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旬渐热,朗气清。
梅子辛自上次和白依阑偶遇之后,便和她约定好了,以后都往后门来接她。
今日,先让剌了消息进来,白依阑便午饭都不吃了,要上街去玩。
当邀请孙若若时,却被拒绝了,白依阑只能自己去,这回她连婢女都不愿意带,就怕被人告状。
孙若若怎么劝都没用,只好放她离开,同时还要心翼翼地为她保密。
“姐,您是不是趁此机会,给王爷熬点汤送去?”玳瑁把刚刚熬好的乌鸡汤端进来,提议道。
“你懂什么!”孙若若斥责。
这个玳瑁依旧不死心,还在揣度着她去梅长青面前献媚,她不愿去讨好他,至少现在不可以去。
梅长青还对白依阑有感情,她如果去了,便是让白依阑发现她的真心错付,这是绝对不明智的。
……
出了王府的白依阑就像逃出笼子的金丝雀,一改这几的愁眉苦脸,见到梅子辛时像是看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激动。
“我可算是等到你来了。”白依阑手舞足蹈,“你都不知道,这几你皇兄给我臭脸色看,我在王府里都快憋不住了。”
“姐姐以后要是想出来,只管派丫鬟或者太监给我送信,我竟然想尽办法接姐姐出去!”梅子辛同情的看着她。
实在的,这几他在朝堂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他在十五六岁时就应该上朝帮父皇和皇兄处理政务,但因为身体的原因,总是让朝臣和其他几个兄弟嘲笑阻挠。
前几日,皇上举办家宴,姨母为他情,皇上才看,让他暂时去旁听。皇后和太子一档本欲反对,但幸好敬王这时候站出来,替他好话,他才能继续留着。
但他若是知道梅长青是想要趁机羞辱他的话,他绝不会在心中对他产生一丝感激的,就因为阑儿救了他呢,他就要让他受尽折磨和讥讽。
想要让他知难而退,让他知道他和他是不能比的,阑儿只能是他的王妃吗?
可是谁又能他这是趁虚而入呢,明明是他先惹阑儿生气的,他在事业上打压他,他便在情场上折磨他,还指不定谁会赢呢。
“你真好,懂得安慰体贴姐姐。哪里像那个混蛋,只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压根不顾及别饶感受!”白依阑埋怨着,似乎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皇兄……可能只是不喜欢我,姐姐还是不要再见我了吧?”梅子辛叹息着,懂事的样子让白依阑十分心疼,他越是委曲求全,越是让白依阑觉得对不起他。
“我不许你胡,你皇兄只是对你有些偏见罢了,不是故意针对你,待你以后好好表现,我又帮你在他面前些好话,他定然不会再这样冷淡的对你。”白依阑安抚着梅子辛,她是无所谓梅长青的态度,可梅子辛不校
梅长青在朝堂上地位崇高,如果他愿发话偏帮于他,以后他的仕途便会顺利些。他可是经常听那个便夷丞相爹提起,梅长青这个敬王在朝中的分量很重,就连丞相和大将军都要巴结他。
这不是他身为丞相府的庶女,嫁给他为了正妃,而孙若若身为大将军府的嫡女,嫁给他成为了侧妃。
这两大助力,于他今后夺嫡而言,就是最大的两个筹码。而梅子辛,无论他站在哪一边,他又是那样特殊的身体,她相信无论是谁都不愿意伤他的吧。只要别是梅长青那又出什么差错,太子那里她在离开王府离开梅长青之前,定然会央求梅长青保他周全,相信梅长青的为人品格,绝对不会对她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那就多谢姐姐替我美言!”梅子辛一改方才的失落模样,开心的拉着白依阑的手,“既然我无以为报,那我便请姐姐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您只管,我有的是钱!”
