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是真英雄,小人不过一莽夫。”
刘三辩苦笑摇头。
“小刀,你变了,昔日你可是自称天王老子第二,你老三的,怎么现在圆滑了?”
陈小刀憨憨笑道:“将军,这是信件。”说着将封好书信递给刘三辩。
随意接过黄色油纸装袋的书信,尚未打开信件,刘三辩便断定。
“伪王林蝉又要逃了。”
“大人如何得知?”
需知信件是泥封好的,尚未有人打开过。
“一路行来,伪朝廷可有一人,一军,一城有胆阻挡我军?可有一日,一时,一刻不在亡命奔逃。昨日就连京都三卫都投降咱们了,伪王林蝉肯定怕的要死,怎会不逃?”
“只是可恨,器精甲全的精锐全都落入禹州刺史章越手中。”
言毕,刘三辩眼神里全是凶残狠厉,与之前的温润如玉的形象天壤之别。
需知只要真正消化掉这三万精锐,天下之大,他刘三辩何处去不得。
说到底还是朝廷不信任他,才把三万精锐交给禹州刺史章越以制衡他。
陈小刀愤愤不平道:“朝廷糊涂,姓章的不过一介腐儒,能有什么本事,若非将军带领咱们冲锋陷阵,他躲在后面焉能获得微薄功劳?朝廷不公至此,竟把三万精锐全划给那个老匹夫……真是……真是……荒唐!”
刘三辩莫名一笑,原本暴怒的他瞬间雨化春风,笑容和煦。
“朝廷自有其考虑,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伪王林蝉。”
刘三辩对陈小刀的态度很满意,刚才不过试探陈小刀而已。
心腹手下对朝廷心存不满才是他这个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造反家真正需要的。
刘三辩没有告诉手下将士,没告诉出生入死的手足兄弟,没有告诉他的亲信陈小刀,他没告诉任何人。
他刘三辩自科考失败,自穷困潦倒靠写书信状纸为生,自学院里被世家公子当众羞辱,自家中老母病死于风雪中,自他干起脑袋别在裤腰带造反的买卖起,从未想过居于人下,从未!
他要把骑在他头上的老爷们统统拉下马!
狗屁宋王林蝉,傀儡新王林克,高高在上的山上之人金玉宗,总有一天都要被他踩在脚下,学狗叫一声一声。
“汪!汪!汪!”
他心心念念,辗转反侧,甚至夜不能寐。
陈小刀讶然,“大人,咱们这是准备收网了?”
刘三辩的神色阴晴不定,半晌,他面露不舍和可惜。
“本欲放过伪王林蝉,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也算留给朝廷一颗钉子,咱们亦可顺势占了禹州之北的燕州休养生息,不成想咱们这一路接收了伪朝不少遗产,捞足好处,队伍是快速壮大了,可惜,也遭了朝廷忌讳。”
“朝廷把三万精锐降兵交给章越就是明证,这次,若不绞杀伪王林蝉,表面心迹。咱们啊,可就要变成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说不得下回,朝廷就该发兵剿灭咱们了。”
原来,林蝉被刘三辩从王国腹心追杀到北部,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却能始终保全自身。
不是他如何能跑,如何高明,而是刘三辩要驱寇养寇自重。
的确,刘三辩不仅白拿邺都的军饷,还不断接收掉队的降兵,辎重,金银,官吏,还有兵灾霍乱后无家可归的青壮,
原本不足三万人的队伍,现在实力几乎增长了一倍还多。
刘三辩打开信封,看了一遍信件,信中果然是关于林蝉撤退的消息,非但如此还包括林蝉撤退的全部计划。
计划之详细,甚至包括几时夜宿,几时埋锅造饭,几时离开,何为前军,何为中军,何为后军,朝廷重臣和大王在哪一路军队等等。
刘三辩将信纸随手丢在桌上,嗤笑不已。
“现在跑路,可有些晚了。”
“大人,散关至太平镇这一带全是咱们的斥候,想来他们也是今晚才收到散关失陷,京都三卫投降的消息,今晚准备,明早撤退,以伪朝的效率,想来也是极限了。”
刘三辩毫不掩饰他的轻蔑,他讥笑道:“哼哼,是了,是了,官老爷们都是天生富贵人家,妻妾不少,金银细软尤多,自然需得收拾停当,需要时间准备不假。”
“可惜啊!可惜!到了明天,所有一切就是咱们的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脑袋都不保了,还死抓着钱财美姬不松手。”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笑声中满是不屑和快意。
刘三辩心里冷笑。
“哼哼,逃命?往哪逃?”
