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八话:逃亡(一)(1 / 1)流白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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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地时候因为非法结婚,加之交不起罚款,所以到处逃,逃了许多地方,换了许多住所和学校。

但他是很幸阅,或者也是不幸的,总之他降生了。也可以每个人打一出生开始就在极力地逃避些什么,没有人可以例外。

那段时间里谢地的记忆是迷迷糊糊的,因为年纪太了,只记得躲在外公门市的二楼,那时候的月亮很亮很美。

这栋老房子背后是一片池塘,那池塘也惬意极了,到处盛放着绿油油的荷花,荷花并不算美但在泥泞的黑色泥土衬托下显得十分洁净。

那池塘或者田里的水其实很脏,有化肥、农药、鸭子嬉戏时留下的粪便,四处漂浮着,借着月光泛起一层白光。

可那在幼的谢地眼里还是不显得脏,只要有美丽的荷花和呱呱青蛙叫声、鱼翻滚时激起的叠叠水花,谢地就可以出神地望上一个世纪,直望到长大。

对那时,只有不到一岁的谢地,什么是脏呢?他是全然不知的。后来他再看见这种生长着荷花的池塘或者水田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福

后来谢地在水乐园工作时也看见了这样一片绿油油的荷花池塘,清澈的水可以毫不费力地看见底部的软泥,但他却再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出神了。

到荷花池田,在谢地后来生活的镇这里有许多,还有专门的赏荷花的景区,但他从未去过,谢地只觉着他见过的荷花够多了,但他心中最美的荷花池塘只有一处。

景区里的荷花都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荷花最美的时候,一定是你想要从中获得好处的时候。

我很想带你们进入谢地的回忆,但他实在是想不起当时的场景。空究竟是蔚蓝的吗阳光暖和吗?亦或者是微风细雨,清风徐来。这些已经不得而知。在我的记忆碎片里,那段时间总是黑色的。仿佛眼睛始终睁不开,又或者是因为谢地长期躲藏于二楼的阁楼里,光线很暗淡,只有月光可以偷偷地溜进来。

早些日子的躲藏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灰暗的,在一个偏僻的区里,后来那里改建成了茶馆,区底下有个大花坛,里面种着一棵巨大的不知名的树,直伸到二楼去了。

那时候谢地还只是个婴儿,很少出去,顶多是被抱出去晒晒太阳,以免缺失维生素和钙导致畸形或者疾病,于是谢地印象中出现最多的便是那区里黑黢黢的水泥地,潮湿而布满污渍,中间那棵大树把一切阳光都挡住了,谢地怎么也只能晒到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的太阳光,幸而最后竟没有因此畸形。

由于逃亡,谢地一家不敢回到老家,就来到了另一个乡村去给人帮工,租用了一个瓦房,虽然并不奢华,但是还挺宽敞。

院子周围还有几户人家,谢地家处在最右侧,旁边是一对夫妇,最左边是一个老太太,好像是没有了老伴,儿女也出去务工了。她一个人在家,平日里就到处散散步,没事和过路人闲聊几句,做些洗衣服等等的琐事。

她院子里种了葫芦,谢地非常喜欢,常摘来装水喝,一开始是征得老太太同意后摘的,后来就理所应当地摘一些还未成熟的葫芦,只因为其精美巧。老太太并不拿来卖或者装酒什么的,就那样任由其生长,长大了,长老了也不去摘,好像就看着他们无数次由生到死,无数的葫芦。所以看见谢地去摘也不什么,只去逗他乐,谢地也欢喜地去逗老太太开心。

后来老太太也把自己看老了,白发早已占领了最后一寸净土,她佝偻着身子,连洗衣也做不了了,老年人也不再经常洗澡了,换洗衣服很少。

这不是老年人不爱干净,而是她们一个人洗澡时害怕摔倒,害怕麻烦,实在是担心太多了,于是只没日没夜地在院子里踱步,踮起脚尖去往马路上看。好像在等什么人,但总也看不见什么人,只能看见谢地,谢地也总能看见她,所以两人总是相视一笑,然后走到一起玩乐。

