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救(二)(1 / 1)寻找秋天的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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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施露的事以后,谢昉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心说这天下果真要乱了,那些不法的事都能直接在明面上做,还有什么是那帮歹人做不得的?他心里总记挂着那傻乎乎的小姑娘,便连夜做了一只木头镯子。那镯子是用谢昉好不容易从京都一个铺子里找来的木料做的,那种树木生长在深山里,枯死以后外层便如钢铁一般,不透水也不过烟,市面上很少有卖的。谢昉给那镯子里面凿空了,回想着当年在蓬莱藏书阁里看的那些药方,往里头添了足量的能致盲的药,后来又挠着头想了半天,觉得好像不够用,便在里头做了个机巧,只消一掰镯子雕花的地方,便会自动展出十数根牛毛粗细的银针,上面淬了些在苗人那里买的毒。

把玩了自己的“作品”半天,确认不会因为误碰而伤到,更不会因为长时间佩戴而致使药粉露出来,这才满意地把它交给尔玉。

尔玉收到镯子的时候很惊奇,当然,对于镯子颇为丑陋的外表,尔玉表现的是惊骇,不过当得知那是谢昉亲手做的以后,她才一脸“实至名归”地释然。

谢昉:“...”

以为尔玉不喜欢,谢昉刚要赌气把镯子收回,谁料那小丫头片子却一把抢过来,力气蛮得很,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待到听谢昉细细讲述了那镯子的妙用以后,尔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谢昉见此模样,心情甚好,想着自己从前躲在藏书楼里读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书,还被师父骂,其实倒也并不是太没用嘛。

宋先生的课又在不久之后开了。

听闻是远在江南的宁王听说自己儿子又开始满京都乱窜,写了封信给周太师。周太师见信后,才又开始查这帮猴子猴孙的课业,发觉宋先生已经被他们气得好久没来上课了,便又差遣下人去好言请宋先生。宋先生碍于老师的颜面,便又硬着头皮来到太师府开课。

李隽之被宁王妃亲自押送到太师府,好生求了宋先生一定要对这个小畜生严加管教。课上除了明启,人基本都齐了,看着李隽之被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模样更觉有趣。

这一次李娴没有来,听宁王妃说,李娴因为不能同宁王下江南生了好大一场气,在家闹绝食闹了许久,如今真招惹上了病症。

尔玉偷偷问谢昉:“为何她这么想下江南?”

谢昉一脸鄙夷:“这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还问你?”

“叫好哥哥,叫了我就告诉你。”

“谢昉,你是不是想我去张将军那告发你偷溜出去喝酒?”

“你这人,”谢昉道,“你也有份,你还敢告我?”

“我不管,你要是再卖关子,我就先去告诉祖父,再告诉你哥,然后告诉小张将军你刻意不带他。”

“好好好,小姑奶奶,我说还不成嘛,”谢昉环顾四周,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先生和宁王妃的身上,才小声说:“你没发现,李娴对你弟弟很有意思吗?”

“什么?”尔玉不敢相信,“她她她是宁王千金,和世子爷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能...我家也高攀不上宁王府啊。”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高攀得上高攀不上的,你是周太师的孙女,那明启自是周太师的孙子,你以为你家就只是你在崇州城的那个小家吗?你在京都,你的身后就站着老太师呢。”

尔玉不可置否:“且走且看吧,唉,少女的心事总是难成真啊。”

“你怎么会有如此感叹?你有什么心事没成真了,说来与我听听?”谢昉歪着头看她,细长的手指转着蘸着颇为饱满的墨笔,竟未弄到衣衫上。

还未等谢昉答话,张子敬把头伸了过来,道:“谢昉,你的书借我抄一下,若是等会儿先生来查,总不能叫他知道我这段时间都没读书。”

“小张将军不读书,尽跟着世子爷瞎混,那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你还跟先生作什么秀呢?”尔玉撇撇嘴。

张子敬瞪了一眼尔玉,也不管她,趁着宋先生不注意,径直将谢昉的书拿到自己那里。

“唉,小侄儿啊,自欺欺人。”谢昉故作老成地用手指轻轻敲了一敲桌子。张子敬抄着人家的书,自然在气势上就弱了几分,只能恨恨地一边奋笔,一边瞪着那端坐着的“小表叔”。

太师府有一面很特别的墙,墙上涂画着道家的功法。据说,这是周太师刚成为太师时,一位云游的道人来此画的,此画经年犹在,老太师感慨玄妙,便将那墙妥善保存着,如今那墙边的地上种了一片竹,旁边又栽了玉兰映衬,周大爷前些年不知从哪里淘来了些小假山,便都留在了太师府。

