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宴席是谢奶奶的母亲过日或者其他什么宴席,他的一号表叔和二号表叔都来参加了这次宴席。一号表叔当时在中介所工作,二号表叔无业游民,他们俩平时关系很要好,谢奶奶的母亲也就是他们的婆婆。
这一一号表叔早早地骑电瓶车过来帮忙准备宴席,他因为高兴而变得很勤快、站在亲戚之中显得人高马大的,大概一米七多。
做起事来也很是利索、雷厉风行,脸蛋总是像喝醉酒一般红扑颇。他蹲在地上用心地杀鱼、砍菜。
谢是和奶奶一起去的,也去得很早,她很爱串亲戚,也总爱拖着谢去。串亲戚她总是未明就准备要出发了,接亲戚总是别人刚挂电话,她就去楼下等。
她那样热心的人除了和亲朋好友聊自然是免不了帮忙下厨的,所以她钻进了厨房里面去,谢就四处溜达起来。那时他十六岁左右,既不愿意和长辈假意攀谈,也不会和孩子在一起疯打、嬉戏。所以像是一个多余人,浑身不自在。
谢溜达到一片竹林旁边发呆,偶然看见一号表叔匆匆走出来接电话院子里非常吵,孩的哭闹声、叫喊声,做饭的闷响声和加材的旺火燃烧的噼啪声,亲戚之间的对话声、打牌声……全部炖成了一锅粥。
虽然还只是清晨但大伙都已经纷纷行动了起来,知道今是个热闹的日子,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老一辈走亲戚总是约定俗成喜欢去得很早,仿佛生怕没有了自己的宴席位置,或者好像是要去见十几年没有看见的老朋友。但等他们真正见了面寒暄几句就围过去看牌去了、不论看懂与否。
从电话内容谢大概听出二号表叔去买酒水还有礼物去了,叫一号表叔一会儿去接他。答应完他就又回去了,谢往前继续溜达着看见舅婆正在地里摘萝卜和青菜,她叫了谢一声,谢应了一声。然后赶紧准备转身回去,好像做贼被发现了,人家要质问他一番。
“你咋到处溜达?”
“和孩子玩啊干嘛要出来溜达呢?”
“是不是玩不惯啊为什么要出来呢?”
假如质问发生了,谢就很自觉地把手伸出去给她铐,绝不解释一句。幸好,他跑掉了。
转过身走得正急,只听见后面一阵摩托车的咆哮声,把谢吓了一跳,停下来转过头去看,等到那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就明白是二号表叔带着酒水和礼物回来了,但是一号表叔并没有出来接他,他就独自下车提着酒水朝院子里径直走去,谢停了一会,他像是没有看见他,走过他身边,然后谢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因为谢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了。
来到院子里,二号表叔大吼几声,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来迎接他,一号表叔连忙起身去接过酒水和礼物并乐呵呵地笑着,二号表叔拍拍他的背,了些什么。然后打牌那个年轻人放下牌站起来,走过来和他一边拥抱一边着
“哟!强哥好久不见了,回来多久了!”
