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看着镜中,只见镜中之人已经梳妆完毕,在看头上的簪子,晶莹剔透的玉色,实乃上好的质地,也难怪两个小丫头啧啧称赞。
簪子是玉兰花的,雕刻的工匠是用了心的,玉兰花瓣含苞待放,将开未开,竟有说不出的绝美之姿。
另外几件也都相当不错,虽同为玉色,却镶嵌得体,丝毫没有单调素净之感,反倒显得贵重而沉静。
文瑶挑了挑眉,也算是很满意:“还行吧!”
青栀听闻掩嘴笑了笑,流萤却噘着嘴为顾千屿抱不平:“哎哟喂我的小姐,这哪里叫还行,简直太棒了,果然还是霖王殿下对小姐有心。”
看着她的样子,文瑶颇觉得好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尖的丫头,我怎么记得当初是谁还夸孟曦泽好来着,这么快就变了方向了,这般为顾千屿说话,他可是赏你了!”
流萤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的:“小姐,那是奴婢有眼无珠不是,这霖王殿下与孟公子肯定不一样,看他对小姐痴心不改,凡事上心,就知道他定是小姐的良人。”
文瑶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也不打算在和小丫头拌嘴:“罢了罢了,好坏都有你说了,小姐我可说不过你,赶明儿个,我定向顾千屿为你讨个赏,也不白了你为他说好话。”
青栀见文瑶起身,连忙收了笑,从一旁拿了素白镶银边的斗篷给文瑶系上。
已经是中秋了,早晚的天还是有些凉了,文瑶今日穿的是一袭绛红镂金百蝶洋缎裙,但这样的衣着若是在举办宴会的大殿之内倒是可以,在外面还是有些薄了,配上斗篷却是刚好。
她本来就肤白,穿绛红这般艳丽的颜色也丝毫不显轻挑,反而越发衬的肤白如雪、明眸皓齿。
青栀和流萤呆呆的看着,一瞬间,竟然都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一向内向低调的小姐竟然变的这样明艳的不可直视。
可是,两个丫头心里又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她们小姐就合该如此才对。
文瑶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就准备出门,可走出两步,却见青栀和流萤并未跟上。
她诧异的转过头:“你们怎么了?”
“啊?”青栀猛然回神,“没,没什么。”
流萤也随后回过神,感叹了一句:“小姐太美了,霖王殿下肯定要被迷的拜倒在小姐石榴裙下。”
这话说的……文瑶丝毫没感觉高兴好吗?
文瑶:“你就能吧,霖王都敢拿来调笑,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流萤吐了吐舌,有几分后怕的上前,抱着文瑶的手臂故作求饶之状:“罪过罪过,奴婢一时口误,霖王殿下大人大量,定是不会计较奴婢说了实话的,若是有个万一,还望小姐救奴婢啊!”
文瑶被她逗得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主仆三人又说了几句,这才一起朝前院而来。
这中秋宫宴许锦城也是要去的。
自从离开许府,许锦城便跟在了顾千屿身边谋事,许成安并没有将他不是许家人这事宣扬出去,对外许锦城依旧是许成安嫡子。
之前许锦城也算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早两年便中了举人,本来不出这档子事,这两年许成安也是要带他入仕的,如今大抵是不可能了。
好在顾千屿还算看得上他,因此这几个月时间,倒是让许锦城谋了个官职,虽说品级不是很高,但好歹也是能面圣的,自然中秋的宫宴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此时,前院的大厅里,正是许锦城配着顾千屿。
两人原本是在说着什么,见文瑶出来,倒是双双住了口。
文瑶:“在说的什么?”
许锦城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姐姐今日可真好看。”
文瑶打趣道:“那我往日就不好看了?”
许锦城似是没想到文瑶会这样问,一时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
许锦城这人也不是木讷,相反很是谦谦有礼的样子,也许是因此,难免缺少些幽默感。
文瑶本来就是逗他玩,并不是故意刁难,见他呆愣,不免无奈:“好了好了,跟你说笑呢!”