谢地把葫芦和玩具举给老奶奶看,她便露出慈祥的笑容一直点头和傻笑着。好像她的确感兴趣极了,或者她也是孩子了。

再后来,谢地离开了那里,他没有再看见过这个老奶奶,她消失了,随着那些葫芦一起。

爷爷奶奶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父母却跑走了,和老奶奶的子女很像都是外出务工。而爷爷奶奶却是帮工,所谓的帮工,就是给人种庄稼,到了年末就可以分得一些粮食,还可以替人收庄稼、卖粮食而分钱。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良田和耕地,种着金黄色的,青绿色的各种粮食蔬菜,甚至还有瓜果。

对面那整座山便全是谢地的保保所栽种的果园,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苹果、梨子、李子……一旦到了夏,方圆十里内的劳动人民都过来帮忙采摘,然后再一起越城里去卖,他们的报酬就是钱或者水果之类的东西。

那时候谢地就会跑到那里去大吃特吃,摘各种水果直吃得要拉肚子。整片果园,到处挂着金黄色的梨,火红色的苹果,猴子屁股色的桃子……光是看上一眼都使人感觉孙悟空掉进了蟠桃园,简直是堂一般。

这个保保当然也是认的,他们觉得谢地非常可爱,谢地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时候如簇受到欢迎。邻里邻外,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都把谢地当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或许是淳朴的民风,更或许是爷爷奶奶为人和善,肯吃苦,愿意把邻里邻外的事当做自己家里的事认真做。于是谢地一家人很快就被这里人所接纳和喜爱了,也对其遭遇感到十分同情。

有段时间,乡下下了许久的大雨,然后河里和溪里就发了大水。田里决撂,整个乡里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抢修,大家齐心协力,在磅礴的大雨中,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暴雨中,愣是将这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水田全部护住了。

而这时谢地和一些孩还有一些大人也从涨水的溪里,用渔网和筲箕装住了许多鱼来炸着吃,甚至里面还有黄鳝和泥鳅一类的东西。

那晚上,大家凯旋之后,洗过澡一起聚集在中间那家夫妇家里面,吃着黄鳝和鱼,那一大盆美味可口的佳肴,使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黄红色的笑容。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和其乐融融,使每个人都忘记了之前的疲惫和辛苦,只觉得春宵一刻值千金。

后来他们又商量着要晚上去抓青蛙,每个人手上带着手电筒,然后照住青蛙,它便自然不动了,然后抓起来扔在挂在腰间的竹箕里。这种事情谢地虽然没有亲自去做,但却坐享其成地吃到了野味,现在这种事情已经不合法了,但在当时简直是人间美味,毕竟那时候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到一点肉。以至于仿佛谢地此刻都还能回想起那味道似的。

谢很的时候由于上学的路很远,需要奶奶背着自己去上幼儿园。还未明谢地就被放在了背椅里面,然后当他还在酣睡的时候,奶奶便开始背起他动身了,这路程至少要走上两个时左右。

春夏秋冬,夏日的烈日,清晨的浓雾把一切淹没。冬的寒风,如一把把刀子向人刮来,像无数的暗器防不胜防。谢地在靠椅中不停地往被褥里面钻,而奶奶却要顶着寒风,逆风前行,并且穿着是那样的单薄。

奶奶常常走得双脚起泡,回去还要赶忙做沉重的农活,所以她眼睛里常含泪水,不只是有委屈和辛酸,更是被寒风吹的,和烈日灼的。

谢地的梦口水在冬流出来是冻住的,鼻涕也是。到了夏口水和鼻涕便把被褥浸泡得发出异味,长满白斑,弄得奶奶都要清洗更多的被单和衣物。等到长大点,学校有了校车,谢地能够自己上学了,他每次回家看见最多的还是奶奶站在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洗衣服。

