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乘车去兜兜风？”陶以明问道，“带上你的姐姐。”

徐念同意了，虽然还没到夏天，但五月初的太阳高高照着，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她想换一个凉爽的地方待着。

他们两个从长椅上起身，徐念去找她的二姐，就这样，徐念，徐慈，一个徐慈同班的女生，陶以明和他的一个男性朋友，五个人一起离开了老乡会，走向停车场。

陶以明今天开来了一辆白色的美国小轿车，轿车被保养得很好，一点划痕都没有，被擦洗得锃光瓦亮，三个姑娘坐进汽车的后座，两个男生坐在前面，陶以明坐进驾驶座，把车开出停车场。

即便是在上海的街头，汽车也不多，他们的车开得缓慢，陶以明不停地按响车喇叭，催促行人让开道路，直到他们开到郊外，车才开得快起来。

徐念第一次坐现代小轿车，她的父亲在上海也有一辆，不过她还从来没有坐过，在浙江老家，主要的交通工具是人力车或是马拉车，只有在上海，才能见到汽车这种高级货。

“你开车的技术真好！”徐慈咯咯笑着，打开了车窗，郊外清新的空气吹进车内，徐念感觉凉快了许多。

陶以明听到恭维他的话，脸上顿时出现了骄傲的神色，“这辆车是我父亲的，他同意让我偶尔开一开，他说，等我从复旦毕业，就给我买一辆新车。”

他们开了不久，从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他们的车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了一段路，忽然，黑车一个加速，超过了他们。

车内的气氛立马被炒热起来，徐慈和另一个姑娘欢快地把头伸出去看那辆黑车，陶以明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他猛踩油门，也加速跟了过去。

“跟它比比谁开得快！”徐慈尖叫道，他们在郊外的道路上飙起了车。

徐念的心咚咚直跳，她也觉得刺激，但一直以来接受的淑女教育告诉她要随时保持体面，她抓紧了椅背，身子却随着车的移动来回晃动。

那辆黑色轿车上的人也跟他们较上了劲儿，两辆车并排开着，谁也不服谁。

这时，对面那辆黑色轿车副驾驶的车窗忽然打开，一张熟悉的脸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哎呀！”徐念不由地叫了出来，“快停下！”

“怎么了？”陶以明没有搞懂状况，徐慈此刻也认出了对面轿车上的人，她开心得冲那人挥手，“哥哥！是我们！”

原来，刚才一直跟他们飙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慈徐念的大哥和他的朋友们。

大哥徐培比徐念年长整整六岁，他早已成家，在上海另有住所，不与徐家住在一起，徐念此前从未见过大哥的妻子，她一直想要去拜访她，听说大哥的妻子是一个很洋气的女子，在美国念过书，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与大哥成婚后，给了徐家纺织生意很大助力。

他们两拨人在河岸边停下了车，攀谈起来，上海的上流圈子很小，一提名字，即使之前没有互相见过面，也都互相听说过。

“念念，一直记得你搬过来了，本想回家去看你的，不过你嫂子怀孕了，我走不开。”大哥徐培说道。

徐念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大哥了，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稳重不少，她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带着她去田埂上玩耍，把她放在小推车里，大哥推着她跑，一不小心推得太快刹不住车，把她连人带车推进泥沟里的事情。再长大些，徐念就不常跟大哥玩了，父亲为了让大哥提早见世面，每次出去谈生意都带着他开眼界，大哥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头脑，现在已逐渐开始自立门户。

“你说你走不开，怎么有时间在这里兜风，不在家里陪嫂子呀！”徐慈呛声道，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就数你机灵是不是？”徐培轻轻敲了一下徐慈的头，“今天遇见都是缘分，这样，我请客，咱们去新世界跳舞怎么样？”

一群年轻人欢呼起来，徐念兴奋不已，她早就想看看传说中的舞厅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们重新坐上了车，往新世界娱乐城开去，这是一个集购物，影院，舞厅各种娱乐场所于一体的地方，位于上海最中心的地界，尤其到了晚上，熙熙攘攘全是年轻人，有的时候运气好，还能见到大明星呢。

他们先在一家离舞厅不远的高档西餐厅吃饭，徐培一听说陶以明是兴业银行行长之子，态度立马热情了许多，落座的时候，他拉开身旁的椅子，让陶以明坐在他的旁边，大力赞扬他年轻有为，两人聊起了各自父亲的工作。跟陶以明一起来的另一名男同学，大概是因为家世普通了些，徐培当他就像是空气一样，一句话也没有聊。

上海的外国人多，西餐厅的菜品又地道又精致，徐念每一样菜品都给自己盛了点，比如奶油蘑菇汤，法式焗蜗牛，德式烤香肠，她的胃口很好，她用刀叉把香肠切成小块，优雅地送进口中，很快就吃饱了。

晚餐后，一行人来到舞厅，大海上最时髦的地方。

徐念瞪大双眼，四处张望，目之所及，都是摩肩接踵的年轻男女，男子大多穿着西服皮鞋，女孩子则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们戴着夸张的首饰，贴身裁剪的旗袍勾勒出女孩优美的身体曲线，一个个争奇斗艳，就像春日花园里竞相盛开的花朵，谁也不输谁。

舞厅的灯光闪烁，红的，蓝的，黄的，绿的，荧光色的灯光来回滑动，就像是不断变换的电影场景。

陶以明走到徐念身边，伸出手请她赏脸跟他跳舞，徐念羞涩地伸出手去，跟他一起来到舞厅中央，徐培看到自己的妹妹有了舞伴，给徐念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一转眼，徐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徐念在水吧的吧台看到她二姐的身影，她正在跟另一个新认识的男子聊天，早就把她小妹抛到脑后了。

陶以明和徐念在舞厅中央站定，舞厅的地板很滑，徐念不太会跳舞，但陶以明显然是个舞厅的老手了，他一只手握住徐念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引导她随着爵士音乐的节奏慢慢转起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