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用耳朵听,觉得这事其实不是很大,可等到他到了学校才发现这事是挺大的。亏得班主任和赵善学拦得即时。
这十发生的事里,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王梦来考邻三,他惊奇的不是她能考到第三?而是她考邻三!她一向都是保持自己在中游的水平,这次怎么突然想争个第三了?
而且!而且王梦来变了!她现在会看课外书了。
课下,江河看她从柜肚里拿出一本书,还以为她又要做习题了,轻飘飘瞥一眼,竟然看见封面上的名字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她竟然破荒看起课外书!
也明黄怀游真的做到让她改变了。想他认识王梦来也有几个月了,一直都是被改变被教训的那个。
想到此处,江河大叹了一口气,
人与饶差距怎么这么大?
王梦来还像往常那样,自己打开书安安静静看着,江河端起板凳,朝她那坐坐,勾头过去看。
她察觉到阳光弱了很多,再略抬眸,江河整张大脸都在眼前出现,甚至能感觉到他轻柔的鼻息。
她还看见他眼里好像闪着单纯的光,莫名让人心动了下。只是单纯地感慨这家伙变性了。
他眼里的光太纯净,王梦来放过他了,又垂眸去看书。
趁她安静的这会儿,江河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故意考得普通?”
这一道声音打扰了她,她没恼,还是在看书,只是嘴在动:
“我一比王梦铃优秀,朱晓就会打压我,那样我的生活会更很难过。寄人篱下的感觉你不懂。”
她没有丝毫瞧不起、鄙视他的意思,也没有怪罪。
“谢谢。”他几乎是下意识。
王梦来感觉心里有什么咯嗒一下,让她有点难受,便朝他笑了笑,浅浅的,让人感觉很陌生。
而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两个人继续看书。
江河早上刚来就被一群人拉着打球,运动过后消化快,便中途去个厕所。就这功夫,倒让人看见多少影响心情的事。
以前发生在黄怀游身边的事在这里又发生了一次,但江河不比黄怀游温柔,气是气,总也会捏着度。
他袒护王梦来的样子大家都是见过的,具体场面就没必要再提。这副好像快发狠聊样子,让见者印象蛮深刻。
回到教室,他不动声色地坐回去,继续跟王梦来看同一本书。王梦来什么都没表现,她依旧像掉进书中的世界一样,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往外散着热量,多了戾气。
而且他离开的这点时间,外面有同学他刚刚发脾气了。随便想想也知道发生什么。
她心里是感激的。
两个人都故意没提,于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后也发生了几次这样的事情,王梦来都装作不知道,江河也不想让她知道。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有的任务都结束后,王梦来和黄怀游在同一片树荫下看书,偶尔笑笑,江河跟着同学在篮球场打球,跟她距离不过一百米。
打球到结束,对方中锋把球扔给他:
“你今怎么火气冲的?昨放学不是还有心情搞浪漫吗?”
江河瞥了眼旁边树荫下的王梦来,急瞪回去:“胡什么呢?”
对方中锋走过来单手搂住他脖子,笑嘻嘻问:“你为什么那么护着她?”
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她。
“那是王梦来。”
他轻飘飘。
“我们知道啊。”
他脑子里瞬间蹦出一个回答并脱嘴而出,他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太肉麻了,还让他下意识笑了:
“因为,王梦来永远值得。”
众人皆唏嘘:
“牵”
江河只是笑笑,他又看向王梦来,看她那么和谐地坐在那里,像一幅画,感觉一切都值了。
她的宁静是守住了。
你们不懂王梦来这三个字对我意味着什么。因为那是王梦来,所以我给她绝对的信任。因为她不会做那些事。她是个骄傲的人。
而看她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一切都过去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叮铃
教学楼瞬间躁动起来,欢快的呼喊声站在操场上都能听见。
王梦来合上书,往江河看去,见他正和一帮人勾肩搭背聊得热火朝就没想打扰他,自己走去主席台那里拿书包。黄怀游在后跟随。
主席台那围了二十几个学生拿书包,剩余的都散在操场各处。
王梦来的书包就在最角落,都不用挤进去就能够到,但是她拿完自己的书包后仍站在原地等待。黄怀游拎上书包后正想喊她走,看她笔直地立在那里翘首以盼,还一副愁容满面,又想起上课放书包时江河把书包随便往大家的包上一扔,都不知在哪儿,他不禁嘴角带笑:
“江河刚转来的时候看你还挺讨厌他的,恨不得一口把他吞掉,现在都知道帮他拿书包了。以前也没见你帮他拿。”
王梦来本想反驳他,但没有,只笑了声:“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正常人都会想到的事”他补充道。
“呵呵”她笑得灿烂,有意开玩笑,“也不看某人配不配。”
面前围着的一群人已经散了,江河的书包就在地上躺着,王梦来径直走过去把书包拿在手里,再转弯走向被淹没的江河。
这一刻黄怀游感觉自己是一个特别多余的人,因为王梦来的所有行为都成为了一种习惯。但这样很好,起码王梦来很开心。
看着王梦来越走越远,他也掉头离开。
可刚走没几步,王梦来的热情邀约就来了:
“黄怀游,一起回家吧。你之前不是羡慕我回家的路上热闹吗?来吧,这次让你享受一下被人“护送”回家的待遇。”
他听出王梦来是故意打趣自己,但看她那么开心的样子真是不忍心拒绝,所以便应了。
朝她走去的每一步,都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让人心里发虚,可再去找唯一可能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的那个人时,却发现那个人根本不可能看他,毕竟他已经淹没在人堆里。
果然还是心理作用,都是幻觉。
再偏头看看隔壁的王梦来,她倒是轻松,唯独嘴角平拉的有些长,连带着下半张脸都有些饱满圆润,那似是对他放学不能立即回家抱有怨念,导致她心情一般般。
靠远时不能听清那群人都在热火朝地聊什么,因为太吵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
随着慢慢走近,终于听清:
“你有气朝我撒,不许找她!”
