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儿，月吟与虎子三人刚走到王府大门口，看见大门敞开，里头鸡飞鸭跳，两群丫鬟们互相挑事骂架。里头传出来的吵闹声从门缝直直地回荡在整条街的上空，引起了不少过路百姓的好奇，纷纷停下来围观。

“王妃，府中平日李姑姑压着这些人精儿，便相安无事，如今李姑姑不在，那些个资历深些的老姑姑为虎作伥起来，而且，王府的下人出身很是杂乱，有不少又是宫里的，不知是谁的人。”月吟生怕颜宁儿被下人砸出个好歹，将王府内的一些乌糟事知无不言地透露给她。

颜宁儿皱着眉头，脸色阴沉。转头问月吟：“王府中可有可靠老实的内侍公公？不必太过聪明，忠厚老实，忠心护主即可。”

“小赵公公，原名赵辰，为人很是笃谨，只是年纪尚轻，入府不过半年有余，李姑姑本意让他好好磨练磨练再予以提拔，不过现为非常时期，月吟倒是认为此人可用。”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王府里头的掐架声愈演愈烈，两群人扭打成一团，府外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着侯明王爷管教无妨，颜宁儿憋着一团子的火，头顶上呲呲地冒着白烟，快速踱步而入，命了看门守卫紧闭大门，遣散外头百姓。

“停手！”她扯着最大的嗓音吼了一声。

“啪—”

“轰—”

“铛—”

各类打扫用具，锄头，扫帚被互相打得落地的声音完全淹没了她的怒吼。

谁都没有注意到王妃此时正愠怒地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掐架。

月吟俯在颜宁儿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后，不一会儿带着一群拿着棍子绳子的家丁，王府守卫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在颜宁儿面前排开。

“参与今日斗殴打架的，全部绑了，拉到云山阁的院子里，听候发落。月吟，你将李公公也带过来。虎子，今日起，你不必去小厨房干活了，去潇雨轩照看王爷吧，他若是睡着，你便在门口守着。”

虎子浅浅地鞠了一躬，咚咚咚地跑开了去。

颜宁儿兀自向云山阁走去，表面平静如水的王府，失了掌事之人，竟能闹成这幅德性，别说在这个极其敏感的时刻，就算是放在平时，要谁去宫里告上一状，她和楼景初免不了挨顿板子。

“明明为复仇而来，现在倒好，日日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还要费心费力处理府中一摊子的烂事。”颜宁儿发出一声苦笑，“我还真把自己当了侯明王妃了。”

府中家丁守卫大部分均是王爷立府之初，从宫中带出来，因为原为东宫守卫，训练有素，不出片刻的功夫，适才斗殴掐架的两群奴婢都被五花大绑，一脸的不情愿，齐刷刷地跪在了院中。

颜宁儿本可以将她们带到堂屋中审问，冬日的石板地面冰寒，小丫头们一个一个冷得是龇牙咧嘴，今日她真是气得七窍生烟，非得泄火不可，便想出了这么个不太厚道的招数。

月棠伶俐地为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又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枣枸杞茶，喝了几口，驱散了些赶路时吸入肺中的凉气，斜眼问道：“谁闹的事？”

一位看似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哭丧着被砸的乌青的小脸，垂着头，委屈巴巴地哭诉：“是沈姑姑，她见李姑姑不在，倚老卖老，狐假虎威，适才将丫头们好生一顿打骂，小人实在是忍不过，便回嘴了几句.......”

颜宁儿冷冽瞟去，厉声打断了小丫头的断断续续的哭诉：“可是你们干活出了差错？沈姑姑既是管事姑姑，便有教训你们的职权。”

小丫鬟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犯错，三五个叽叽喳喳地，同时告起了状，顿时，感觉院中停了好几只麻雀，吵闹得颜宁儿脑袋生疼，蹙眉眯上了眼睛。

“你们一个一个说。”月吟制止道，“你先说。”

被月吟点到的小丫头瞬时红了双眼，抽抽搭搭地哽咽起来，缓缓地卷起自己的袖子，说道：“奴婢是整理花园的丫鬟，只要地上掉落一片叶子，被沈姑姑看见了，便是一顿竹鞭。”细嫩的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鞭笞的痕迹。

“你呢？”月吟又问道。

“奴婢是在厨房中干活的，因不小心打碎了碗，被沈姑姑拿滚烫的水泼过。”她稍稍掀开自己领口的一角，肩窝出是肉眼可见的烫伤水泡。

“月吟，不必再问了，想是这群丫头都窝着气，今日府中无人管事，便闹了起来。”颜宁儿懒得多加盘问，问来问去，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沈姑姑也忒歹恶了些。

“你们可曾禀明李姑姑？”月吟向颜宁儿微蹲行礼后，继续盘问。

“说过，李姑姑心善，回回都是好心劝沈姑姑仁慈些，可是......”小丫鬟回道。

月吟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不必再说了，转过身问颜宁儿：“王妃，您看，如何处理？”

“沈姑姑可是有什么要辩解的？”颜宁儿的目光降落在沈姑姑的身上，她倒是不慌不乱，面色从容，甚至还带了些令人作呕的笑意。

“王妃，适才您也说了，我是管事姑姑，手下丫头做错了事，便是又教训的职权，小人也只是用了些手段教训了些不听话的奴婢罢了，并无逾矩。”

颜宁儿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眼盈盈地走至沈姑姑身前，问道：“姑姑可还记得我吗？”

话音刚落，院中众人一头雾水，目瞪口呆，好奇转过头去纷纷看着她俩，还有几位小丫鬟听见王妃如此温柔的询问，以为今日王妃定是偏袒了沈姑姑，一眼望穿今后绝望的日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绵软蹲坐在地上。

沈姑姑闻言，抬头细细端详了颜宁儿，蹙眉思虑了一小会儿后，脸上青色，红色交相辉映，大惊失色，俯身叩首，声音颤颤巍巍唤道：“王妃。”

“这声王妃，这一叩首，小人可是承受不起。”颜宁儿不温不火，声音柔和，态度严厉，话语中极具轻蔑之色，转身走回了椅子上坐着。

沈姑姑头皮发麻，唇齿打架，正欲开口，又被颜宁儿打断：“月棠，给沈姑姑取个火盆，加件棉衣，瞧她冻得，说了出去，外头的人还以为我们侯明王府亏待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