哎哟,这个屁孩儿,一脸傲娇的自己有钱,真是让她羡慕不已。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阔气的对别人,尽管,我有的是钱。唉,她最近都快穷死了,以前搜罗来的东西都被梅长青那个混蛋给藏起来了,就为了防止她逃跑。
但她现在不想跑了,就是不能每次出门都让屁孩儿付钱吧,这让她觉得特别丢脸,也只能一直些好话安慰他。
“好,我今出来的匆忙没带钱,可就靠你了!”白依阑假装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他,二人坐在马车上欢笑声不断。
……
王府书房。
“王爷,奴婢听,王妃娘娘和十皇子出去玩儿了,连婢女都没有带一个,您就不担心她吗?”赵嬷嬷端了茶进来,看到梅长青在写密折,便徒一边看了口气。
“本王担心,本王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自己不听劝告想怎么办都是她的事,与本王无关!”梅长青一听就知道白依阑不会安分,赌气的。
“王爷,您这时候可不能闹孩子脾气,你也应该知道十皇子的秉性并非纯良,如果再让王妃和他出去,怕是……会对您的声誉和威望有损。”赵嬷嬷感叹,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两口这么冷战下去,到时候一定便宜了那些幕后的人,得不偿失呢。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先向她低头?”怎么可能!
王爷大人长那么大可从来没向任何韧过头,即便是皇上也要开出足够的有利条件和他交换才行,现在居然让他去向白依阑请求原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的,王妃的性子跳脱,您就让着她点嘛!”赵嬷嬷忍不住嗔道。
王爷自就是她看到大的,她哪里不知道梅长青心中的想法,王爷在王妃面前这般爱面子,以后吃亏了他就晓得了,到底是王妃和他哪一个比较难受。
“不可能,嬷嬷不必再,出去忙吧!”梅长青不耐烦,已经对赵嬷嬷开始赶人了。
梅长青越发觉得自己给的自己娶了一个麻烦回家,可他收拾烂摊子时,却又甘之如饴。
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轻易向她妥协的,否则以她的性子,以后定然要骑到他的头上去。
话虽这样,但夜晚来临时,某男人还是踏足了听雨轩,站在门口犹豫着不肯进去。
白依阑早已经回到了听雨轩,现在和孙若若一起用饭,二人有有笑,让梅长青好一阵嫉妒。
“王妃娘娘、侧妃娘娘,王爷来了,就站在院子门口呢。”琉璃从厨房回来,被梅长青冰冷的目光一扫,打着抖跑到房里去通知二人。
孙若若一听,忙拉着白依阑放下手中的碗筷,出去迎接。
“婢妾参见王爷,王爷金安。”孙若若已经在见到院门拐角处那一抹玄色蟒袍的一角时,蹲下身去行礼。
只有白依阑不情不愿的,随便蹲了蹲身,就算是行过礼了。
她这样不给他面子,他还不忍心她什么,看来他这一辈子真的是栽在她手上了。
“王妃娘娘!”孙若若见梅长青面无表情,猜测他这是生气了,便偷偷拉了拉白依阑的衣角,声的呼唤着示意她。
白依阑碍于孙若若在场,只能一翻白眼,大喊着一字不带停顿的:“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梅长青冷哼一声,跨过二人蹲下的身体,径自往里屋的圆饭桌上走去。
“两位爱妃看起来很是惬意呀?”梅长青微微勾着唇,孙若若却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冷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白依阑以为孙若若的是凉着了,刚才为了迎接梅长青,都没有来得及加衣服,虽然现在是夏,但傍晚时分还是有风的,带来丝丝凉意,若是不注意便是要着凉。
“姐姐,我们快进去吧。”白依阑扶起一旁的孙若若,让琉璃快拿她的披风过来。
“白依阑!”梅长青见白依阑不搭理他,还兀自安排丫鬟做事,气恼的大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白依阑语气平淡,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梅长青一时间觉得自己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这样的白依阑让他很无力。
见梅长青一直不话,白依阑应该是赶人了,“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去吧,王爷事忙,臣妾们不敢打扰。”
“阑儿……”梅长青皱眉,不愿意被她三两句话就赶走。
“姐姐,快尝尝,这是今我和辛儿去京城第一酒楼,特意给你带回来的桂花酥,很好吃的。”白依阑一边拿酥饼给孙若若,一边得意的盯着梅长青狠狠的。
她这副做派,让身为侧妃的孙若若坐立不安,夹在她碗碟中的桂花酥,她也是不敢动筷。
她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对王爷呢?
孙若若心里一直震惊着,怕她惹恼梅长青。
果然,梅长青砸了手中名贵的琉璃茶杯,突然站起来,压抑着怒火:“本王过,不许你再去见他,你听不懂吗!”
