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文科生,对于数字相当不敏感,可是领导总是让我负责一些跟数字相关的工作,搞得自己老计算错误,不是算多了就是算少了,最尴尬的一次就是把人家租赁户的年租金三十三万算成了三万三。看来写小说,才应该是我的最终职业,不过呢,写的故事又缺乏可看性,难道我还真是低不成、高不就?
…………………………………………这是数字白痴的分界线……………………………………………………………………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忙碌中度过,除了搬货,就是上收银台收钱,完全没有多余时间考虑其他问题。
“卓新,上去打个通知,下班时间提前到下午14点。”张希有些焦急。
“两点?我们比公司还有商务局给的关门时间早了起码3个小时,在这种特殊时候,不好吧?”李红有些担心。
“我管不了那么多,上午还让你们都进去包了菜的,现在又卖光了,就只剩下两袋被顾客扯破了的胡萝卜。我都没想到会这么疯狂。”张希的脸上透着吃惊。
不光他很吃惊,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我们昨晚打包蔬菜的时候,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小时内全部卖光。一上午竟然还卖光了两次;什么时候武汉市民对白菜、萝卜、黄瓜这么感兴趣了?要知道以前,这些菜,往往是销量最差的,今天,别说以往销量最差的卖得最好,陈列架上,菜叶儿都没了;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有人连菜叶儿都一起顺走了。
在超市工作的人都知道,没有疫情的时候,超市总是能够遭到顾客顺手牵羊的待遇,有的人年薪十几万,仅仅只是顺了一双袜子;有的人就不仅仅是为了顺了,那就是带着口袋专程来搬家的;没有疫情的时候,我们似乎看每一个顾客都觉得他们嫌疑很重,倒不是因为他们都“面目可憎”,而是超市确实存在严重的盗窃团伙,我们已经无法分清来购物的顾客,谁是单纯购物的,谁是带着目的来盗窃的。
如今,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我们已经做好了被盗窃的心理准备,所以,陈列架上连菜叶儿都没了的事情,我们除了吃惊,也只能进行自我安慰了。
——嗯,起码不用打扫陈列架上的清洁卫生了。
——嗯,是的,直接把打包好的蔬菜陈列上就可以了。
——没想到这些顾客都能够主动帮我们清理陈列架。
……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我们一群同事只能无奈的相视一笑,没有疫情的时候,这些菜品,时常会成为当天卖不完,第二天减价售卖的品种之一,可现在,感觉陈列架上放什么都能立即售卖一空;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未尝不是武汉人对这场未知疫情的彷徨,大家都不知道解封的日子在哪里,解封之后,这场疫情还会不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人,都是怕死的,即使是流浪汉,也不想自己真的死的悄无声息;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间,都想证明自己曾经来过,曾经存在过,有起码的存在价值,而不是像小猫小狗一般被践踏生命;所以人们最怕就是死在病痛里,因为那样除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体孱弱惹人同情外,不能为自己有限的生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即使患病,很多人都不希望自己是死在传染病里;因为那样的死亡,在他们的认知世界里,或许火化的骨灰都可能不会那么纯净;所以,窝在家里不出门以确保自己不被感染,才是最安全的措施。
这么看来,我们都理解了顾客为什么会在停业一天后,会这么疯狂的购买物品,疯狂的为自己储存物资,看起来似乎准备整个月都不出门了。
“疫情过后,居民都不会这么疯狂消费了。即便再不赚钱,我们还是要抓紧服务啊。你们四个卖场经理还是请住在附近的员工都打听一下,周围沃尔玛、家乐福、友好超市、鼎红超市以及盒马鲜生都开门营业没有,这么疯狂的购买蔬菜,很反常,我们要知道居民反常购物的原因,根据原因,我们才能做好调配。”张希尽管望着空置的陈列架很是吃惊,但随即理性代替了感性的思维。
“好的。”几个卖场经理都答复着。
“张店,营业时间我已经修改张贴出去了。不过我们是今天一天这么改,还是疫情期间这么改啊?”做完更改时间的告示,卓新回复着张希。
“暂时的,你们都知道职能部门,甚至公司都让我们营业到下午5点;可我们上班的人就这么有限;如果下午五点关门后,我们再打包第二天售卖的蔬菜,我们大家都得上班到晚上9点,拖垮的是员工的身体;我得为还坚持岗位的所有员工负责;所以现在只能是暂时的。”张希正言。
听了他的话,我们都没有出声;我从来没有想过店长在此刻能说出这样体贴的话,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动呢?不过同时我也在纠结,我们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时候好好抓一抓销售呢?毕竟疫情结束,我们的销售,可能真的会寡淡如水;到时候我们会不会真的如张希所说每天都会发愁货品卖不出去呢?
