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她是替老夫人办事。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老夫人。就算是动了他的人,那也是老夫人授意的。
老夫人的意思,他又能怎么样。
陆文濯垂下眼睑,漠然瞧了她一眼,连片息都未停顿,也未做任何回应,径直离了静园。
玫娘和景吉回望了一眼狼藉的院子,也朝他身后追去。快步跑过沛容身边,玫娘嗤了一声,理都没理她,就连辞行的礼节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过分的平静。
陆文濯走后,过了小半晌,院子里都还是一片鸦雀无声。家奴们早就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分明他方才没说什么,但那种迫人的气势,还是叫人肝胆颤动。
“姑姑就这么放了那个白氏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胆大的家奴终于受不住死一般静默,捂着流血的额头,愤愤地问。
“还能怎么办。”沛容缓缓从地上抬起头来,依旧端正得跪在那里。
“她身负罪责,又把我们伤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就算是告到官府,也要治她一罪!”家奴握紧拳头。
“是啊,沛容姑姑可是奉老夫人之命,何必畏手畏脚。哪怕是公子,也要听老夫人的不是?”另一个家奴见状,也抖着肩膀小声嘀咕。
“好了吧。”沛容扫了一眼这些家奴,伤的伤,倒的倒,一个个灰头土脸,就连有胆子说话的二人也狼狈不堪。
她实在想不明白,陆府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草包,几个大老爷们,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治不了。
打架打不过,徒拿着老夫人的指令。面对陆文濯,又怂得趴在地上装死,这下人走远了,倒在她面前当起马后炮来了。
张了张嘴想训斥这些人,然而看到他们这幅样子,却又觉得没了必要。
上苍仁慈,什么样的蠢人都敢造出来。委屈了眼睛不打紧,白费了空气,才是真糟心。
收了目光,沛容冷声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公子显然是动了怒。若是强行治罪白氏,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多久?”
陆文濯垂目的时候,有一瞬间,沛容甚至觉察到了一缕杀意,一缕切切实实的杀意。虽然是转瞬即逝,但是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这个白子苏……比她想象的要棘手。
秋水阁。
迈进院子,陆文濯终于忍不住,低头瞪了怀里的人一眼:“笑什么?”
一路了,怀里这个人一直这么笑眯眯地瞧着他。好几次,眼皮都险些黏在一起,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勾着嘴唇,一脸的得意洋洋。
“就是觉得你有点好看。”白子苏笑嘻嘻地拉拉他的衣襟。
陆文濯皱眉。
白子苏见他不是很高兴,顺毛哄道:“就喜欢看你不怒自威的样子,漂亮得很。”
漂亮,是真的漂亮。
就算是从她这个角度,看他的下巴,也觉得好看。远山似的轮廓,凛冽的气韵,妥妥的是空山雪岭般的清朗之姿。
啧啧啧……号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儿。
只可惜,人不可貌相哪!
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张脸,怎么就长在了陆文濯身上,真叫人没办法沉溺。
谁知道这张俊脸,是不是今日害她的主谋呢。
故意叫人去找她麻烦,然后趁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出来做做样子,上演一番英雄救美,叫她死心塌地,继而再用别的阴谋来害她。
反正陆文濯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坏心思,她可琢磨不透。
特别是突如其来的好,绝对是在挖坑!
想当年,他把她带回府,她就被老夫人教训了一顿。
再说近几日,他不过是给她剥了几颗荔枝,她就险些被捂死。帮她拿着琵琶吧,她的手爪子又受了伤。给她请来医女吧,紧接着她就被家奴们给抓了去……
呵!
纵观过往种种,他的好,根本就是有毒!
如今他好心带她回来,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破事。
心下的小算盘打的飞快,白子苏觉得,眼下还是小心提防为上。他要上演英雄救美,那她就……假装感动一下吧。
不就是做戏么。
想了想,她伸出胳膊,费力勾上他的肩膀,笑着就想在他白净的脖颈上啄一口。
她见花楼里的姐妹都是这样的,妖娆的小胳膊那么一勾,胭脂小口再这么一啄,男人的魂啊魄啊,就全都给勾走了。
很简单嘛!
然而这理论很丰满,经验很骨感,她这一口下去,没收住冲势,一脑袋就撞在了他的下巴上,撞得二人皆是一懵。
陆文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以为她跟在马车上似的,又要趁他不注意暴起伤人,不免脸色黑了黑。
然而当他单手抱着她,腾出一只手来捂下巴的时候,却见她眼泪汪汪得顿在那里,似乎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整个人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无奈的摇摇头:“老实一点吧。”
听见他的声音,白子苏渐渐回过神,强忍着身上的疼,干笑了两声,干脆装作是翻身,把方才想啄一啄美色的动作给掩饰了下去。
苍了天了,这好不容易想狐媚一次,怎么就成了行凶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