个种都没了吧？”说完，老头子指了指站在她身边的大儿子，动了动嘴皮子道：

“你说我不喜欢你？的确，我是不喜欢你，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毕竟你是在你妈的身边长大的，有些习惯种下了就难改了。”老头子站起身来，转过身指着门口说道：

“要是想走就趁早，别等我后悔了，你就走不成了，至于你妈，她要是想跟你走的话，那也可以，但是走了之后就永远别回来了，老婆子，这个你要想清楚了！”

望着爸的背影，大淮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他说话一向是说一不二的，看了看妈，其实对于妈，他还是希望他能跟自己走的，毕竟在这个家，妈也是个受害者，有些事儿小云也跟自己说了，妈很多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站在那儿的老妇人在听到老头子说到后面的那句话时，她知道自己是走不了的，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走不走的也无所谓了，握住大儿的手，嘱咐道：

“大淮，跟小云好好的过日子，刚刚你爸的那些钱不需要你给，我们有钱，养老够了，再说了，妈是有单位的，有国家养着呢，没必要你给钱，你先跟小云好好的将日子过好，那就比什么都好，妈不跟你走，妈还有你妹和你弟呢，他们还小，有些事儿还是需要妈来说的，你放心，要是方便的话，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就够了。”说完，老妇人就将大儿子的手松开，示意他离开。

站在那儿的大淮看到妈是真的不想跟自己走，也不多说什么了，再说了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也来得及，想到这个他也就放心的走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他妈过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但也就这么过了。

等到大儿子离开之后，老头子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的坐在那儿，烟也不抽，动也不动，看的站在一边的老妇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叹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

“老头子，你是不是还对大儿子的身世有怀疑？这么多年了，你对他的不喜欢，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当初你妈都作证了，证实了大淮真的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就不相信呢？这都快三十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古板呢？难道不在你身边长大的，就都不是你的孩子了吗？那样的话，那我又成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的那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坐在那儿的老头子听到老婆子这么说的时候，知道她的意思，当初自己回来见到这个儿子，也是有过喜欢的，可渐渐的，听到村子里有些人的话，对他也就不那么喜欢了，还有他对自己也是不喜欢的，每次见到自己都拿石子扔，这样的儿子谁能喜欢？

“行了，不说了，早些睡吧，既然你都帮这个家做决定了，那你就不要后悔，我不喜欢不要紧，反正我以后也不会找他的，但你要想好了。”

天渐渐暗了下去，就像这三个人的心思，没有一处是明亮的，就像一张大幕布盖在天空，将周围围得是严严实实，没有一处出口，感觉心都要被压断了。

“喔喔喔喔......”

随着一声鸡叫，第二天又开始了，上早班的人陆陆续续的起来做饭，收拾屋子，叫醒孩子准备上学，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大淮也早早的起来了，看到身边孤零零的枕头，这心里头还是有些空落的，吸了一口气，起身，刷牙，洗脸，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骑着二八杠的自行车，脸上带着笑意，风风火火的去岳母家看小云和小苗去了。

刚到岳母家的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哄着孩子：

“哎呀，乖小苗，不要吵醒妈妈，让你妈妈再休息一会儿，你这夜里是吃饱了喝足了，可妈妈就累了，跟奶奶玩会儿，奶奶教你唱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站在门口的大淮有些不忍心打断这美好的一刻，这一幕估计是在自己妈那儿是看不到了，但小苗是幸福的，以后自己也不会让小苗受委屈的，想此，大淮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妈，是我，大淮，开个门啊！”

听到声音，岳母抱着孩子去门口，通过门缝看了一下，确定了来人，打开门，一看他那风仆的样子，就知道他定是醒了就来了，等他停好车问道：

“早饭吃了吗？”看着岳母怀里的孩子，大淮的心软软的，使劲儿搓搓手，想让手趁早暖起来，这样就能抱孩子了，出了月子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已经不像刚生下来那皱巴巴的样子了，粉嘟嘟的小脸很是惹人喜爱，

“没呢，妈，不要忙，待会儿我在路上随便吃点儿就行了，没事儿的，我就想着趁上班前来看看孩子。”

岳母看着他的动作，一边孩子放到他的怀里，一边说道：

“你先看着孩子，锅里还有吃的，我这就去热着，待会儿吃饱了再去上班，这样骑车也不冷。”说完，岳母看了眼小苗就去厨房忙活去了。

站在院子里抱着孩子的大淮看着那小人儿，真是不吃饭都饱了，只要这小小的小人儿好，就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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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在春夏秋冬中轮回；漫漫人生，在魂牵梦萦中思念，季节交叠更替，记忆重复老去。每一朵花都争着在春夏天绽放一次，四季变换，绿叶渐黄，结果开花。