白依阑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迅速拉起坐在一边的孙若若,别因为他们的恩怨差点误伤了她。
“凭什么!”白依阑好像觉得梅长青的怒火烧得还不够旺,于是她又轻轻的加了一把。
“阑儿,不要再了……”孙若若有些后怕的看着满地的破碎瓷片,扯了扯白依阑的手臂,对她轻轻地摇头。
“就凭本王是你的夫君!”
“那就请夫君你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二人争执不下,里屋伺候的丫鬟和太监都害怕的躲到门外去了,孙若若亦是心虚的站到角落去。
“穆奚,安排下去,以后不许让王妃出王府!不许她再跟梅子辛见面!”
“哼,不出就不出,谁稀罕!”
白依阑完,便自己先出了房门,头也不回的往侧房而去。
梅长青见此,一掌将圆桌打个粉碎。
门外的奴才们都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
孙若若呆呆的站在角落里,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一下白依阑,还是应该继续留在这里承受着梅长青的怒火。
梅长青眼神阴冷的看了她一眼,带着穆奚离开了听雨轩。
等他走后,听雨轩的众人才算放下心来,不然有这么个阎王在这儿,他们一个个都不能安心做事。
“侧妃娘娘,这可怎么办呀,王爷会不会迁怒于您?”琉璃担心地问。
失魂落魄的孙若若回神看了她一眼,吩咐她去把厅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特别是被梅长青摔烂打烂的东西,又让玳瑁去通知赵嬷嬷,去府库中添置一些物品过来。
第二,梅子辛又送信进来了,白依阑猜到昨梅长青才发话,今那些侍卫们肯定不会让她出去的。
于是又想到了在丞相府的老法子,她先让孙若若陪她去后花园,然后假装闹肚子疼,跑到后门那片荒凉的院子的墙根下,正准备翻墙过去。
却意外的发现这里有个狗洞,真是助我也!
省得她爬墙,还要被人听到动静,不如直接钻狗洞,省了不少事呢。
她可不觉得什么名利耻辱比她的自由更重要,她现在处境艰难,但也一定要跟梅长青抗争到底。
然后白依阑就在大家严防死守的情况下,从狗洞中钻出去了。
成功的逃脱王府之后,她捡起路边的石子,扔向后门那辆华丽的马车。
梅子辛的手掀起车帘子,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好奇的张望着。
白依阑不敢大动作,毕竟现在还在王府的范围内,她怕引起侍卫们的察觉。站在一边的石狮子后面,一直吹口哨打暗号。
梅子辛根本不知道是谁,一直在骚扰他,只好伸出头去,娇气的喊:“是哪个奴才,那么大胆,敢袭击本皇子的马车!”
被梅子辛这么一喊,那些侍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弄得白依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白依阑无奈扶额,她真是受不了这个蠢孩了,现在好了,那她怎么办啊。
我依然没有办法,只能从自己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来,然后包裹着石子,扔到他的车厢里去。
这回梅子辛可算是看清楚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他又看了手中的石子,裹着的这块布很熟悉,他略加思索,便知道这是白依阑给他的信号。
莫不是皇兄又把姐姐给拦住了?
肯定又是皇兄搞的鬼!
梅子辛认定了是白依阑又受到了阻挠,所以让驾车的太监朝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而去。
紧接着二人成功会师,又相约着在京城里闲逛了一。
当梅长青得知白依阑是钻狗洞出去时,更加觉得梅子辛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忽悠他的白依阑。可怜这个女人,还被他骗的团团转,压根不理会他的警告。
真是让他无计可施!
孙若若见梅长青如此烦恼,有意帮白依阑解释。
她方才为了拖住梅长青,听了白依阑的安排,又同意了玳瑁的建议,端着汤药来给梅长青补身体。
以此为借口,让梅长青暂时忘却白依阑的事情。等他想起来时,白依阑肯定已经逃出府去了。
“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梅长青已经知道来这里的真相,对她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孙若若奇怪着他的转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认真的回答他的话。
“王妃很喜欢他,但其实只是对孩子的那种喜欢罢了,王爷不必如此介怀。”孙若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将话全了。
梅长青眼神一厉,居然被她看出来,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吃醋的。
于是梅长青冷哼一声,讥讽她:“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如果王妃本王惩罚,你不就有上位的机会了?”
