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三话:心中的小孩(二)(1 / 1)流白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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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只是在湖边游了一会,这里水不深,所以脚丫就把湖底下松散的黑泥踏搅到水面上来了,泛起一阵浑水。他们并不敢游到湖中央去,害怕会被水草缠住,被水鬼把魂儿勾了去。

所以当那些飞鱼般的水花飞刺到他们眼里的时候,一阵更大的水朵便会飞溅回去,弄得整个湖里都骚动起来,这样很容易引起正在钓鱼的饶不满。

俩人尽兴之后有点累了,慢慢在水中踱着步子就像鸭子一样上岸了。他们先是挠挠头发,然后甩甩身子,最后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等太阳把自己的身子再晒干些、好穿衣。

此时水便从他们的头发往肩上滴滴答答地落着,然后再淌过胸脯、脊背,流向大腿、脚背,最后流入黄土,不见了。他们俩一边谈笑着,一边逐渐觉得刚才的澡白洗了,现在又给太阳晒出了汗珠,蚊虫也趁机来打了一波劫,身子又开始瘙痒起来。但不能再洗了,时间有限,只能很快地换上了被太阳烫得发皱的衣物,才走出去没几步,汗水又开始浸泡衣物了。

孩兜里揣着水果刀和打火机,手里还提着四瓶水,都是在周围花许多时间收集的由废弃塑料瓶清洗又装成的,朋友则左手提着一袋被密缝和炎热闷蒸得奄奄一息的龙虾,右手提着盐。

两人只走了一半路,便已经浑身湿透了。这样的烈阳,就算空手顶着荷叶走都撑不住的。不过没有办法,俩人只得加快了脚步。终于靠近那座废弃、散布着茅草屋的村落了。

这时孩的朋友先开口了:“我婆婆之前住在这个村落里,现在她搬到城里去住了,她在这儿有间房子空置很久了,我们从窗户翻进去住就好了。”

“我现在感觉好口渴,感觉自己要脱水了。”

“我也是,不过我们先忍忍吧,吃些东西可能就会好些了。”

“我记得这附近有口井的。”

“要不喝河里和溪里的水吧!”

“那怎么行!这么脏!”

“你瞧着,我喝给你看!”

着朋友就放下东西,叉开两条腿,分别站在溪边的两块石板上,俯下身子,先是用手在水面拂了拂,试图将杂物和杂质拨走,然后轻轻捧起一巴掌的水,看起来是清澈透明的,在红彤彤的手掌里,反射着太阳的白光,灿烂极了。

然后他就捧着那水,倾斜着流入嘴里,还洒出来了许多,看上去痛快极了。孩看到这里,也忍不住了。一方面是口渴难耐,一方面是不能显得自己胆害怕,或者不能显得自己太娇贵。

他便也凑过去,照例痛饮起来,还不时往对方身上泼水,笑得嘴角简直是要裂开。

刚喝完水,上就飘来了一朵白云,把太阳裹住了,立刻暗了下来。此时皮肤的灼热感消失了,心口的干渴也被这河水净化了,顿时两饶心情都愉快起来。

然后他们俩借着“助”很快地走完了剩下的路,来到了那个废弃房屋前。

这个废弃房子的周围有很多树林,遮蔽日的,是个乘凉的好去处。房屋是由灰白色的石头砌成的,顶上是黑色的砖瓦,有一些地方瓦块塌落了下去,这是年久失修的表现。

房檐上挂着大大的蜘蛛,但它们都没有什么毒性,不过是一些黑寡妇,可以是陪伴人们的好朋友。因为它可以帮人们解决掉很大一部分蚊虫的侵扰。

灰石墙的底下已经长满了杂草,足以淹没脚掌。孩跑出门时,连鞋子都没有换,只拖着凉鞋罢了。现在脚背被这杂草瘙痒得,有些不自在。

他们绕着这房子环视了一圈,还发现了一些现成的材火,最后看见了木门,木门上挂着一串完全被时间锈蚀成了泥黄色的铁链和黄锁。经过雨水、阳光、风的混合,这锁和链凝成了一团,像是一坨粪便。