“求禀将军,抓获敌方信使一人,信使自称代表伪朝左相,有重要情报告知将军,不知将军是否见他?”
账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嗓音。
陈小刀愕然,俄尔喜笑颜开。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又有一位伪朝大员投降咱们了!”
刘三辩大喜,“命他进来。”
刘三辩忍不住满是野望和信心,他相信今晚自己必定很忙,忙着见信使,忙着许诺,忙着招抚。
同时,他相信敌方官员和信使亦会很忙,忙着勾连,忙着反叛,忙着给睡梦中的林蝉致命一刀。
……
夜黑无月,太平镇外,凉风飕飕。
邓太阿肃然立于林蝉身旁压低嗓音道:“大王,准备好了。”
林蝉眺望漆黑前路,再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静悄悄的太平镇。
他环顾周围将士,将士们全副武装,黑影幢幢,毫无声响,就连坐骑灰狼都出奇的安静,除了呼气声。
一呼一吸的轻微声音敲击着林蝉的心灵,四月花草的芳香和野狼特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的刺鼻气味让他愈加清醒。
灰狼体态雄壮,足有大象大小,绿油油的眼眸在黑夜里格外瘆人和压抑。
这就是他当下掌控的全部力量,一千羽林卫,一千狼骑兵。
他沉默片刻,内心逐渐平静。
最终,他缓缓抬手指向前方,惜字如金令道:“走!”
声音不大,却出奇坚定!
士兵牵着灰狼如同迟暮的黑龙踽踽独行,缓缓与夜色彻底融为一体。
……
“总管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小太监急急慌慌破门而入,直接闯进了大内总管黄印的房间。
迷迷糊糊,睡梦中的黄印像做了噩梦般,惊坐而起。
愣了一下后,迷惑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小太监惶急不安,磕头不止,与青石相击砰然作响,霎时前额紫红一片。
“总管大人,不好啦,不好啦,大王……大王他……”
这时,睡在黄印身旁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从被褥中悄然探出头,紧了紧被子捂住胸口春光,眨着满是泪痕的纯真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小心翼翼若年幼麋鹿。
不好预感涌上黄印心头,他急问:“大王?……大王他怎么了?快说!”
小太监涕泗横流,呜咽道:“大王……他不见了!”
黄印目瞪口呆!
“什……么?什么?你胡说什么?昨日还有人来报,大王在韩妃处夜宿,缘何会不见了?”
越说越急,越说越怒,他一脚将身旁的小美人踹到床下,小美人只觉腰间一股巨疼,尖叫一声,便从床上摔到地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露出雪白大腿和胸前好大一片美好风光。
慌乱用单薄布料掩好诱人春色,疼痛和委屈涌上心间,小美人鼻子一酸,泪珠儿在眼眸打转,眼泪汪汪。
黄印哪还管的着昨日强抢来地主家的黄花大闺女,他一跃而起,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小太监身前,劈头盖脸一耳刮子扇在小太监脸上。
一张老脸癫狂扭曲,惶急不安,他质问:“说?为什么他会没见了?不是命你看着他吗?”
黄印的小算盘原本打的极好,只需透露昏君逃跑的计划,那边利用他提供的信息,提前攻入太平镇。他配合那边抓住林蝉,不让林蝉逃了,就大功告成。
他就能凭抓捕进献伪帝之功,非但昔日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罪行不予追究,还能保住好不容易捞足的财货,今后,起码可以安安心心做一个富家翁。
若对方看他顺眼给他一个跑腿的走狗活计,那更是极好的。
正因如此,他才心情大好之下,和新鲜得手的小美人来一段露水缘。
刚刚入睡就听见大王不见了,黄印还能不疯?
小太监手捂灼痛右脸,哭丧着脸感觉冤枉极了。
“奴才……也不知道啊,奴才遵照大总管的命令,加强对大王的监视,到了卯时,奴才寻思着大王也该起床准备离开……了,谁知……谁知大王……大王他竟平空不见了!”
宛如晴天霹雳,黄印一脸灰败,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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