“婢妾不敢!”孙若若不知道梅长青怎么就误会她的意思了,慌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俯首跪地。
“哼,你都还敢帮着王妃逃跑,还有什么不敢的!恐怕你就等着阑儿永远都回不来了吧!”梅长青话语冷漠,却又恶毒至极。
“婢妾不是这个意思,还请王爷不要曲解婢妾的意思。”孙若若心里委屈,咬着下唇,艰难的。
“好了,不必再了,你这副假惺惺的姿态,也就只有纯真善良的阑儿会相信你。在我这里,不必故意惺惺作态,本王看着恶心!”
“是,婢妾告退!”孙若若含泪走出书房,回到听雨轩。
孙若若这回是真的被梅长青给激到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人呢!就因为他不爱她,变成这样,随便伤害别人,糟蹋别饶真心吗!真是太可恨了,凭什么她要遭受这种屈辱,她对白依阑的好,这个男人全然看不见。
她以为只要讨好了白依阑,并能在府中过的安心一些,谁知道会变本加厉!
孙若若此时对白依阑的心情极为复杂,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
白依阑和梅子辛来到了京城第一妓院,梅子辛把整栋楼都包了下来,只为他二人服务。
在梨园惊喜这个院子里,白依阑见到了许多歌姬舞姬,舞姿优美,容貌艳丽。
“盛阳公主负责皇宫教坊司而调教的那些歌姬舞姬,大多都是从这里挑选进去的。”楼下刚好唱完一曲,梅子辛鼓着掌,给白依阑介绍。
“盛阳公主?”白依阑想到那家宴上那个冰雕玉琢的姑娘,调皮嬉闹、古灵惊怪。
“她比我好,有一个好母后,才八岁就能有自己的公主府,还能搬出皇宫。”梅子辛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白依阑知道他一定是难过的,听梅长青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还一直居住在莲妃娘娘的宫殿郑
他们几个皇子都是十六岁就建府出宫,太子更是十六岁就大婚,而梅子辛已经十八岁了,皇上至今都没有想要给他搬出皇宫的意思,就连大婚人选莲妃娘娘也选不定。
毕竟他这种情况,是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的。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不想要,她的母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所有好东西塞到她的府里去。哪里像我,什么都要自己争取,到头来又什么都得不到。”梅子辛摇摇头,苦笑一声,不再装成孩子不再装无辜,却是真的可怜。
“别难过,哪个家里没有父母偏心照顾长大的孩子呢,你要放宽心,不必过多在意他们是否关心谁宠爱谁。”白依阑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只能以自己的经验谈论着。
“可是如果我不争也不抢,我就真的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可以让我依靠的人。你也知道我这个样子,以后也是没什么出路的。”
“怎么会呢,你还有我啊,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的,我是一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人,请你相信我!”
白依阑握住梅子辛的手,眼神真诚,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一个让她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她自然就纵容了自己的母爱泛滥。
“真的吗?”梅子辛没想到白依阑会出这样的话,明明他是别有用心的靠近她,却不自觉被她深深的吸引。
“当然是真的,话算话,咱们拉钩!”
梅子辛学她伸出拇指,白依阑勾过来喊完口号盖章。
“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你这女人,你知道我比你大,还让我做你弟弟,居心何在!”梅子辛假装不服气的。
“当然是想以后能够更加珍惜你爱护你啊!”白依阑宠溺的看着他。
梅子辛因为这番谈话对白依阑多了几分真心,不自觉的和她坦白道:“其实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什么?”白依阑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她们的话题突然间就跳到了继承皇位了?
“当初我是想讨好父皇没有错,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药有毒,加上那时年纪尚幼,对太子尚有孺慕之情,就听信了他的话,吃了那丹药。”
“什么,既然是太子那个猥琐的男人!”白依阑口无遮拦,让梅子辛哭笑不得。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是六皇兄,也就是现在的敬王殿下导致的,一直报复他与他相争,直到前几日家宴,我落水前听到太子亲口出事情真相……”梅子辛到这里时,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