顾千屿在一边被忽略那么久,难免有些不满:“许大小姐是这般待客的。”
这突然的一句,又让许锦城愣了愣,随即就要请罪,文瑶忙拦住他。
她斜睨了顾千屿一眼:“待客?你算哪门子客啊,你都快成这里的主人了!”一天三顿饭都呆在这边,跟主人有多少区别!
可顾千屿明显是误会了,他唇角那丝不满潮水般的飞速褪去,换上了温润如玉的笑。
变脸之快,文瑶简直自愧弗如!
她走过去看着顾千屿:“再说,你不是来接我的吗?你那是什么客!”
九重宫阙,巍峨堂皇,琉璃作瓦,朱漆为墙,金龙盘踞,彩凤飞翔。
金灿灿,明晃晃,冷清清,话悲凉。
花团锦簇艳无双,尔虞我诈计深藏,红颜无数颜色老,艳骨一枯独凄凉。
这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宫殿,堆积的却是无数的献血白骨。
这不是文瑶第一次来宫殿了,但她却一点儿也不原来踏足。
………
“我这是做梦了吗?”婆子自言自语一阵,刚想回屋再眯一会儿,转念又想许是里面真的叫她,来传话的小丫头怕冷说一句就跑了呢。
自己还是少不得多跑一趟也省的耽误了事情。
谌夏听见看门的婆子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远的去了,又仔细听了一小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声音了,才出了空间,往门外走去。
谌夏原先是赖嬷嬷家的丫鬟,赖嬷嬷本是奴才,得了恩典成了自由身,门第自然不高。
所以晴雯也是在外面走动过得。袭人家的地址她是知道的。
谌夏找到袭人家的时候只见中门大开,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也不见有人,便一路避着往里走去,穿过大厅便见贾宝玉带了茗烟立在廊下,也不进去。
谌夏只得绕着庭院的半人高得花草挪到他们身后,悄悄地进了空间。
只听房里传来袭人和母亲的说话声。
袭人娘:“我的儿,我是不行了,你可想好今后的路了?那宝玉你可拿得住”说完便猛地咳了几声。
袭人:“娘快别胡说,你是要长命百岁的。宝玉你就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袭人起身给她母亲到了一杯茶,就收手喂她吃了,又帮她顺了顺背。
“我怎么放心得下,听说那府里美貌的女儿家多得是,单就宝玉房里就不少,你生的随我,不是很出众,如今虽说你们太太默许了你,可……”
袭人母亲拉了袭人坐在床边语重心长。
“母亲,你担心什么,就她们如何能威胁到我。宝玉房里谁敢忤逆我,就只晴雯最不服气我,那又如何,我只在太太面前稍微暗示,她也不过就是撵出去的命。”
袭人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往日里不见的凌厉。
袭人:“我知母亲担心什么,当初我能抓住时机故意引宝玉成了好事,又趁机取得太太信任,我若让怡红院的风吹哪里谁又说得什么。
不用我动手,太太这把刀就会把那些娇艳欲滴的花花草草剪个干净,宝玉他能知道什么,做得什么主,只要太太信重我,我便能坐稳姨娘之位。至于宝玉的恩宠,我是他第一个女人,自是不同的。”
“你心里有底就好。”
谌夏没有再听,趁贾宝玉还未回神,悄悄的沿着原路返回。
到角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送菜的队伍,趁机混着溜了进去。
对于今天的收货,谌夏很是满意。最起码从今天起,贾宝玉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看重袭人了,这对自己完成任务也算是前进了一小步。
现在已是腊月,府里渐渐的忙碌起来,谌夏已经停药好些时日了,并已经大好,只是还有些咳嗽,每日里送来的药谌夏都是假装喝掉,实际都倒入空间里了。
因为谌夏还没好,所以待在怡红院也不用她做什么。
袭人已经回来好些日子。
只是近日贾宝玉总是可以冷着她,想必那日听到的话是真的令他生了气。
“往日里都有成例,你照办就好,不用来回我。”王夫人捻了捻手里的佛珠。
“好的,只一样,今年宫里的例也是一样吗?”王熙凤一抬眉笑着说道。
“宫里今年少说也得两千两。”王夫人略一蹙眉“年节下,娘娘需赏的底下的人也多,宫里艰难,咱们自是该多为娘娘考虑,娘娘好了,咱们也才能好。”
“太太说的是,那我先忙去了。”
“真的如此艰难不成?”鸳鸯满脸惊讶,若不是此时平儿一脸凝重,饶是她也想不到,往日里这府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致奢靡,哪里能看出没银子呢!