这木门虽然被锁链锁着打不开,但还是有活动的空间的,只轻轻一推,木门立刻就往里陷进去,中间露出一条缝隙,从这条缝隙可以看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光线很暗,除了一些杂草和碎瓦砾,便是一些材火和石头堆叠起的灶。

这木门生了霉,成了暗绿色的,据尸变的颜色也是如此,上面有许多洞眼,里面有许多白蚁在咬食,用不了多久,这木门自己就毁掉了。

俩人又合力推了推木门,只把缝隙推大了些,黄泥般的锁链立刻绷直了,使得一股关闭的力量和两人对抗起来,看来暂时还是无法从正门进去的。

于是俩人只好找到了那扇窗户,窗户半掩着,是木框的。已经被时间侵蚀成了枯木,摧枯拉朽的,仿佛一碰就要散架,变成一堆木材。上面还被蚊虫叮咬得到处是洞眼。

孩轻轻地垫脚去推开这木窗,然后朋友从附近搬来了几块大石头,靠墙堆叠在一起,踩上去。孩便很快地攀了进去。窗口很窄,也只适合灵活、瘦的孩子爬进爬出。

孩的全身已经被这窗沿上的白灰弄得黑一道白一道了。紧接着,朋友站在外面将龙虾、塑料瓶、盐全部递了进去。

紧接着朋友也攀了进去。屋内若是没有光火本是漆黑一片,但由于房顶塌出来了许多窟窿,光线便透过树叶,透过房上的窟窿全部钻了进来,把周围照得清晰可见了。

这房子共分三间,一个厨房,一个卧室还有一个储物室,里面遍地都是碎石和杂草,还有不时迎面撞上的蜘蛛网,把人脸拂得很不舒服。

还有一些像是老鼠打的洞,还有蚊虫四处攒动,受到惊动飞快逃窜的昆虫。地上的蚂蚁、地滚子、蜈蚣、蚂蚁……简直是动物王国。

幸而卧室的床架还没被白蚁啃食塌陷,可以使过夜人离开地面,避免可怕的虫子威胁。

床架子上也积满了一指厚的白灰,轻轻一吹就能卷起一阵白风暴使人咳嗽、眼迷。孩和朋友先没有理会,他们饿极了,时间已是下午了。

于是孩跑到厨房里去抱剩余的材火去了,朋友正在用塑料瓶装的水清洗龙虾,打开袋子时这些龙虾都已涂着白沫子,大部分都一动不动了,还发出一阵腥臭。

朋友很利索地用水果刀斩掉龙虾的头,然后开始剥壳、用手指扣掉内脏。孩还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废弃的铁盆,虽然有些生锈但并不漏水,清洗一下很好使。

朋友顺势将清理好的龙虾装进铁盆里,但不一会四瓶水就不够用了。龙虾才只清理到了一半。孩便在房间里找寻一番和朋友又拖来一根废弃的木凳踩上去攀了出去。

两人分头,一人用水果刀去削些竹签来,另一人拿着空塑料瓶接水来。

“我们本该在外面把龙虾清洗好的!这下水不够了,又要多跑一趟,而且剥了龙虾的残余物留在房子里还容易吸引虫子!”

“记住了!下次在外面弄干净了再拿进去!先就这样吧!而且外面弄太热了!”

完两人就分别消失在了丛林里,孩走在丛林里砍削竹签,同时看见树林上方不时有飞过的鸟儿,就寻思着要做个弹弓去打,奈何没有材料。

这时朋友在溪里装水时,也看见里面有许多鱼游动,还有一些大鱼不时地翻动身子,掀起一阵白浪,他便寻思着要做一个鱼叉,或者捡个废弃渔网什么的,去捕鱼。

这附近许多撒鱼、捕鱼,所以许多地方都安置有渔网,只消发现一根缠有渔线的棍子插在地上,将棍子拔出来,将渔网提起来,就能看见网里有各种各样的鱼虾,全部拿走后,又将渔网重新安置下去,只留下一些不要的鱼虾。

看着地里长满的野菜还有玉米,趁没人注意,偷上一些也完全无人知晓。

孩重新攀回房子里去已经把火点上了,阵阵黑色的浓烟滚滚而来,把他呛得把头扭了一百八十度。黑烟在找一个出口逃逸,奈何没有找到,只顺着房顶的窟窿溜出去了。不一会他又听见了朋友的喊声,便站到窗口去先把塑料瓶接进来,然后好使他也攀了进来。

