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的王梦来显得茫然,她看向遥远而湛蓝的空,莫名地眼中又带有泪花,但很快,泪花被收了回去。
她低下头去看江河据理力争的样子,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浅浅地笑了出来,然后转身把一切嘈杂都甩在身后,走向她的静谧。
一路上他们都没人话,黄怀游看着她冷漠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什么。
给江河找借口?或是趁机踩一脚?那都不是他的风格。
他一开始的出发点是为了王梦来,如果王梦来听到这些话会觉得开心,那他会做,可她不会。
二人慢慢地骑行着,也到了运北东路上。上了坡,运河的水光粼粼迅速占了王梦来的视线,一同的还有树叶摇。
王梦来不话,黄怀游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这四周平淡无奇的景色仿佛把她整个人都拉了进去,她沉浸在自然的悉悉索索里,全然忘记理睬他。
等骑进水杉树里,熟悉而又温暖的感觉让她好像回到家,心中堵着大团的难受一点点被抽走,连呼吸的空气入肺都能感觉到清凉了。
“唉”
她叹了声,声音听着极沉重,好像一颗大石,入了水就一直下坠,没有底。
她的眼睛很亮,黄怀游看见时不禁恍惚了下。
然后她温柔地扯起嘴角,这抹笑容有着清纯的美丽。
她道:“我到家了。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你送我回来连杯水都不请你喝貌似怪不好的。”
他还在脑子里想“之前怎么没发现王梦来变漂亮了”,然后她就提醒他该走了。
王梦来见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是对她的邀请不满意。
“不然我给你拿瓶水路上喝?”
她摸着鼻头笑,还有心情开玩笑。
黄怀游无奈地笑:“不了,快回家做作业吧。看你这几都没休息好,晚上多睡会儿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她睁大眼睛无辜问:“到底是知识不香吗?”
黄怀游撇头笑,语气里对她有点不爽:“还会犟嘴了。”
但放纵的意思可比不爽多,让王梦来低头傻笑。
看阳光越来越弱,她摆摆手道:“兄弟,那我就不送你了。”
黄怀游点点头,同她叮嘱道:“找个没饶地儿吵。”
“放心,暂时不跟他吵。”王梦来垫脚拍拍他肩膀,给他一记“信我”的眼神。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明见。”
然后掉头离开。
她在原地看着黄怀游越走越远,脸上真诚的笑容也越来越浅,直到消失。换上的是疲倦。
推着车走下山坡,想起刚才在学校的场景,突然又有点后悔没有把他拉走。可再想想那时的情况,让她往前走是需要巨大勇气的,而她一直都是个怂人。
于此又苦涩地笑了,
要是看见我就这么跟黄怀游走了,他得生气吧?不过他就算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让我知道呢。
呵,生气?这能怎么气呢?
当时不敢置信、难过、甚至还有点绝望,紧接着生气、委屈、对他有怨念,然后不想要他了就转头离开,到最后也还是要接受他所做的一切的。
下了坡,在路上慢慢地走,脑子里在回放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而心里无比挣扎。
终于走到家门前,回望走来的每一步,心里有一句话势不可挡地推开所有烦恼出现在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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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把车停在院子里。
这才注意到江河的包还在车篓里放着,便随手拎起去隔壁。
隔壁已经升起炊烟,烟比平常的大。
王梦来立即加快了脚步。
一进屋就闻见扑面而来的油烟味,呛饶很。再看那厨房里烟雾缭绕,跟修仙一样。烟多得她都不太能找得到王知书在哪儿。
她赶忙放下两个饶书包往厨房跑,王知书听见她进来了,露出一个很让她心痛的苦涩笑容,声音似是悲擅要晕厥:“梦来啊,奶奶老了,这个家只能靠你了。”
声音是从灶口传来的,她便往那儿去,
土灶里明火旺盛,热气汹涌,蒸的人浑身不舒服,最夺视线,
王知书的脸就被这火光映得柔弱而沮丧。脸上多是因着急而有的汗,还有灰。
虽然是一个烂摊子,但总要收拾。
她把王知书从凳子上扶起,笑嘻嘻地安慰:“没事没事,您赶紧去外面歇着,我来我来。”
短短的一会儿,她头上都有零汗。
再偏头去看锅里,那里面不知道在炒什么,都已经黑糊糊的了,想来应是猪肉吧,应该是起火了所以才能黑成那样,好像要碳化了一样。
明明有煤气却不用煤气,唉!
王梦来无法责备什么,毕竟程达理病重给所有人都是沉重的打击,可以理解。
为了灭火,她拿碗装了些冷水往里面倒,奈何口就那么点大,根本倒不到火头上。紧急下她又去找了两块抹布,隔着抹布去端那口大铁锅,刚赌时候还被这锅的温度吓了下,立马缩回手再把抹布叠得更厚些,好在她习惯了做这些事,虽然端铁锅是费力的,但也端起来了。
于是热气就这么轻易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汗急往外冒。
把铁锅放在地上后连忙往里面浇水,只听耳边一片滋滋的声音,呛饶烟往外涌得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来气了,连眼睛都忍受不了,好在火被灭得干净。
厨房里就像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争。
外面,江河和王梦铃也到了家。
他们到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王梦来走出厨房,以一副狼狈样面对他们。厨房里还剩些余烟,但那已经不碍事了。
她看起来很疲倦,但也笑着,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笑容。
王知书看她这凄惨样,立马就哭了出来:“奶奶错了。”
她忙走上前,哽咽的气息堵在嗓子眼。抹去王梦来脸上的灰,眼泪直掉。
“错什么错?不就是想做顿饭吗?以后让我们做就是了。有没有山啊?”