他就笑着:“有好一段时间了。”
“我怎么没看见你,一起过来玩啊”
然后又相互问了些工作之类的事情,最后二号表叔撸起袖子奔到厨房里面去了。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是那样再正常不过了。
后来谢又闲着无聊溜达到那院子外的竹林旁发呆,这时一阵急促的争吵声从院子下面传来,紧接着一号表叔和二号表叔拉扯着走了上来,一号表叔的脸红得像是敷了辣椒酱,二号表叔凶神恶煞地对着他着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从道向竹林走来,谢只依稀听见二号表叔着一些恶语,大概意思是“不想看见我,大不了老子不吃这破宴席。”
一号表叔在旁边极力地安慰着他,让他消消气,似乎很是怕他,不过在场不怕他的人确实屈指可数。他来到摩托车前扬起右腿就骑了上去,扭动手柄轮子滚起一层层泥来。一号表叔站在一旁双手叉腰嘴里不断着什么,感觉很是无奈。
这里我要补充一点,这个竹林旁的道很窄,两侧都是荒芜的长满青草的湿田,在这个道上骑摩托就像是走钢丝一样危险。
二号表叔的摩托车在竹林里回旋掉了个头,立马朝道飞去,想要离开,那油门被扭得轰隆隆直响,吓得谢连连后退,他刚骑上道不到十米,整个车身就一下子失控翻倒在了湿田里,不过他人却毫发无损,只是叫骂着从湿田里翻身起来。
谢和一号表叔连忙走上去,他蹲下来去拉他的手,好让他踩着田坎爬上来。歇了一下后,二号表叔重又跳下去,用整个身子将摩托车往上推,他的力气奇大,从摩托车好似被举起来就可以看出来。
一号表叔则站在道上拼了命地往上提,两人合力将摩托车拽了上来,谢只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这时他裤子上、衣服上、程亮的皮鞋上全是泥土,摩托车的前镜和前灯被撞得粉碎,车头也有点变形,车身满是泥浆。他拿出手机没有理会一号表叔,给他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面叫骂着大概意思是:
“老子摩托车摔了!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来参加,我就走,谁稀罕”
完一下子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撞在石板铺的道上屏幕立刻碎裂开来。谢站在一旁,好像感觉到了飞溅的玻璃碎片从他脸颊旁边飞过。
一号表叔见劝没用,就上去拉他,结果被二号表叔一把掀开,他也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急匆匆地走了。谢也就跟着他回到了院子里,谢此时确实被吓坏了,而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不过才一个时。
回到院子后一号表叔就给这些亲朋好友了,这些人就陆陆续续走出去劝二号表叔,谢的奶奶也跟着人群出去,无奈之下谢又得跟着奶奶来到林子处,谢的大舅公此时正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安慰着他,可他也是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对着人群叫骂着,弄得大家都不敢上前。
这时他突然掏出钥匙上的水果刀对着大舅公的脖子叫骂着,他只是不为所动地道
“你捅我试试你看你捅了我你今还能走得掉强子啊!你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
“你以为我不敢捅?你赌我不敢捅?!”
“我今就赌你不敢捅,你不捅我你没种!”
“你们等着,老子马上就叫人来杀你!”
这时围观的群众就嚷嚷着“你干嘛要杀他嘛他是你长辈啊!”“你敢杀,你杀了你今走不了!”“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啊!”
谢当时心里怕得不行,因为眼前这个人确实不是谁能惹得起的。他早年在广东开妓院,后来又混迹于黑社会,再后来又贩毒,被抓过好几次,也被判了刑,不久前才被放出来。所以他要杀人,确实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谢拉着奶奶想要离开,以免他真的发起疯来砍伤自己,谁知道奶奶这时大喊着:“你要杀就把我们都杀了吧!看你能杀穷尽不!”过了嘴瘾还不够,她还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十头牛都拉不住。
这时二号表叔又嚷嚷着叫一号表叔出来,他要先杀他。话音一落一号表叔的父母全部冲到他面前,嚷嚷着“要杀把我们都杀了!等你杀红眼了,踏着我们尸体过去!”
这场面确实十分荒诞,就好像大家都是在抗战一般都拿出了英勇就义的气概,直到现在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不论谢怎么和奶奶话她都像没听见一般,甩开拉住她的手,像一只昂首挺胸的母鸡向前迈步走去。
这时他见众人不肯退让,就恶狠狠地推开大舅公收起水果刀,将腿扬起来,骑上那个破损的摩托车,轰隆隆地拧着车把手,扬长而去,只飞起一阵阵泥土。
这时谢才发现他的父母都没有来参加这次宴席,而他也真地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众人回到院子后开始纷纷议论这件事,厨房里的人更加卖力地干起活来,谢问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她却仿佛是故意隐瞒,或者是把谢当孩子一般糊弄道“他发神经呢!”