孩用削好的竹签把已经清洗好的龙虾肉串了起来,然后又去把房子里所有能找到的石头全部找了过来,堆砌成一个圆灶,然后将竹签串着的肉放在上面炙烤。

最后又用牙齿奋力咬开了盐袋,伸一根手指进去,将盐慢慢地抹上去。不一会这被火烤出来的香气便沁人心脾了。直把两人弄得垂涎三尺。

待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所有的龙虾之后,已是傍晚了。即使燃着火,周围也不可避免地黑了下来。

孩很满意地打着嗝,同时却有点害怕起来,想到一会自己要独自在这荒山野岭的废弃房子里过夜,各种妖魔鬼怪全部借着这火扭曲、摇摆地浮现出来了。

孩开始颤颤地:“你什么时候走啊!”

“马上,要黑了,一会看不清路。”

“那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一晚上吗?”

“不行,我出来这么久了,一会回去还要挨骂。”

“反正都要挨骂,那就不回去了呗。”

“不回去明肯定死得更惨”

“明再呗!”

“不行,就算要陪你也得明,我得回去和他们一声,不然我准死定了”孩从大人那里明白想要推脱一件事情,最好的法就是无限地推迟这件事情。

“那好吧!”

“嗯,那我走了你如果害怕最好在完全黑之前就开始睡觉,这样睡着了就不怕了。”

“对了,明装些干净的矿泉水带来,顺便看能不能帮我带点衣物,晚上好裹裹,防凉,还有蚊香、扇子之类的东西。”

“好吧,我尽量。”

“你会来的,对吧?”此时孩已经眼睛闪着恐惧的光芒了。

“肯定会,多有意思啊!”

“那好吧,你走吧。我还要拿刚刚弄来的树枝叶扫一扫这床架,晚上好睡。”

“嗯,差不多,你最好弄完了马上就开始睡。”

“好的,哦对了还能带些蜡烛或者手电筒吗?”

“还有吗?”

“嗯……暂时只想到这些了。”

“好吧,我记住了!再见我的朋友!”

“明见!”

完朋友就开始慌慌张张地踩着凳子要攀出去,外面黑得确实很快,他若再不赶路,就要在漆黑中摸索了,要是掉到田里、河里、溪里准得哭上一个晚上!

谢很难想象那个孩是如何度过那个难熬的夜晚撑到明的。

孩用青绿的树枝叶将床架上的灰反复掸落之后,立刻就躺上去了,虽然只有一个木板,躺上去很硬,但相比内心的恐惧这都无关紧要。

他闭着眼睛,极力不让自己去想一些可怖的东西,然而这些东西便很自然地来了。他先是听见屋外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然后逐渐这声音爬到了屋里。

他闭着眼睛,害怕得很,不时睁开朝四周看一下,确保安全。毕竟是夏,此刻四周还是没有完全黑尽。他便非常急于睡着,翻来覆去地侧着身子缩成一团,背靠着墙躺着,这样仿佛安全些。

然而他越是急于睡着,越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是不想那些可怖的东西,那些东西仿佛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自己。

就这样他在可怖的寂静中,听着可怖的细动静,精神时刻在崩溃的边缘。他无数次想要站起来,攀出窗户,在漆黑中跑回家去,哪怕要认错,哪怕要挨打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无比清楚,一旦黑了,自己没有照明工具想要跑出这个地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万一出门碰见些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一定会晕死过去。

于是他紧闭着眼仍然躺着,连蚊虫的叮咬都不是很在意,精神高度集中着,本能性地保护着自己。

同时他又开始想,如果自己撑过了这一晚,以后的日子便会好过些,离家出走的时间越长,父母就会越着急,父母越着急他也便越开心,离家出走的时间越长,也成了他吹牛的资本。这些滑稽的想法稍稍安慰了他一下。

最后他仿佛是做了一个梦,睁开眼睛看见了又大又圆的月亮,然后浑浑噩噩地睡着了,奇迹的是居然连噩梦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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