“她要是真没作弊为什么以前的成绩平庸?谁这么聪明能一下子从中等跨到前五!你还骗自己!她就是人品有问题!这种人也值得你袒护?你是不是傻了!”
“王梦来真有错她自己会站出来认!她从来不是什么逃避问题的人!有担当的人也有责任感,她不会做这种事!你们都不了解她!”
“了解什么?她作弊影响的是大家!努力?不仅她一个人努力!我们都在努力!她这就是自私!这叫什么有担当?有责任感?!你就是被她骗了!”
“我没有!”
“她要是没作弊,那之前为什么不考第三?谁会有当第三的本事还甘愿做个中等生!”
“王梦来跟你们不一样。她要是这样的人,她现在也不是那样。她没有错。”
“你是铁了心跟她站一条道上了,呵,我也搞笑,你什么都没做,跟你有什么好的?犯错的人是她!”
“你!”
从对话来看江河是弱势,他一米八几也是高大的身躯,此刻面对着愤慨的人群显得一下子矮了。但他没有放弃,坚持以一个饶力量挡着所有非议。
赵善学努力了很多次,终究无法起到实质作用,而那个最能堵得住悠悠众口的解决办法,他实在不忍心用。黄怀游也知道。所以宁愿麻烦些。
到此刻,王梦来是感激的,他们的付出她全都看在眼里。
也没什么好怨的了,有人如此支持她,在背后源源不断地给她力量,哪怕生活再难一些又如何?起码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有力的。
面对这些愤慨的人,江河心里堵着很多话再也忍不住了,愤怒轻易地没过理智:
“王梦来的生活没有你们好!你们每在家里被捧在手心里,怎么会知道她的苦衷?!她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低声下气,被瞧不起,你们能知道吗?要不是比王梦铃优秀的话她后妈会打压她,不然她能是现在那个样子吗?!你们就不能可怜可怜她?!”
短短一瞬,王梦来感觉如雷轰顶,她低下头,以眼泪的重量眼眶已挽留不住,她苦苦地笑了出来,然后继续抬头看着他激情澎湃地似想以她的悲惨骂醒这些人。
可她的心却一点点碎得彻底,碎成渣渣,连勇气都被从从头到脚地抽干净,让她连站都站不稳。一阵轻柔的风都能把她吹动摇。
苦心栽了很久的树苗本来已经稳稳地扎根了,现在又被拔了出来,多少细根断在土里。
她有点不太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相处几个月了,他竟然还不能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是个自尊心高到云赌人啊!
怎么能看得他当众拿着她的痛点要求大家可怜?
十几年了,她能看清家里的每一个人,但却无法真正面对。她宁愿所有痛苦都藏在心里,也不愿意出来求谁的安慰,谁的可怜。
王梦来听着江河的话,心里在滴血。
她是无法面对的,但想再多听一会儿让自己死心。看看自己相信的这个人,是如何把她给出的所有放在脚底践踏、碾压。
提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强调呢?
王梦来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她的眼睛渐渐迷离,耳朵连风声都听不进,只能看见离她不过十几步远的那个人,在践踏碾压她苦守的尊严。
四周悄悄,唯独江河站的那一片是热闹沸腾的。
黄怀游挡在她的身前,不给她再看,柔声问道:“够了。走吧。”
王梦来抬头,他正好看见她的泪眼。
她苍白地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不是很没底线?”
阳光把她的眼睛照得水汪汪,让黄怀游无法直视:
“我不知道你的遭遇,所以,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中有一丝抽噎,像是掉进深海里的窒息:“黄怀游,你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
他平淡答:“不忘初心。”
她追问:“那你的始终呢?”
“会来的。”
会来的,
是什么意思呢?
是已经看见了始终,还是一种美好的自欺欺人。
王梦来问的不是这个,但她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她的确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她听明白了他的回答。
始终
那她的始终呢?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