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子又抿了一口酒道:“话是这样,但还是得看了才知道。”
看样子他好像也意识这个六舅公不靠谱,或者是奶奶告诉过他的,谢地反正是不知道了。草草吃过饭后他又钻到自己房间去了,到房间之前、这时奶奶也吃完了坐在一边沙发上,用牙签剔牙。
六舅公的儿子吃完后,把满是泥的鞋子拖到了沙发上,全身瘫在沙发上,开始抽起烟来。虽然旁边就摆设有一个垃圾桶,不过他还是将烟灰随意地弹落在地上,仿佛那根本不存在,这里是农村呢。
六舅公啃鸡肉的样子极其倒胃口,他直接用那黑黢黢的手、指甲里全是黑泥,用筷子夹起一块鸡骨头抓在手里,即使旁边有纸摆设他也视而不见,父子俩人都像瞎子一般。只顾放在嘴里上下左右搅动着、啃食着,满嘴的黄油和满桌上的碎骨头,还有一些痰状的液体,但如果你不细看,也像个瞎子一样,还是无伤大雅的。
终于奶奶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就不停叨叨着:“刚吃过饭就抽烟,你个崽子,下次别来大娘这儿吃饭了。”
“叫你们多吃菜,少喝酒,酒能管饱吗!”
这时六舅公的儿子嬉皮笑脸地:“大娘我是跟着我爸走的,怎么能要他进来不要我进来呢!”
“你抽烟、他喝酒,你们两个都不准来了。”
六舅公没有理她,还是不停地和那老头相互灌酒。他们已经吃了一个时,谈话声音越来越大,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这明他们已经喝醉了。
中途奶奶闲得无聊就进来了一次,她看见谢地在看书,谢地意识到她进来了,低头看了一会书就不耐烦地了一句:“让他们少喝点,一会发酒疯怎么办。”
她笑了笑,仿佛这话很可笑,然后道:“跟他们了,他们不听啊。”
“你干嘛要让六舅公来。”谢地很是恼怒地问。
“我没叫他来,他自己要来的。”
谢地再一次沉默了,压住心中的邪火,不知该什么,只是埋头继续看书,但根本看不进去。她又坐了一会,眼神望向窗外、自觉无趣,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谢地便了句:“一会我来洗碗吧。”
她走出房间道:“没事,我来洗吧,他们还没吃完呢。”
后来果然他们俩发起酒疯来了。先是六舅公劝那老头酒,那时老头脸已经红彤彤的了,连连摆手不喝了。而六舅公的脸更红,就像猴子屁股一样。
大声道:“喝一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还是连连摆手:“你要喝你喝吧,我确实不能喝了。”
然后奶奶就在一旁劝道:“他不能喝就不喝了吧,这酒当饭吃啊,你也别喝了,吃点菜,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那!”
可是他毫不理会,继续像个流氓一样劝着,叫喊着像是要掰开他嘴灌进去。这时谢地早已听见动静不对冲出房间来,只见那老头用手一推,六舅公手里的酒杯掉到霖上。此刻他的神情完全变了一个人,语速也放慢,声音也变得低沉了。
直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
奶奶刚要上去拉他,他一耳光给老头打了过去,与此同时六舅公的儿子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将桌子上的菜一下子全部掀到霖上,“咣当”声在大厅里回荡,四溅的碎片和油汤,从谢地身边射过、掠过。
谢地先是被吓住了,然后刚要气急败坏,只见六舅公的儿子就往厨房里面跑,奶奶赶紧上前抓住他,六舅公抓住老头的领子就要动手揍他,嘴里还一直嚷嚷着: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瞧不起我?你在我姐家里面你还敢这么猖狂!”
谢地连忙过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揍,六舅公虽然个头很,但是力气却也很大,而且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令权颤。
这个老头之前和谢地过他时候是练武的,他打架从来不敢出手,是出手非死即伤。此时他醉醺醺地垂着头,双手也自然下垂,什么话也不,也不还手。
在想象中谢地已经是把他们俩都摁在地上暴打起来,不过这该死的念头冒了出来,打亲戚?打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打表叔?从的教诲涌上心头来,像一副冰冷的手铐把自己铐住,同时也把那颗疯狂跳动的心给摁住了,谢地知道自己再也下不去手了。只是一味劝阻着,好像他应该哭出来求和才好。
他一边拉住六舅公一边让那老头子走,可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又不紧不慢地踩着满地的汤汁、碎片来到客厅中间就是不愿意走。
六舅公被谢地拉着往奶奶那里走,奶奶这时已经把六舅公的儿子从厨房拖了出来,因为他骨瘦如柴所以力气也不大很容易阻止。倒是谢地,生怕醉醺醺的六舅公会一拳挥在自己脸上,此时谢地心里想着,要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打了自己就立马动手,因为这样他就有道理了。
谢地和奶奶合力将六舅公和他儿子拖到门口,留下那老头子站在客厅中间发愣,好像是被打蒙了。这才让他们两个隔开一段距离,六舅公在门口喊着:“姐姐我看白这个人了,不要和他在一起,他就是个老混账!”
奶奶哭丧着脸好像要给他跪下,嘴里着“老弟啊!你发什么疯啊!我好心叫你们来吃个饭,还砸我东西。”
六舅公瞪大了眼睛往里面指着大喊“是那个老东西!那个老东西不给我面子!”
“他哪里招惹你了嘛?你拼命灌人家酒还打他一耳光,他什么了吗?还手了吗?”
“姐啊!他是要骗你,故意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不给我留面子,看不起我们。老子什么人没见过,还能叫你一个老混账给唬住了老子今就是要砍死他!”