前两天,红山店一名同事曾经向我抱怨——她很害怕,她们店,已经发生了六起感染事件了,但门店店长李勤生没有停业消杀过一天,她听说500米开外的沃尔玛店,因为发生了两起感染事件,已经停业两天消杀了。可他们店长竟然一天都不停业,只是晚上,由他们后勤部的人员用八四消毒液进行消杀,所以她很担心,担心自己被感染了,一旦她被感染了,家里两个孩子怎么办呀?她不想孩子这么小就没有妈妈。
我也曾经是红山店的一名员工,只是这个新店长,我没有接触过,据说是从南京路店调过来的,第一次从同事嘴里了解到他的行事作风,如果这是真的,我还蛮庆幸他没有调到我们花山店,如果他来了,我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了。他的铁腕政策,铁血手段,都是考验我们能不能成为一名健康员工的试验石。
下午两点,关门的音乐准时响起,一些顾客听着音乐以及防损员,边清场,边呐喊着:关门了,请快一点的语气;有些意外。
“不是说经营到下午五点关门吗?新闻都说了。”一名中年男子好奇的询问着。
“大门口已经张贴了,今天是临时决定的。请您体谅一下。”清场的邓华解释着。
这是个敏感时期,稍微一丁点处理不善购销之间的矛盾,就会上升的政治层面,这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即使邓华面对这些质疑的顾客,心存不满,也仍然尽力压制着。
“你们这不是公然违背职能部门要求吗?”
“……”邓华没有做声。
“我们要提前进行消杀,您也知道,现在停止了公共交通,我们有些员工要踩自行车回家,第二天还要保持正常状态上班,我们有员工在汉口住,踩自行车都得花上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样子,很辛苦。”杨勇替邓华答复了。
“可那也不行啊……”
“算了,咱们能够即时买到物资就可以了,换位思考一下嘛。反正超市明天还是开门的,别那么纠结,人家也是挺不容易的。”他的女伴还没等男子说完话,立即进行了阻止。
“对不起啊,我们会快一点的,你们不会明天就立即歇业吧?”女子问。
“不会不会,您放心,如果政府要求超市停业,一定会提前发布公告,以保证大家家里储备足够的粮食。”杨勇笑着解释着。
防损员已经关闭了大门,此时,整个超市只能出,不能进。被阻止的顾客,站在门口不停的宣泄着不满,却没有碰大门任何一块地方,随着疫情的严重,人们似乎都在担心无意中任何的触碰,都会感染到病毒。。
当超市里最后一名顾客挑选到了满意的商品离去后,张希立即将课长以上的管理干部召集起来开了场临时会议。
“虽然我们安排下午两点关门,并不意味着我们下午两点就下班,而是要腾出三个小时进行包菜,蔬果课有15名员工进行了隔离,蔬果课第二天售卖的任务,就全靠我们大家完成了,昨天我们二十一个人做了差不多六个小时,包了堆成山的菜,竟然一个小时都卖完了,所以我们今天开始的工作量会很大,我们不仅要把第二天打包的蔬菜全部打包完毕,还要多打包一倍的量预备突发状况,如果明天又是一个小时左右卖光了所有菜品,我们能够即时补充,不会像今天那样茫然。所以今天我提前安排打烊,我要求说有员工都得参与到包菜的队伍里,不能仅仅依靠课长以上的管理人员进行。我是这么打算的,我负责陈列架这边,需要什么,就用对讲机告诉外围的,李红,你负责组织外围的,杨勇,你那一组主要负责转运包菜组需要的所有蔬菜,郭军,你就负责协调托运,大家都把对讲机带好,我要确保能够呼到大家。哦对了,郭军,你还要负责按照需求向总部下达订单要货,还有菜品的条码;王威,你主要负责所有秤菜的电子秤的条码输入问题。我希望大家各组都各司其职,配合默契,我们大家都能够顺利完成今天的打包问题,二楼卖场的促销员和总台的员工主要负责把打包的连卷袋都撕好,方便打包组的人员进行打包。大家还有没有问题?”张希大声的布置工作。
