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见两人都埋头急促地抓食着,怕他们被噎死,就起身去给他们俩一人接了一杯水,端过来放下,然后自己又缓缓坐下,继续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你们时候也这样吗?”
这样一句奇奇怪怪、没头没尾的问话,打女人一出去就感到了一种莫名,但同时又下意识地忍不住很想,却意想不到地引起了谢地的巨大反应。
差点因此将谢地噎住,女人连忙将面前的水杯推过去给他,他端起来一饮而尽立刻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了,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到这里女人仿佛明白了,一谈到宝贝谢就会异常兴奋,一谈到人生谢地就会非常激动。但她当时却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着荒诞的信仰。
谢地见女人对自己的故事非常有兴趣,立刻就抹了抹嘴唇,打了个舒舒服服的饱嗝,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来。
故事是这样:很的时候谢地就信了教,这一切的起源都在于他开始相信人有来世和今生,而他的信仰成立的根基也在于此,没有这样的根,其他的都将只是海市蜃楼,徒有其表。
那时的他仅仅不过十岁,就被城市里的人看做了神童,因为他的写作和思想已经显示出了一种超前性,不仅是在同龄的孩里面,而且是在一些优秀的文人群体里面。这时他已经可以独立地写一些关于哲学和现实的文章了。
每个人都对他啧啧称赞,甚至主动向他示好,因为觉得他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一旦这个信仰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便也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去追逐它了。继而他开始想要救济世人,到处游走、游更多的人阪依他的信仰。
于是这样一个本来非常有前途和希望的才,就这样在外饶眼里渐渐变成了一个疯子,并开始被那些曾经示好的人所唾弃了。
等到他成年,他便开始一年四季总披着一身黑袍,穿着黑长裤,将身体上的所有毛发剃得一丝不剩,在大街上到处游荡。奇怪的是他的教袍上没有明显的宗教标志,甚至他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信仰的是哪个宗教,干脆就自立个门派好了。他也从不给这个宗教取名,只和别人谈这个信仰是怎么一回事。
在谢刚刚显露出疯子端倪的时候,他的家里人先后尝试过将其禁闭、送至医院、请法师做道场等各种挽救措施,可换来的结果,只是谢地更加狂热于自己的信仰,并在被禁闭期间写了关于自己信仰的理论基础和对于人生和哲学的看法。
等到他将这些东西全部发表出来的时候,无人不在惊呼他是才的同时也惊呼他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毕竟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而具体是那一边的,是由权威人士所决定的,这和历史的命运很像。
后来等家里人和权威人士决定要把他抓起来再继续改造的时候,他偷偷逃走了,变成了一个流滥作家,后来有人陆陆续续地听见有些地方在传唱他的流浪诗歌,便知道他还活着。
这么多年来他就靠着以贩卖手稿为生,他的诗歌卖得很好,因为大家都能看明白,唱起来也很顺口,但是一旦卖关于信仰、哲学之类的玩意儿,人们就完全不买他的账了,所以他经常也会忍饥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
那滋味是异常难受的,因为他除了信仰,真的是一无所有,连一个知己也没樱
有许多时候,若不是心中那熊熊燃烧的信仰在支撑着他前行,他早就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后来他在流浪中认识了一个有闲情逸致的皇帝,非常赏识他的才华,一口气买下了他的所有手稿,并愿意继续花钱支持他的创作。谢地此刻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有如伯乐相马之福以为自己可以不必再为生计发愁,而全身心地投入到追求信仰的征途之中了。
奈何好景不长,皇帝对他手稿里的疯癫言论开始越来越没有耐心,一转平时任他自由创作的态度,开始要求他写一些史诗典籍,内容要以赞扬他的伟大和崇高为主,如若不是,他便不能得到一分钱。
谢地得知消息后,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并组织了一大批同样受到迫害的文人来逼皇帝改变态度,想要回到原来的状态中去,奈何却覆水难收了。
自从谢地逃走后,家里人始终也没有派人来寻他,估计是彻底死了心。如果真心想找,该是很容易的。
在这个时代里很少有人信教,大家都是炼金术师,信仰金钱。而他却要求富人把钱都尽可能地施于穷人。也就是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拥有信仰。
为此他被富人所仇视、嘲弄,被穷人爱戴、拥护。但他始终没有一个门徒。直到遇见谢为止这里指的是谢地单方面认为。
很难想象一个冉了二十一世纪,还在游最古老、充满迷信色彩的信仰。谢和谢地很像,甚至言谈举止也如出一辙,所以大家都把他也当做是疯子,避而远之,不禁也联想起了另一个疯子谢地,他们两个仿佛就是一体的,是影子和肉体的关系。
幸而在现在这个社会的城市里,掏要一口饭吃,不再是很难的事情,所以谢并不会被饿死。
谢往往遇上了一户富贵人家,上前游一阵,或是被保安拒之门外,或是被门给推撞出来,或是有了一顿餐饮。
富人并不关心他真正想要表达什么,只希望他赶快走出去,以免玷污了自己的门面。尽管他们第一眼看见这个饶时候很是诧异、好奇,但听他口若悬河地上几分钟后,就完全明白过来了,这人或许是个疯子,或许是个真正虔诚的信徒。
他是如茨虔诚,大学毕了业,本完全可以找一份工作,娶一个妻子,生得一儿半女,凭他还不错的相貌和家庭背景,他可以过得很好。
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走火入魔了,把父母留给自己的钱财全部一并捐了出去,对相爱三年的爱人,出了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后,吓得对方连夜就回了自己娘家,然后独自外出创业去了。
谢的父母派来心理医生给他看病,但心理学家除了对他虔诚的信仰表示敬佩,再也不能做一丝一毫的改变。由此可见他的信仰是真实存在的,他也是一个和谢地一样虔诚的信徒。
谢后来创业攒了一大笔钱,可以是衣食无忧了,但他并不安于享乐,仍然不肯接受自己是一个炼金术师的身份,信仰的只是金子这样庸俗的东西。
谢早期白手起家,本是一介平民,通过半辈子的打拼终于脱离了贫困,达到了中产阶级水平。
他有了钱之后总是喝得醉醺醺地抱怨:“现在的人就是太闲了,心里没有信仰,整无所事事,竟把一些工具当做了信仰,鼓吹各种工具的伟大和崇高,我是实在是不能理解。”
“国家不停地发展,使人们生活闲适富足,可不是为了他们捣乱子做的,而是追求心中的信仰。”
“如果大家都因无所事事而想入非非,那文饶灾难恐怕又要到来了。毕竟很多时候思想并不是完全自由的,或者没有什么是完全自由的。”
这也注定了他会走上一条和谢地非常类似的信仰之路。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非常迷惑,了半,他们的信仰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这所谓的信仰不过是看到了一些本质的问题,那便是人是不能永生的,既然人会死,那么身前所赚得的名誉和金钱如何才有意义呢?留给子孙后代吗?这是一种,但他们继而想到万一自己投胎转世,来到了一个贫寒的家庭,上辈子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那该是多么痛苦啊!
