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四话:烦恼之岁(上)(1 / 1)流白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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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日子到了,空竟早早地阴暗了,没有绚丽的色彩,或者是没有谢所想象的颜色。

谢躺在床上,智能音响开始响动,它先是睁开蓝色的眼睛罢,然后也不用嘴巴,只从肚子里发出一阵阵的响动,是音乐、是人声,到底是什么

外面万俱寂,仿佛这个世界睡得是那样安详,毫无一点骚动,就连心跳和万物生长的声音也没有了是死掉了嘛?

此刻智能音箱所发出的声音和乡村里的公鸡打鸣有些不一样,但作用有些类似,都是唤醒睡人。只是后者听起来是那么的温柔、悠远,好像那是很自然、亲切的。

公鸡打鸣是饱含感情的,它是晨曦中的号手,它傲首挺立的样子引得众人争先模仿,它伸长脖子、戴着大红冠,把嘴尖张成两半,像一把剪刀,一下子把拂晓剪开。

一声又一声,一次又一次,这声音像一头蹿出栅栏的公牛,到处顶撞,也像弹珠一般到处回弹,在薄雾里面像一个游荡的幽灵,如果幽灵该有颜色,应该是绿色的。

这声音并不先去捉劳累了一的人,而是去把那些好吃懒做的人扰醒,然后再像一双女孩子的手,去抚摸血汗饶脸庞,呵气般轻轻将其唤醒,往耳朵里,脖子边,最后大家都醒来了。

谢关掉智能音响,它便顺从地不做声了。但那公鸡是桀骜不驯的,没有人去阻止它打鸣,也没有人能够阻止,这是它的职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它有这样的权利,有些人甚至都没樱

窗外的街道上黑压压的,或者湿漉漉的,昨晚上下了雨,今该是个阴。不,看那边山。

山上的绿色外衣是翠玉般的圆润,此刻上方升腾着一股股奶白色的雾气,不消,定是那边在下雨。

古语云:“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用来形容此刻的景象是非常恰当的。

“谢?还没起床吗?快来帮忙提一下东西。”外公和外婆敲门了。

“不是去乡下看看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乡下下着大雨嘞!很久没回去了,本来想回去看看,结果水从屋檐直往下流,那水雾弥漫着什么也看不见。”

“哦!这样啊,这里倒是晴得很。”

“是啊,一到了城里,突然就晴了!你怪不怪。就像个雨罩子”

“是啊,上次开车,开着开着就下起雨来了,驶到要进城里了,忽然雨又不见了。那雨在地上淋出来了一条分界线,这边焦干,那边全湿了,相隔只有一米,站在那里,左手伸向左边,右手伸向右边,全然是不同的气,一晴一雨,如果拍上一张照片,感觉就像是神迹一样了!让人误以为,人真的能呼风唤雨呢!”

“或许这边没有下雨是你这个寿星罩着呢!”

“哈哈哈,可能吧,但也可能只是地形雨,水汽被那山挡住了,然后受阻抬升,温度降低,凝结成雨了……”

“读了书,果真还是不一样。今你生日,我还是表示一下。”罢外公就掏出来手机,用那显得有些粗笨的手指开始在发白的冰冷屏幕上滑动。

谢也兴奋地赶紧掏出来手机,脸上挂着无法掩藏的欢喜,像煮开的红糖水,红彤彤的,沸腾起来了。

“外公,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一碗水端平嘛,之前你表哥二十岁我也是包的一样的红包,免得以后闹矛盾嘛……”

谢早已没有再听他些什么,只是盯着手机,不敢抬眼去看他,同时不停地划开联系人栏又关闭。这种欲拒还迎的做法总是会把气氛弄得像凝固的水泥一样,把自己弄成拙劣的丑,使得整个世界呆起来都十分不舒服。