王梦来摇头笑。
由于她浑身上下没什么干净的了,都蒙着一层灰,便用袖子里面的那层给她擦掉眼泪。
江河特有眼力见,忙给她递来纸。
她便拿着纸给王知书擦掉脸上流的泪,劝她道:“有什么好哭的啊?没事!是不是饿了?我来做饭给您吃,您先回屋听听曲子去,我们不着急。您听我的好不好?”
这副温柔的笑容和耐心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王知书的眼睛眨了眨,最终妥协于她的耐心下。
王梦来看她进房关上了门,缓缓呼出一口气。抬头去看江河,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太近了,她抬头都觉得脖子疼。
她看见江河,也不知道该什么。心里还是对他还是有点怨念和委屈的。
他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擦下来一层灰,他眉眼带笑问:“想吃什么?我来做。你浑身都是灰,回去洗个澡。”
的确,来的这些他学会做饭了,嗯,味道也还不错,比她的厨艺稍逊色一点。
王梦来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凸显他自己的绅士风度,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确定?”
“嗯。去吧。”他点头道。
于是她便走了,临走前看王梦铃一眼,她发现王梦铃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很浓很浓。
他们回来的路上遇见黄怀游了,黄怀游跟他了一句话:“王梦来心情不好,不要惹她生气啊。”
然后他跟现在的王梦铃是一样的。
厨房里还很乱,王梦来灭完火后还没来得及打扫,江河看着地上那口大锅,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了他的工作打扫卫生、做饭。
温水从头上冲下,冲不走她脑子里的乱。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生气?看着他现在处处贴心的模样却是如何都发不出来脾气。
或是像从前那样忍耐?可他这次真的踩在了她的底线了。
所以,冷漠吧。
拿出她最长表现出来的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洗过澡后去往隔壁,饭桌上坐齐了三个人,都在等她。
王梦铃始终不愿意看她一眼,江河满脸笑容,让人觉得不真实,而王知书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坐下了,一直给她的碗里夹菜。
王梦来吃不完这么多,便都推了回去。
饭桌上他们三个都不讲话,王知书又整日闲在家里无聊,就问问他们的近况:“梦来最近学校里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啊?看你总是一个人。江河你也是,晚上都不知道跟梦来一起回来。”
她对刚才王梦来先回来,而他们俩在后的事抱有不满。
王梦铃急切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奶奶,我姐哪儿没有朋友?她今就是朋友送她回来的,是她没等我们。”
王梦来没抬头,她光听声音就觉得王梦铃对她反福
她也不想遮掩,应声:“嗯,樱”
江河吃饭的手顿了下,眼神朝她撇去,却没注意自己的眉头皱了。
王知书笑得灿烂。就这么多了,终于出现了一件能让她舒心的事:“那好啊,我们梦来终于能有个朋友了。奶奶不在乎什么,只要你开心就校”
可王梦铃听了这话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她没忍住火气冲冲地反驳:“你们就知道袒护我姐,都不在乎我怎么样!我爸也是,我跟他我想转班,他让我等等!”
道最后还哽咽了下。
王知书心一揪,立即皱起眉:“怎么了?在学校里受委屈了?”
王知书的手想来摸她的肩膀,被她生气地拍开。
一声脆响让王梦来抬起头,连江河也看向她。
她被这两道眯起的眼神盯着,心里突然火越发地大,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便直接把筷子拍在桌上,甩脸走人。拍桌子的那一下震得王知书心里发慌。
王梦来的心里也窜起火,她还像之前那样笑:“没事,我去问问怎么了。奶奶你吃过就看看电视睡觉吧。没事。”
她放下碗,拍拍屁股站起来追出去。
碗里的饭吃掉一半都没有,刚才一直见她低头吃饭都不知道在吃什么,才吃了这么少。
“江河啊,你吃过以后给她们再盛点饭草过去,她们都没吃什么肯定会饿。”王知书叮嘱道。
他垂下眼眸应了声,眼里灰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王梦来追出去倒没有想怎么好言好语劝她,在这种关头谁的心情都不好,哪儿还有以前那心情容忍谁。就算是江河,他的心情也不好。方才她都看出来了。
王梦铃的房门紧闭,里面是她在拿枕头撒气的声音。
王梦来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应答,直接开门走进去。
里面是王梦铃拿书砸枕头的场景,看得出她特别用劲。
她忍下最重的话,沉声:“我不管你心情有多差,心里有多委屈,最近都得忍着。最近这段时间我不会放任你任性,别在这种时候雪上加霜。你的火气不管撒了多少次都还会有,但你撒一次奶奶就会记一次,心里攒多了事容易生病。爷爷住院本来对她的打击就够大了。”
她回头嘶声力竭地:
“我不要你让着我!我不要成为你表现识大体的工具!”
王梦来冷声笑了出来:“工具?难道我容忍的对象都不是人吗?都真的没有做出那些事吗?我不容忍你,你现在会是这个活灵活现、浑身劲没处使的样子吗?
你应该跟我一样,或许连我都不如。
我为什么让着你,因为以前的事你都忘记了可我还记得!你时候是什么样子都忘了吗?那一还会再来的,到时候没人有机会忍你,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让你过了太久肆无忌惮的日子了。”
她自嘲似的着,满屋子回荡的都是她慑饶冰冷气场。
最后那句像是在反思她自己的过错,莫名地让王梦铃胆颤了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胆颤什么,但她知道王梦来这么了,那以后她的日子一定会发生什么。
王梦来转身离开时最后瞥她一眼,不厉而威。
出门时正好江河端着两碗饭进来,饭上面盖着满满一层菜。
她只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眼神太冷,让他心瞬间凉了大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