……
谢地在旁边不知道该什么,只是把他们挡在门口,突然六舅公那儿子趁奶奶不注意,拿起一双拖鞋从谢地身边飞地钻了进去,对着那老头先是用拖鞋劈头盖脸地朝头部打去,又用脚拼命地在他身上乱踹。
谢地和奶奶连忙冲进去拉住他,这时六舅公也冲了进来,挥起手臂就要去打,谢地拉住那个流氓,奶奶拦住那个大流氓,又强行废了好大劲才把他们重又拖到门口,这时那个老头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
六舅公喊着:“你喊人!老子今喊人杀死你,总有一你要遭我逮到杀死,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混这一片多少年了……”
流氓也嘶叫着:“大娘你放开我!老子今砍死他!”
奶奶简直是要哭出来有气无力地道:“你干嘛要杀他啊!杀他你有啥子好处嘛!”
谢地也死死拽着六舅公“何必呢!喝点酒喝成这个样子!”
一边话,两个流氓又被拉扯着退回到门口处,奶奶撑住膝盖直不起身来,用沙哑低沉地声音“算是姐姐错了行了吧!我不该喊你们来吃饭,我不该有你这个弟弟。”
“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混账老东西,他配不上你,他瞧不起我!他瞧不起我们家里所有人。”
“那你就让他瞧不起啊,你到我这儿来闹什么嘛!”
“舅公你喝醉了,你先回去吧,别闹了!”
……
“你是不是为了个外人要把我这个弟弟赶出去?”
“对!我就要把你这个酒疯子赶出去!”
“好!从今开始,你不是我姐姐!我们不是一家人!”
“对!你也不是我大娘了,呸!大娘!”
着那流氓要用手里拽着的拖鞋往奶奶身上打。
刘舅公瞪得眼眶欲裂,厉声喝住:“你敢打她,老子回去弄死你!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出气!但是既然话都白了,以后就不要往来了!”
“是是是,我不是你姐,我也不是你大娘。你们快走嘛!”
……
这时六舅公将他儿子往门外推,自己也往外骂骂咧咧地走去。
“告诉那个老混账,莫让我看见他,我绝对要捅死他!老子就在楼下等着他!有种就个人下来!”
“没有必要的,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你喝醉了!”
待他们出去后,谢地便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我的记忆好像到这里出现了差错,其实当时谢地家里不止有他和奶奶,还有一号表叔。上去拉住六舅公是他去拉的,抱住六舅公去厨房拿刀的儿子也是他抱起的,将舅公和舅公儿子拉到门口的也是他和奶奶,谢地呢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懦弱胆怯的人。
一号表叔在中介所工作,他的家在乡下、城市里面暂时没有买房子,还是单身,为了上班更方便他暂住在我们这儿,奶奶很喜欢他,因为他是个精精神神的伙子,还不时买一些东西回来慰问奶奶,陪她聊聊,还缴纳了一定的住宿费用。
于谢地来由于上次的不愉快经历他对其有些成见,甚至是嗤之以鼻,他一开始对谢地很热情,没过多久就发现谢地故意对他很冷淡,所以关系就变得很僵硬,基本上是自顾自的。
就这样众人开始回头去收拾满地的狼藉和黄汤,谢地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老头,他恍恍惚惚地来回走动着道:“你的舅子啊,真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别废话,要么就帮忙!”谢地吼道。
表叔蹲在地上,和谢地一起用拖把和手帕去擦油,奶奶则是用扫把扫着陶瓷碎片,一边哭丧着脸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吃个饭闹成这个样子!”
谢地也恨了她一眼:“别了!”
于是众人都不再言语,只是打扫着清洁,后来敲门声又忽然响起了,谢地以为是那两个流氓又回来了叫奶奶别去理它,但是门一直在响,奶奶毫不犹豫地走去开门,谢地也便赶忙跟上去,开了门才发现是两个警察。这就是那老头叫的人,好家伙他直接报警了。
和警察了大致情况后,他们就道“以后注意点,不要喝这么多酒。”
待他们离开后,那老头仿佛得意起来,着:“我叫人?我直接报警,和这种人有什么的,我给你,我要不是怕打伤他们,他们两个一起上都不碍事……”
奶奶白他一眼:“那你这么厉害你刚刚怎么不上?怎么不还手!你自己还是快点走吧!”
于是他不再言语,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临走时还回过头来扔一句:“这可不是我闹事,是你那舅子,他非要灌我的……”
所有人都没理他,他自觉没趣,便就走了。最后奶奶也没和他在一起,不过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事情败露,他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所谓的承包工地一拖再拖,自然成了一个骗局。不过一号表叔和奶奶坚信他确实练过武,还教了表叔好几招,既然他们都这样,姑且信之吧。
不过这个故事并不是为了证明谢地的亲戚有多么糟糕,而是为了明谢地有多么厌恶所谓的血缘关系、伦理道德,一些亲戚让他感到不愉快,但他却还是得默默忍受,这令人嗤之以鼻。
而且每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后,没几他们便像没事人一样,还是一起吃饭一起称兄道弟。例如第一个例子,两个表叔闹完后才过了一个月,就一起去给一号表叔物色女朋友。
例如第二个例子,六舅公了不再和谢地的奶奶有血缘关系后,二号表叔去找到六舅公过这件事,还揍了他儿子一顿,因为二号表叔和奶奶的关系还不错,然后奶奶又在此期间打电话告诉了其他亲戚,所有人仿佛都同仇敌忾,把他指责得体无完肤,但不到两个月,他又上谢地家来吃饭,谁也不好评价什么。
这种只要是亲戚就能无限原谅的荒唐闹剧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反正就是这种疯狂游戏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