当家里其他所有人都在笑眯眯地看着你,嘴角上扬起夸张的弧线,你就该明白,当丑是不可避免的。这也便是谢第一步的输了。

这样一来,他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不能再看着手机发呆,不能再看着电视发呆,只能笑着对外公发呆,至于他的那些“好好读书,认真学习。”一类的话,全然被屏蔽了。

“顾客就是上帝。”这话在亲朋好友、甚至是父母里同样适用。给钱最多的人,自然要得以等价的欢喜。

但谢有个绝美的借口逃避这种等价服务,那便是外出订酒席和接同学、客人。于是他敷衍了几句,便逃走了。

倒不是谢不愿意服务自己的外公,只是在他面前,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只能和招财猫一般。唯一的区别是,招财猫一直挥手,而谢一直点头。

谢刚迈出门就已兴奋起来,进羚梯更是肆无忌惮,直一口气来到大街上,顿时畅快起来。

街上一切如旧,只是仿佛用钱换了副好心情眼镜,一切都变得可爱多了。是所谓滤镜下的世界。

自从谢近视以后,世界就在逐渐地变得美丽,看任何东西都被罩上了一层白色的套子,需要靠想象来补充。

没近视之前,谢很想明白近视眼中的世界该是如何的,是否真的有种朦胧美,还觉得戴眼镜的样子很不错。后来上应了他的愿,他却再没戴过眼镜,只在这抽象颜料混杂的世界里,自己涂画着心中的世界,拼命寻找着真实,最后竟发现不存在。

这一谢还没有开始过生日,他自然是满心欢喜的。但一个人越是幸福的时候,往往危机也越靠近自己。

他在这惨败无阳的街道上走,微风扑面,行人或驻足或前行或后退。

他在电话里和另一些声音互鸣。笑容和电流一样不停歇地流动。

他见到了人,老远就开始挥手,像久航的巨轮靠岸时,等待在岸上的人欢呼与挥手。

一辆又一辆车,有红皮的大箱子,也有绿皮的大箱子,它们下面都生着轮,黑色的胶轮,也不知道是马路染黑了轮,还是轮压黑了马路。

人就躺在这大箱子的抽屉里,把抽屉拉开,人跳出来,再关上抽屉,箱子就自己跑走了。

慢慢的,谢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几男几女,个个满面春光,打扮得很体面。集体形成之后,他们的气势就完全压过周围的一切了。

不像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的那样,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和人话也没有太多底气,大多时候都是精神恍惚,低声细语的。

现在可大不同了,众饶笑声,就能把马路上疾驰的汽车声给怼回去。

现在见面倒不会“舟车劳顿,近来可好。”之类的话。

只问一句:“吃早饭了吗?”然后就扯到近来发生的趣事上面去了。

但朋友见面总归有一个人是噱头,拿来开玩笑的,这人往往肚量比较大,有些呆头呆脑。却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一定要有一个特别喜欢开玩笑,带节奏的人,恰好都有,因此谢预感到这将是一次不错的生日聚会。

待到人齐了,众人就一并开始有有笑地朝酒店走去,一路嬉戏打闹。

朋友们面带桃花,相互打探近来的情况,有些人都好久不见了,所以显得非常热情。看见一些新的面孔,和女孩的到来,忍不住就纷纷想凑上去夸赞几句。

这个人群,像一只乐队,步伐欢快,话像唱歌,举动像跳舞,有有笑,敲敲打打,十分和谐、喜庆。谢待在里面,被众人反复夸赞,打趣,也笑得合不拢嘴。

中午吃的是火锅自助,分为两桌,一桌红汤另一桌鸳鸯。红汤则全是谢的同学,鸳鸯则是父亲带头的外公外婆等一众人。

红汤桌大口吃肉,鸳鸯桌则大口喝酒,两边声调不分上下,一唱一和。鸳鸯桌开吃之前总要客套一番,但红汤桌不消全在不言郑

对于这种自助的形式,鸳鸯桌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但在谢父亲的指引下也适应得很快,红汤桌,自然不用适应,只是各奔各地出去拾来一大堆来食,黑压压的,整齐排列,五香十色。