之后的一两个时谢仍是心惊胆战、闷闷不乐。直到鞭炮声响起他才瑟瑟地走到宴席上同奶奶一齐坐下,菜肴陆陆续续地开始端上来。
人们还没来得及动筷,只听见一个急促的跑步声从院子外面传来,正是二号表叔气冲冲地奔了回来,捉住门口正在打电话的一号表叔就是一拳挥舞过去,打得他人仰马翻,朝地上扑去。
二号表叔在人群中同样人高马大,他又一脚踹了过去,踢得一号表叔捂住肚子动弹不得,这时他又顺手提起旁边的长凳挥舞起来,幸好众人及时围上去将他拉开,不然这一长凳砸下去非死即伤。
他在人群的簇拥下一边叫骂,一边四处打砸,碗和瓶子的破碎声,板凳的侧翻声,桌子的倾倒声又响成一锅粥,吓得谢和一些孩连忙后徒房门口看着这一切,众人并没有揍他或者把他怎么样,只是七嘴八舌地围堵着他嚷嚷着。他自己也自顾自地叫骂着。
等到一号表叔翻身起来,他显然也是被逼怒了,扒开人群想要去揍他,但是人群将他们两个拼命推开,把一号表叔往院子外面推,将二号表叔往厨房的方向推,突然他趁人群不注意,一下子冲进了厨房里,拿出了一把亮灿灿的捕,众人齐声高呼。
“你个神经病,你要干啥!这玩意儿使不得啊!”
不由分他提着捕对着围堵的人群就是一阵猛冲,一号表叔也站在远处大喊道:“别拦他,让他来砍我!他今要是不砍死我,他就不是我强哥!”
听到这,他更加怒了,好像瞬间就能冲开人群来奔到他面前将他碎尸万段。这时奶奶也冲出人群,抱住他的腰哭诉起来,谢吓坏了,想要上去阻拦她可是却没有勇气。
此刻谢心情复杂极了,他怕于受伤而不敢向前,又担心奶奶的安危,一瞬间觉得奶奶真是可恨,这么大把年纪了瞎凑什么热闹,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恐惧现在全都变成了怨恨,好像因为她谢也被卷入了一个不好的境地,因为她自己也会受伤,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奶奶抱着他腰哭诉着“你干啥非要砍他嘛!他又没招惹你,他可是你兄弟啊!过个生日怎么被你们搞成这个样子嘛!”
着人群外就有个被搀扶着的老妇人,也跟着奶奶一齐哭诉起来,她就是谢奶奶的妈妈,也就是过生日那个人,两人一唱一和,更显怪诞。
奶奶一边哭诉着、一边用手试图去夺他手里的捕,可是她太矮了,始终够不到,二号表叔嘴里嚷嚷着“老子已经喊了兄弟过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大舅公站在他面前怒目而视道“好哇!你喊外人来把你的兄弟和亲戚全部砍死,这样就行了吧!”
奶奶平日里和任何人都能建立很好的关系,这个二号表叔也不例外,他称谢的奶奶为大娘。于是他喊道“大娘你放开我!”他将捕拽得死死的,眼神仿佛要吃掉一个人。
奶奶嘶吼着“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大娘,你就放下刀,我们吃饭!”
他还是面目狰狞地重复道“你放开我!”
她也重复着。谢真心害怕会出事情来,他应该立刻倒下口吐白沫来吸引注意力,结束这件事,但是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噩梦,自己陷入了某种泥潭之中动弹不得。
有些时候一场戏演得够不够热闹,还得看观众的多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奶奶的哭诉下,众饶僵持下,二号表叔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对于他没有砍奶奶一刀谢感到十分庆幸,这明二号表叔还有一定理智。对于奶奶贸然冲上去拦阻的行为谢一开始是愤怒,然后看着自己是那样傻愣着,什么都做不出来,后来也恨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一号表叔骑着他的电瓶车先离去了,然后二表叔坐下来,和奶奶开始谈心,解释着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