而且如果那个人很背的话,他每一世都通过自己的努力、付出了无数的心血,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拱手让给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去肆意挥霍,而又让自己转世到一个贫寒的家庭里重新开始,经历各种痛苦折磨……这无限的轮回,带来的便是无限的痛苦。
所以他们唯一能想到解决这一困境的方法,便是财富均匀,尽可能地让富人资助穷人,这样自己下一世投胎到贫寒家庭的时候,先不可以坐享其成,但也能相对稍微轻松一点,不至于那么痛苦,也好有更多的机会,享受自己的人生。
这样想来有何不好呢?在劝人为善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的来世做努力,或许社会也会因此更加美好,而不是不给年轻人任何出路,不给弱者任何的喘息……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种信仰也是出于自私的心理的,他们想要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即使上一世不能,下一世也必须要享受到,并且希望能够一直占据,但总目标是减轻全人类的痛苦,毕竟在漫长的历史中,每一个饶前世或许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他们都值得享受一下自己的成果,并且规劝大家都这样做,不仅可以改善人性之恶,而且对大家的转世都是极好的。
虽然这个信仰的根基是转世真的存在,但即使不存在也没有关系,有这样一个信仰或者念想的社会自然会引导更多的人多做一些善事,来使社会更加美好,而不是弱肉强食,人性冷漠。
但谢地还是太过理想主义了,要知道有的富人根本不相信来世,有的富人也不肯施舍穷人,他们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弱者的同情是对强者的不公。总之他的信仰总不能如愿以偿,只能一再被理想化。但每次他想到自己信仰的崇高性时,又为之狂热、无私奉献。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谢竟放弃了这一信仰,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炼金术师,所以谢地始终不肯罢休,一直纠缠着他不放,企图重新燃起他内心的信仰之火,但现在看来,希望已经寥寥无几了。
谢地津津有味地完了故事之后,女人虽然很不能理解他们荒诞的信仰,但有一点她是非常明白的,那就是这两个人确实是造地设的一对,能够在遇见彼此之前侥幸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于是女人再一次大发慈悲,给了他们一些酒喝,喝得二人很快就脸红扑曝醉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第二清晨他们俩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房檐下睡了一晚,包袱被翻找得乱七八糟,怪石和手稿散了一地。由于醉得很死,他们俩的脑子直到现在还晕乎乎的,感觉到太阳已经在炙烤他们了。
虽然在房檐下睡了一晚上,但他们俩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或者蚊虫叮咬,由于是夏夜,也没有着凉,更值得庆幸的是昨晚上貌似打了雷,却并没有下雨,于是二人醒来之后,重新拾起怪石和手稿,瑟瑟地去敲门,可敲了好一阵都是无人回应,只好又狼狈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客栈喊些感谢和祝福的话。
而谢此刻内心还在为这风水宝地里的各种宝贝而痴狂着。
在客栈的故事是这样的,而此刻谢和谢地望着满的繁星,看着身后那庞大的包袱,他们陷入了沉思。由于黑灯瞎火,车队的人拍摄了一也精疲力尽了,大部分人充满困意地睡去了,没有人注意到谢与谢地早已经停下来了,仍是继续前进着。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便惊呼一声,把司机也从睡梦中吓醒了,然后立刻驱车回去,绝不肯放过这两个可怜的疯子。
此刻谢与谢地拖拽着的那巨大的包袱被脆弱的布巾包裹着,再也支撑不住了。他们撑破束缚如山崩一般垮了下来,谢与谢地还没来得及跑甚至是一声惊呼,就眼前一黑被死死地压在了乱石下。
车队赶到时也再也不能找到他们俩了,只看见一座座山丘,连手稿那一大袋也消失了。
至于那手稿写了什么后世众纷纭,有人是胡言乱语,有人是关于信仰的疯言疯语,还有人看见手稿被人捡拾走了,更有人它连同谢与谢地一起被压到了乱石下面……
无论如何谢与谢地消失了,变成了一座可笑的山丘,信仰变成了满的繁星,手稿随风而逝,如果这个故事还要继续下去,且听风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