眨眼间五年过去了，小苗已经五岁了，她现在是幼儿园大班的学生了，每天早上她最喜欢的就是跟妈妈一起起床，妈妈上班，她去上幼儿园，等到妈妈下班了，她也放学了，每天跟在妈妈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看着身边的妈妈，小苗好开心。对了，今年她家也要有一件大事儿，那就是她住了五年的房子要盖二层小楼啦，马上她就要住楼房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小苗就会央求妈妈带她去二楼的楼板上看看，幻想着自己日后就要住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到那么远的地方，就这样想想都好开心。花无百日红，人也有不开心，这不，一大早，她那个便宜姑姑就来闹腾了，从她出生到现在已经看过多少次了，小小的她都觉得她那个姑姑真的是便宜啊，跟她奶一样，男人一撺掇就来冲锋陷阵了。

“什么没钱啊？都要盖楼了，跟我讲没钱！说给谁谁信啊！我不管，你们今儿是一定要将年前借我的那二十块钱还给我，我家也要盖楼房呢！”只见便宜姑姑双手抱胸，一副大爷似的摊开手就要钱。

小苗跟在妈妈身后下了楼，看到了她爸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怒气冲冲的沉声道：

“年前刚借的钱，你现在就要。当时也跟你说了，一年之后保证还你，这才多久，你就来要。而且你也看到了，马上就要上楼板，你现在让我还你钱，你还有没有良心？难道你就当你自个儿的话是放出的屁吗？”

“唉唉唉唉，你怎么说话的，我要是没有良心的话，谁会借钱给你啊！别以为你是我大哥，你就能这么跟我说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就算是说到警察那儿去，你也要还钱给我的，怎的！就只准你家盖楼房，我家就不能盖了？再说了，我没跟你收利息，那已经是不错的了，还钱，快点儿！”没嫁人的小梅原先还有点儿可爱劲儿，可这嫁了人，生了孩子了，小梅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劲儿了，发福了就不说了，就单说那个劲儿呢，还张嘴说出的话，已经越来越跟他爸一样了。

从二楼下来的小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小姑子，看着她这个样子，真觉得恶心，这个家就属她最闹腾，三天两头的找事儿，好像觉得老陈家的脸不够丢的似的，刚准备说话，就听到身边的小苗奶声的说道：

“爸爸，我们把钱还给她，以后你们不要给我买玩具了，把钱省下来盖房子，等以后有钱了再买。”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小梅突然听到这声，也是一愣，不过看到是谁的时候，看着那双像极了她爸的眼睛就让她生气，为什么一家人就她的眼睛不像老陈家的？现在就连这个小丫头也敢来说自己了：

“你个死丫......”

“请你好好说话，”就在小梅准备开骂的时候，小云出声了，从最里头的衣服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严严实实东西，从里头拿出了二十块钱，扔到地上冷冷说道：

“钱还给你了，以后别来我家，这儿不欢迎你。”

小梅的眼睛自从一直盯着小云的手帕包，看到那厚厚的一圈，知道定有好几百，也是厚着脸皮道：

“呦，这不挺有钱的嘛！既然这么有钱的话，从我这儿借钱干嘛，再说了，大哥可是学会计的，少写几个零，不就有钱了吗？对了，再给我两百，我要盖楼房还差点儿。”

“陈小梅！”大淮听到小梅诬陷自己贪污的时候，眯着眼睛道：

“我告诉你，陈小梅，今天不打你，是看在妈的份儿上，下次你要是还敢这么说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管你是谁，我的拳头可不认人。还跟我谈借钱，也不看看你的样子，给我滚！”

见到大哥的眼睛都发红了，小梅也胆怯了，将二十块钱小心翼翼的揣在了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得意的转过身就走了。

等到她刚一出门，大淮“嘭”的一声将大门关起来，气呼呼的回了屋，因为正在盖房子，所以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小屋，刚好够一张床的地方，因此现在一家三口都是住在一起的。小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容易生气，那一家子人是什么性子还不清楚吗？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小苗走到她爸身边，看着她爸气呼呼的样子，搬起小板凳坐在她爸对面，抿了抿嘴，想了会儿说道：

“爸，我那个便宜姑姑经常来找你们麻烦吗？”

“嗯？”原先还在生气的大淮在听到小苗这句话的时候，一愣，什么叫便宜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