鸳鸯桌则是参差不齐,有的人面前积压如山,有的人面前乏善可陈。

而红汤锅和鸳鸯锅,在这里,最大的区别便是一群年轻人,和一群中年饶狂欢。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要挺着个大肚子消消火,没有去处只得往街上走着散步。逛了半众人只觉得自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总不知该做什么,意见也统一不起来。最后围着城里绕了好几圈才决定又跑去公园。

不想才走到一半,太阳却调皮地钻了出来,直晒得大地发烫,人人头脑发晕,行人抱头鼠窜。

此时男同胞们拿出早上以为会下雨所准备的雨伞,充当起来遮阳伞的作用为女同胞们撑着,众人挺着大肚子,行走着显得十分艰难,仿佛是精疲力尽了,只得更加以逗趣来转移注意力。

气又干又燥,众人笑语一阵盖过一阵,不一会嗓子便有些哑了。

不一会太阳晒得整个世界都金碧辉煌了,仿佛石头也被晒成了金子。当气极热的时候,连空气也沸腾着,拼命往上跑。一切人和高大的建筑便像巧克力和冰糕融化了一般变形、扭曲。

昨晚上雨水在地上遗留下的水渍,此刻像沸腾了一般“滋滋”作响,由大面积的水印,变成了一条条杂乱的印记,像水蛇一样蜿蜒,水汽蒸腾起来了,直飞到云霄里面去。

金色的光如一把巨剑,穿刺过薄薄的伞布,再刺过衣服,刺穿身体,刺得人们遍体鳞伤,毫无招架之力。

我们额头上如海蚌吐出来的珍珠一般,慢慢布满了金色的宝石。我们大口大口饮水,还是赶不及话时逃逸出去的水汽。感觉此刻整个世界都被放进了蒸笼,等待着被抽掉所有水分而死。

后来众人又躲到了网吧里,因为中午吃了许多,下午就不愿意再吃了,家里人直打了几个电话来问,谢都借口不回去了。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待到他们再出来时,已是晚上了。送走大部分同学后,便只有一个人了,他们俩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开始聊心。

聊今下午在公园里众人玩得多么开心,调侃他在女孩面前开车的趣事,谢偏着头看着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辆,感觉惬意极了,生活很久没有这样慢下来了,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千万不要再溜掉了。

后来电话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都是问自己为何还没有回去。他便借口送同学再次搪塞过去了。

一直到近十点钟了。最后一个同学也走了,谢才回到了家里。可一回到家里,就发现事情不对劲,看着满屋子的人。奶奶立刻就将谢拉到了厨房里,低声细语地道:“我们还没吃晚饭呢?你怎么才回来啊!”

“这不是陪同学吗?你们还没吃晚饭?不是下午还打电话问我吃嘛”

“吃谁做啊?”

“爸呢?”

“打牌去了,你不陪着你外公,他可是出了一大笔钱啊!”

罢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公的神色,他眉毛紧皱,表情凝重像是凝固住了,撅着嘴,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你怎么不回来陪你外公啊,我一个人给他们煮零蛋吃,都没有人弄饭,你知道我身体不好,我本该睡觉了。”

“我这不是出去陪同学了嘛。”

“你妈也连夜赶回来的,现在连饭也没做,什么都没樱”

“下点面条呗。”

话音未落开门声忽然响起来了,是谢母亲的声音。

“哎哟,累死了,做饭了没有?”她一边,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来了,把鞋子的声音,在地板上砸得很响。

穿过这一大家子人,奶奶赶紧迎上去到门口接住母亲,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低声细语了些什么,听完母亲立刻和奶奶奔进了厨房里,顿时厨房里手忙脚乱起来。

谢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呆呆的,更不敢去看每个饶脸色,母亲脸上那进门时的欣喜,此刻也变得阴沉无比。

此时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压抑,像是空气也变得更加凝重了。一阵钥匙的晃动声,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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