那时候他总会拿回来一些奖状,还有学校奖励的玩具给爷爷奶奶看,然后爷爷奶奶就会夸奖他一番。他是那样的讨人喜欢,很快就把整个墙都贴满了奖状。

那时候谢地的家对面的山坡上有个店,里面卖一些零食和生活用品。过年过节还会有人开着车来卖一些麻花、泡糖……于是谢地总是期盼着过年过节。

过年过节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可能看到父母,果然,仿佛是谢地的愿望灵验了,或者是祈祷感动了苍,他的父亲果真回来了,是因为那年乡村大丰收,田地里根本忙不过来,即使请了打秧队来,人手都还是不够。并且仿佛每个地方都迎来了一次丰收,打秧队变得非常抢手,价格不划算。

于是村里出了高价请人来帮忙,价格非常丰厚,也引得爷爷奶奶直接把远在外地的父母叫回来帮忙来了。

许久时间不见,谢地不仅认不出来父母,而且是感到莫名的恐惧的,他们想要抱起自己的时候,谢地只躲到奶奶的身后,拽住她的手不让。而奶奶也替他解围。

“算了吧,孩子有点怕,过几吧,你们累了吧,吃饭了没有,快,我给你们弄些饭吃。”

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笑,来缓解一下气氛。

那是多么酷热的夏季,大家都撸起裤腿,站在田里打着稻谷,金黄色的汗和着金黄色的稻米满飞舞,每个人额头上贴着的,此刻也不再是汗水,而是金黄色的谷粒。

奶奶在家里熬了许多的十滴水,这是专门拿来去暑消热的饮料,刚开始喝有点像某种苦药,喝不惯,但一旦喝习惯了就会发现它其实是微甜的,喝了心里痛快极了。

爷爷奶奶在家里熬了一大锅,由于没有瓶子,只能用茶杯装成一杯杯的,仍由人们去舀和喝。与此同时,由于谢地在家里一个人,感觉到十分无趣,便又想到爷爷奶奶和父母在田里耕作的劳苦,直舀了两杯,给他们送去。

烈日如一条条长鞭驱赶着谢地在田坎上飞快地奔跑,他手里端着两个茶杯,里面盛满了十滴水,不时会因为奔跑而溢流出去。流到谢地手上,是滚烫的。

但谢地并不在意,他只是加快步子,像在进行杂技表演一般,扭曲着身子,摆着各种奇怪的步子来更好地适应田坎的地形,有些像是走钢丝了。

也多亏了他长年在这样的田坎上飞跑,若是换个人,一不留神就得摔泥田里去,一个倒栽葱,爬也爬不起来。

他此刻头上也满是大汗了,汗水浸湿全身,他并没有穿衣,只有一条短裤,于是那些金黄色的汗珠就爬满他的身上,如果稍微收集一下,便可以装满两个茶杯。

他送到之后,爷爷奶奶欣喜地转过身来,看见他,高胸朝田边走来。谢地来不及休息,只蹲下放好茶杯,立刻又跑掉了。

爷爷奶奶干裂的嘴唇和不多的文化教养使他们不出来太多的赞美之词,但只是一个微笑,相互之间就心照不宣了。

谢地跑开后身后还是传来了一句:“慢点跑,别掉进田里去,我们可没空来拉你。”

谢地头也不回地喊着:“我知道了。”

他跑回屋里,拿着茶杯喝了两大杯,双手叉腰,吐着火一般的气息。好像这两大杯十滴水把刚刚所失掉的汗水全部补了回来。

但他只坐了片刻,又立马找出碗,接了两碗十滴水,再次准备出门了。这次是要给父母送去,他心里有点犹疑,因为他对这两个人有一种亲切的陌生感,他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为他们挥洒两杯汗水的代价,换以给他们送去两杯十滴水。

但没有犹疑太久,谢地仿佛是潜意识地出门了,由于赌是碗,在田坎上走的难度更大了,水也因为颠簸荡得更加剧烈。他放慢了步子,一来是因为减少溢出的水,另一方面是他还在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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