“我还能诳你不成,我们二奶奶最是要强的性子,不是实在没有,也不会……”说着平儿拿起手绢擦了擦脸颊边滚落的眼泪。
“这些年,我们二奶奶连嫁妆都搭进去不少,太太又不管事,如今只能让我来问问老太太能不能支出些来,这年节下,用银子的地方实在不少,庄子上又没收成,实在是……”
“你也是昏了头了。”
鸳鸯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好好一个人偏偏就跟了那……。”
鸳鸯看平儿双眼泪水未干,雾蒙蒙的盯着她,实在不忍再说她:“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说这事,老太太前些日子凉了风才好,年纪大了,身子本就经不起,你把这事儿跟她说怕是又要受刺激。”
“那如何是好?”
“少不得我先悄悄地从老太太私库里拿出一件平日里也不用的物件,你们着人拿到外面去换了银子先应急吧。”鸳鸯略一思索,此法子该是最稳妥的。
“这样好吗?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平儿再是没想到鸳鸯这般胆大。
你放心,老太太私库是我在管,有些东西平日里也是放着落灰,老太太不会发现的。
就算老太太发现,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毕竟都是儿孙。”
谌夏本是想求见老太太的,没想到会意外经过鸳鸯房间听到这一段,这贾府的下人不仅胆子大还真是会替主子做主的,主不主,仆不仆,乱家的征兆。
“老太太,晴雯来了,在外面候着呢。”小丫头替贾母倒了杯茶,轻声道。
“晴雯啊,可是宝玉有事,快叫进来。”贾母吩咐道。
“是。”谌夏掀了帘子进去,就见贾母歪在小榻上,脚上笼着灰鼠皮的毡子。
“给老太太请安。”谌夏福了福身。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宝玉有事。”贾母抬了抬手叫谌夏起身,笑着问道。
“宝玉没事,是我私自来扰了老太太清净,实在不该。只是……”谌夏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霎时脸上一脸为难之色。
“只是什么?说来听听。”贾母一脸和蔼。
“只是奴婢有一事相求。”
“你说。”
“奴婢前些时候病了,到如今一直未好,宝玉心善,让在府里养病,可是病一直未好,奴婢想求老太太开恩让奴婢出府养病。奴婢实在是怕万一不小心自己传染了宝玉,白白辜负他对奴婢的好。如此这才瞒了宝玉,特来求老太太。”谌夏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晴雯本就长的漂亮,此时更是梨花带雨,平添几分柔弱之美,竟与往日里要强泼辣的晴雯判若两人。
“好丫头,难为你为你们爷着想,宝玉是个心软的,你们这样时时记挂着主子,合该他多疼你们,这几天你且收拾一下出去吧,病好了,依旧回来侍候宝玉。”
这个带给她。”贾宝玉递过两块半旧的手绢给谌夏。
谌夏接过手绢看了看道:“二爷,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贾宝玉满脸疑惑。
“二爷可知这私相传递与林姑娘名声不利。”谌夏冷声道。
“哪里就如此。”贾宝玉脸色大变:“只是两块旧帕子。”
“两块旧帕子,若无人知道也就罢了。”谌夏冷哼一声:“若一旦被人知道,林姑娘名声清白就毁了。”
“怎会如此严重,我与林姑娘自小一同长大,这情分自是不同,互赠物品,与他人何干!”宝玉一挑眉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