“没有”我们异口同声的回复着张希,这场会,没有签到,没有排队,整个大厅大家都自觉地保持着距离。
“好,既然没有问题,我们就组织好人手开始吧。”张希的命令下达完毕,我们都马上分开自行编组开始打包蔬菜。
你见过大厅围满工作人员,分成好几组打包蔬菜的情形吗?每一组都在打包两个以上品种的蔬菜,大厅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有第一次参与打包的促销员,询问着我们该怎么做,有的拿着撕好的连卷袋按照自己的理解装蔬菜。而我们这群昨天已经参与过打包的人员,现在反而是在思索怎么做,速度会更快,毕竟昨天六个小时的经历,让我们深切感受到提高速度的重要性,我们任何人都不想再因为打包蔬菜进行加班了。
我选择和廖舒雯、李青他们一组。虽然咱也是结婚很多年的小嫂子,但在老林的保护下,对于洗菜做饭这种家常事情,还是显得缺乏生活经验,以前,我会高傲瞧不起别人,可结婚多年的事实告诉我,其实我没有必要瞧不起别人,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我瞧不起别人,是因为别人的优点我并没有发觉,当别人的优点盖过自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无非就是一团狗屎,起码在这方面是一团狗屎。其实上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给了他们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上天是为了让人们在相处时,自我发觉,取长补短;是否能够成为完整的人,并不需要靠别人,而是靠自己的自我发觉、填补。
和廖舒雯在一起打包蔬菜时,我从来不多言语,我选择按照她的工作方式配合他们;工作,主要是完成目标为基准。其实过程不重要,领导也不会期待办事的过程,他们要的只是结果。
“李萌,我们打包土豆和西红柿吧。”
“好。”
“你赶紧去总台那边拿些大号连卷袋过来。这西红柿便宜,只两块钱,得用大号连卷袋多打包一些,免得他们经常过来买。”廖舒雯已经坐在了土豆和西红柿之间,搬了件西红柿放在自己的面前。
“哦,好。”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竟然不懂得见事做事,有些尴尬的笑着去了总台。
拿着总台打包好的两大包大号连卷袋,回头看着大厅,我竟然有些感动,竟然还是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么热火朝天,劲儿向一处使的场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每个人似乎都放下了以前工作中相处的成见,目的只有一个,打好配合,好好完成今天的包菜任务。
詹爷爷是门店的老员工,以前做任何事都在讨价还价,让他去搬货,他一定会先跟你掰扯半天,不掰扯点好处,一定不会做事;今天,我看到的,只有他通红的面颊,满脸的汗水,整车整车的货物,他没有时间找人掰扯,作为曾经的军人,这种天生的使命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军人,总是在国家遇到危急时刻挺声而出,此刻的詹爷爷汗水淋漓,寒冷的天气,穿着一件秋衣和单薄的外套一车一车的将里面货物转到外面,单薄的外套,此刻背后已经浸透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