每逢宋先生的课结束时,张子敬都会绕道从这墙边经过。

也都正赶上尔贤在那儿等着尔玉。

每一次下课,张子敬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玉兰花开了,尔贤新做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站在花下,提着篮子,准备等自家妹妹一同去折枝做插花。来到京都后,因为尔贤不必同尔玉一起念学问,只需同贵妇们打交道,插花煮茶便成为了家常便饭。老太师很喜欢尔贤这个孙女,觉得她大方、沉静,便将府里的许多事暂时交由尔贤打理。从前都是老太师一个人硬着头皮顶上,那些后院的杂活也要在茶余饭后细数干净,大郎家的那些浑小子们粗心,总不如女眷来得细致。如今来了个懂事的孙女儿,老太师可算躲清闲了。

等得久了,尔贤突然发觉自己身边的这玉兰枝子走势好看,便垫着脚去够,想要折下来,可是无奈那枝生得高,尔贤够了半天也没够到。正愁煞,一个蓝影窜了来,一举折下花枝,双手捧着,送到尔贤面前。

“尔贤,给你。”

尔贤看着张子敬这毛头小子,接过花枝,笑嗔道:“小张将军,我比你大了整整三岁,而且已经嫁人了,你若是愿意,该叫我一声大姐。”

“贤...你看起来比我小了好多,叫大姐怎么叫得出口。”张子敬红着脸,把头别了过去。

“那...”尔贤想了半天,“那我该去问问祖父,世家的这些尊卑规矩我倒不是很熟。”

“你..你很喜欢玉兰吗?”张子敬挠了挠头。

“如今这时节玉兰开得正好,我打算摘一些回去,教教尔玉插花,她多学一些,以后嫁了人家,总会更好一些。”尔贤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似乎听出了尔贤言语之间的疏离,张子敬有些着急,他紧握着拳头,道:“你就不想更好一些吗?”

尔贤一副茫然的模样,笑了笑:“我在京都待得甚好。”

张子敬最终还是泄了气,从怀中掏出一盒香粉,递给尔贤,道:“我前些日子帮世子爷给他妹妹选礼物,多买了一盒,没处送,贤...周大姑娘,您就好心收下吧,我一个大男人也没法总带着它。”

尔贤将香粉推了推:“小张将军威风凛凛、少年英才,随便一样东西,便能叫多少姑娘争抢了,怎会有送不出去的东西?”

“你就留着吧,算我求你了!”张子敬将香粉盒子放到尔贤的篮子里,便撒腿跑了。尔贤站在玉兰树的阴影下,拿着花枝,望了望篮子中的香粉,又望了望张子敬跑远的背影,摇着头笑了。

“大姐,我来啦!”远处传来男女的打闹声,不必想,便是那尔玉与谢昉。如今老太师对尔玉和谢昉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尔贤想着,大抵老太师是想要尔玉嫁给张将军那边吧。于是,她也对尔玉和谢昉的亲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提醒他们在外要注意影响。

脚步声渐进,尔玉与谢昉倒不再嬉闹了。谢昉冲着尔贤恭敬地行了礼,便将手中的一摞书交还给尔玉,对着尔玉耍了鬼脸,便跑得无影无踪。尔玉追也追不上,一转头,便见尔贤提着的篮子里的香粉。

“姐,你怎么又买了香粉,前几天不是买了还分给我一盒吗?”

“这是别人多买的,便送给我了。”

......

听着后面姐妹的嬉笑声,谢昉的心情也甚好。在京都这样的“旧故乡”悠悠逛逛,却生得别样的一番滋味。如今万事倒也顺遂,只不过来京都的另一桩任务,谢昉还没有头绪——那几个碎嘴子的昆仑弟子到底在哪?

脑子里正烦着,突然脚底下一硌,接着好像什么东西碎了一般,谢昉低头看去,一支簪子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那簪子上的花头是玉做的,已然粉身碎骨。谢昉将它捡起来,仔细端详着,总觉得这簪子在哪见过.....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谢昉呼吸一滞,连忙将那簪子收入怀中,再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发觉,才快步离去。与其说是快步离去,不如说是...赶紧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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