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昉终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场活埋。

是夜，崇州府衙的地牢里，张子敬严刑拷打了崇州从前的一位守将，在他口中得知了许家灭门的真相——

郑王一支精锐即将从崇州撤走之际，决定在城内再捞一笔钱财。因着许家先前交了不少的“保护费”，守将便又开始打了许家的主意，同那支精锐的领头大将方生一起，想再敲诈许家一笔。

可此时的许家，可以用弹尽粮绝来形容，方生口中那笔钱，乃是天价之数，许家如何能拿出来？此时许家老夫人已经病倒，许老爷更是愁得整日咳嗽，担子便落在了周尔贤身上。

——至于许孝伯？甭想了，那纨绔子弟，在尔贤回来的几天还人模狗样地装相读书，没过几天，又恢复了原来的德行，整日不是饮酒就是狎妓，搞得许府上下乌烟瘴气，老夫人就是让这么气病的。

周尔贤为了筹集这些钱，走遍了崇州城内和许家有旧的所有人家，可是没有一户愿意帮他们，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钱借了，便是拿不回来的了。

情急之下，尔贤当了自己全部的嫁妆，又卖了许家最后的产业，才将将巴巴把钱凑齐，第二天一大早，便着人送到了方生的府邸。

那方生是个贪得无厌的，本是随口说了一个数，见许家真能凑出来，便觉得许家藏了私，肯定还有更多的钱，于是他在当天中午便带了一队人去许家，打算把许家掏空。

那天许家全家都被赶到了庭院里，方生着人一间又一间屋子搜，最后在许孝伯表妹，也是他最后纳的那个妾室的屋子里搜出来一小匣子黄金。这让方生确认了，许家确实是藏了私，他想着，反正次日清晨便要走了，恶从心生，便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他的属下明白他这一摆手的含义，当即便随便拖了一个美貌的丫鬟，就地“正法”。

一时间许家上下都乱了套。方生好像很喜欢这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干脆着人把许家围了，让自己的手下在许家院子内抓人，在哪里抓到，便可以在哪里办事，只不过，若是搜到了钱财，便都要上缴给方生。

那一帮汉子，一直跟着郑王满天下打仗，早就渴得跟什么似的，一听这话，两眼冒光，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许家的府邸不算小，几位主子跑得也快，许孝伯带着柳、婉姨娘和表妹跑到了主屋下的密道里去，匆忙之中未找到尔贤，许孝伯心里到底也是顾念这几分夫妻情谊的，当即便要出去寻找。

只是柳姨娘碍着从前和尔贤的过节，也就是尔贤带着尔玉来到许家“捉奸”，柳姨娘被尔贤训斥了几句，她便怀恨在心，一直憋到现在。柳姨娘劝许孝伯不要出去，外面的兵见一个男丁杀一个，便要由身量纤瘦的表妹出去找，说若是遇到了兵，她这样瘦小的跑得定是最快的。

许孝伯也糊涂了，任由着柳姨娘安排，逼迫表妹跑出去找尔贤。那表妹刚一出主屋，便被一个面貌丑陋的老兵抱住，当即便将她按在地上，掰着腿就要办事。表妹惊吓过度，不停地挣扎尖叫，老兵嫌她吵，一刀便把她劈了，然后抱着她的尸体开始动作。

此时此刻，尔贤正躲在主屋后面的厨房里。她是早就知道许孝伯房间底下有一条密道的，只是她想着，许孝伯这样的人，定是不会记起那卧病在床的老夫人，那到底是自己的婆婆，这些年对自己也算是很好的，尔贤不忍心弃公婆于不顾，便躲在那里，等待时机，冲到公婆的屋子里去把二人带出来。可惜她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发现她藏身之地的是三个结伴的兵，方才前院尝了几个丫头，尚不餍足，这一刻又在小厨房看见了貌美的尔贤，更是色令智昏。其中有一个还是爱玩些不寻常的手段的，三人轮番奸污过尔贤后，那人又在厨房找了根擀面杖，那是大户在节庆时做大面食用的，粗细堪比人的小腿，在尔贤绝望的尖叫声中，那人将那根擀面杖捅进了她的双腿之间......

疼痛、屈辱、愤恨。

这大概是尔贤这一生当中最后的感受。

她在那擀面杖运作没几下后便断了气，那三人还不罢休，又在她的檀口上解决了几次，这才扬长而去。

没有人看见，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后来那些兵进许孝伯的屋子翻财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密道，顺着密道追了出去，便发现了许孝伯和婉、柳二人的踪迹，最后在密道的中间部分，许孝伯和两位姨娘被抓住，直接让人一刀抹了脖子，一把火烧成了灰。

......

守将讲完以后，被怒极的张子敬一刀劈了。

他不敢相信，那么完美而高贵的女人，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也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天进城？若是早一天，就只要早一天，他便很可能救下她......

张子敬从未感到过如此绝望。

命运就像一个齿轮，不停地运作着，始终无法停歇。若世间有能让时光倒流的灵药，张子敬一定会倾尽所有取得，只为了扭转时间，去到她的面前，对她说——

“我心悦你。”

可是他再没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