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自然也瞧见端倪,大声道:“还请公公速速差人通知朝臣进宫领取王旨。”
黄印心下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提议。
“突然变故,咱家也是六神无主,莫不如把大王旨意留下,以安宫内之心,咱家也好差人知会朝臣。”
“不可,大王曾吩咐下官,总管大人需与朝臣一同接旨。”
小李子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黄印迫切想知道林蝉的旨意,然后迅速逃离是非之地,至于通知朝臣领取林蝉的旨意,去特么的,都火烧屁股要玩命了,谁还顾得了那群臭鱼烂虾。
他又瞥了眼站在门口的军士,强行压住把王旨扣下的冲动,数十位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军士可不是充作依仗唬人的玩意儿。
“好,咱家这就安排人通知朝臣立即到议事厅议事?”
“来人,快快通知国师,左相,军中主要将领,务必告知诸位大人有重要军情,一刻不能耽搁,速入行宫商议,若有怠慢分毫,一律提头来见。”
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领令后,小跑着四散去传令去了。
……
小李子通知黄印后便带着羽林卫军士先行一步去议事厅等着朝臣了。
黄印望着数十个佩刀侍卫逐渐模糊的背影,那对老鼠眼爆发出罕见神采,心中凛然。
“明为护卫,实则监视!嘶……大王竟恐怖如斯!”黄印倒吸一口凉气。
“大王究竟怎么了?不该如此圣明……呃……心机深沉,外宽内忌啊!嘶……不可能啊,大王以往可是个直性子的莽夫,怎会突然变了?”
那个自始至终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可怜无助的小太监听见黄印模模糊糊的嘀咕念叨,犹犹豫豫的问:“大人,您没事吧?”
黄印这才醒了过来,只是不知何时后背早已黏黏糊糊,额头冷汗业已非常明显。
“难道大王被人替换了?”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中冒出。
“狸猫换太子?不可能,没人能在咱家眼皮底下做手脚!莫非大王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黄印哑然失笑,“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母猪可以上树,大王都不可能变。”
“大王就是害怕了,胆子本来就小……哈哈,狼狈鼠窜实属正常,实属正常!”
对于黄印的疑神疑鬼,小太监不明所以,只直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满脸讥讽神色,笑意盈盈的总管大人。
……
“……此危机存亡之秋,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诸君都是本王的好臣子,都是我大宋的忠臣,肱骨,柱石!”
“……刘逆逼迫过甚,此去益阳,必不会顺利。宁叫天下负我,休叫我负天下人!本王愿先行一步亲身犯险甘为诸君前驱,待本王不辞辛苦危险,默默为诸君扫清前方敌人,再为诸君铺路搭桥,探听消息。”
“……诸君可随后自行拔营离开太平镇,另此去益阳可有两条路,水路走玉带河至方平到益阳,陆路走断魂关至益阳。诸君可自行商量利用水路之便捷速抵益阳,亦可追随本王脚步,走断魂关至益阳,断魂关,断魂关,天下险要,非胆大心细,智胆无双者不走!”
“……另诸君可将本王的行进路线告知刘逆,为诸君争取离开时间和逃命机会,料刘逆深恨本王,必不会为诸君分兵,故走水路可也,也算本王为诸君活命做贡献了,诸君莫要愧疚,更不需感谢,都是本王应该做的。”
“……最后,还请诸君立即动身离开太平镇,切不可为了区区辎重财货耽误时机,切记……若有幸,本王与诸君会于益阳,再与诸君把酒言欢,共议大宋国事,共掌大宋江山,若不幸,不如相忘于江湖!”
宣读完林蝉留给朝臣的旨意,大厅安静无比,几乎落针可闻。
这圣谕不像圣谕,命令不像命令,倒像是劝说,拉家常的话让堂上诸君大开眼界。
可你特么丢下咱们这些忠臣一个人逃走,谁要听你的劝说,死鬼才要和你谈心?
果然,议事厅内众人神情各异,一张张老脸写满了绝望,难以置信,悔恨等诸多情绪。
他们为自己被舍弃,即将被俘而绝望。
为林蝉的无耻而难以置信。
为自己未能提前卖主而悔恨。
邱正风震惊的眼珠子差点儿突突掉下来,往日林蝉做的事情就很不靠谱了,没成想这次还是超出了他想象的极限,也是人才。
需知没了朝臣,天下还有谁会认林蝉这个光杆大王?
左丞相俞清浩则一脸灰败,心里把林蝉骂翻了,“不要脸,一个人害怕逃跑就算了,还如此冠冕堂皇假仁假义。”
“还说什么宁叫天下负我,休叫我负天下人?还说什么为诸君先驱?”
“狗屁!骗子!老夫也想做先驱,老夫也想跟着大王您啊!”
“不带上老夫,老夫如何卖主?昏君欺人太甚!”
大厅内如左相俞清浩者远不止一位,有许多人和左相心有灵犀,心心相印。
大家伙儿都与刘三辩那边商量好了要卖主求荣。
谁知林蝉如此鸡贼竟抢先跑了?这还不急的跳脚?
于是,便有人领头吹胡子瞪眼开始讨伐林蝉独自逃跑的自私行为。
“大王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
“是啊,明明都说好了的,一起离开太平镇,怎可言而无信!”
“大王怎可舍弃大宋江山,舍弃忠心耿耿的朝臣,舍弃祖宗家业独自逃跑?”
“大王糊涂啊……”
“大王此举确有不妥……”
“刘逆马上就要打来了,咱们该如何办……”
……
“禁声,诸位,大王可没丢下咱们,大王不过为先锋而已,何况大王还给咱们留了一条安全路线,依老夫来看,自走玉带河至方平到益阳就很安全。”
“你怎么知道走水路安全?”
“大王明旨,水路追兵必不多,何况咱们也没有马匹,战狼,走陆路可走不脱!”
“哼,大王不是说了咱们有两个选择么?为什么偏要选水路,莫非你们怕了?况且,我等忠心可昭日月,理当追随王上,岂可贪图水路安全?”
……
“还请诸君速做决断,追随大王走断魂关的,走玉带河至益阳的,还请立即动身,切勿给刘逆机会!”
最后,还是国师邱正风站了出来,阻止这些朝臣为撤退路线继续争吵。
当然他所说的的确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无论哪个选择总比犹豫来的好,就是分道扬镳也比犹豫好得多。
殿内朝臣这才醒悟,往日相互扯皮攻讦已经不合时宜,是时候考虑退路了。
左丞相俞清浩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索性老夫还有些浮财,不知道能否买的了老夫性命。”
显然左丞相两条路都不准备选,他是不准备离开太平镇,继续风餐露宿追寻昏君林蝉的脚步了。
他已做好准备留在太平镇等待明主刘三辩的召唤,他还有些财货,应该能够买命。
不过,他这个决定明显带有政治上的天真和侥幸。
他的性命对刘三辩不重要,对后党等反贼可太重要了,刘三辩八成会把他当战利品押往邺都送予王太后处置。
至于财货,命都没了,财货还能是他的?
大太监黄印知道,骠骑将军陆进知道,还有许多乱臣贼子都知道,要先立功才能活命和保住荣华,带着金银珠宝投靠一群反贼强盗,如小孩儿抱着金元宝进入土匪窝。
给土匪流寇送温暖?这不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