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梁夫人做的这档子龌龊事,陛下一清二楚,所幸王妃并无大碍,陛下也驳了她的诰命夫人的称号,您呀,安安心心地去安营,做出些成绩来,也好堵住朝中大臣的嘴。”
徐公公一早喧完旨,送了些衣物,一箱的吃食给楼景初,劝慰道。
楼景初已是极为不悦,生气地脸上都差点挂不住,恨不得冲进宫去问糊涂老爹讨要个说法。
徐公公弯腰轻声解释道:“王妃本可以不落入中,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王爷,忍字头上一把刀,陛下也留了些情面,别再撕碎了掰扯开来,最后不好收场,稍作收拾,您即刻启程出发吧。”
要说审时度势,颜宁儿这方面比楼景初强太多。
她麻利地命了底下的小丫鬟们结过皇帝的赏赐之物,笑嘻嘻地让徐公公替她谢谢陛下满满的心意,徐公公连连夸赞“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喂,你何时也学会阿谀奉承了?”两人在房中手忙脚乱地收拾衣物,只怕到了安营,哪儿哪儿都缺物资,楼景初还在憋屈中,没好气地嘲讽了颜宁儿一句。
“我说王爷,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算是很了解我吗?”颜宁儿不甘示弱地回怼了过去,顿时脾气上来,细细想想,落水的是她,无辜被卷入楼景初的争斗中是她,被大夫人追杀的也是她,综上所述,不该是她觉得委屈吗?楼景初反倒讽刺起她来了。
颜宁儿把手中东西扔给了楼景初,双手抱怀,坐在椅子上指挥楼景初收拾起来,自己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忙到跳脚的王爷。
快速而又简单地用过午膳,趁着有些日头,二人便上了马车准备出发了。
在整理府中事务上,颜宁儿贤惠得很,适才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他们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中一切事务料理妥当。
月吟沉着冷静,又会些功夫,自是带去安营的最好人选;小赵公公心细聪明,熟悉府内各处杂事,便留在府中接替了李姑姑一职;又留了忠心耿耿的月棠协助他,定不会出了大的纰漏。
楼景初与颜宁儿刚在马车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座位,就听到咯咯噔噔的身影,虎头虎脑的虎子钻了进来,颜宁儿蹙眉呵斥道:“你来干什么?安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儿。”
“虎子便是要跟着姐姐,护卫姐姐和王爷。”虎子倔强地回道:“虎子可不是一时贪玩跑上来的。”
“多一人也不多,虎子,你去后头月吟姐姐的马车一同随行吧。”楼景初心下一软,应承了下来。
“不准,给我下去。”颜宁儿厉声驳回。
虎子细细长长的小眼睛中的眼泪眼看快要溢了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颜宁儿这么凶的样子,委屈地一会儿看看颜宁儿,一会儿看看楼景初。
楼景初也着实被吓一跳,左右摇摆,看着二位的对峙。
“还不下去?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颜宁儿不依不饶,趁热打铁,又补上一句,双眼瞪着虎子,十分严厉。
“去赈灾而已,他跟着也无妨。”楼景初试图缓解尴尬得气氛。
“王爷,府中事务,现今我这个做王妃的说了是不算的了吗?”颜宁儿又转头看向了他,幽幽地问道。
顿了片刻,楼景初懒得再与颜宁儿争执下去,本就不是原则上的事情,便决定宣告失败,蔫了下来,耸耸肩膀,无力道:“虎子,王妃说得对,你这段日子就在府中好好守着,我与王妃有这么多侍卫,还有月吟护着,不会有事。”
虎子只好作罢,无精打采地跳下马车回了府中。
楼景初是没想到,他此生有幸,还能看到这样一面的颜宁儿。
不愧为大宁国细心栽培的帝女,在不该让步的事情上,算得上是铁石心肠,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又能屈能伸,很是能隐忍一时的委屈与冤枉。
他深情款款地盯着颜宁儿看了快百里的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家媳妇儿,真是越看越好。
“喂,大爷,您的脖颈还转得过去吗?”
颜宁儿被盯得浑身发毛,不耐烦地暗示他该干嘛干嘛去,别像个登徒浪子似的,带着浪荡的目光直勾勾地扫视她,她又不是什么画中仙子。
楼景初尴尬地裂开一个笑容,似笑非笑,扭动了几下脖子,只听“咯吱”一声,僵的时间久了,骨头的摩擦声在安静的车中显得格外脆响,惹得颜宁儿嗤之以鼻,又从随身包袱中取出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油,递到楼景初的手里:“自个儿搓热了擦擦。”
一闻便知,这是上好的药油。
“那个包袱中不会全是药吧?”楼景初上车前听见颜宁儿肩上的包袱中,随着她的走动总会发出瓷瓶碰撞声,便做了如此猜测。
颜宁儿从锦盒中挑了一小块糕点,蠕动着嘴巴点点头。
“你这是觉得,我们是去安营打仗去?”楼景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了,他领的不过是一个赋闲的职位,几位大臣把流民难民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皇帝随便找个借口,让他与宰相避开正面交锋而已。
“以防万一,安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颜宁儿漫不经心,发现他还挺能没话找话的,可惜今日她不是特别想与他唠嗑,满脑中都在思考着安营的寒灾。
前几日在府中,她便听到了一些言语,虽大部分都是府中下人在外头道听途说来,当着茶余饭后的谈资闲聊,可她却联想到当年广陵城四处躲命的流民,将心比心,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比起金阳,安营地处北边,不过也算得四季分明。
今年入秋后,便直接下了几场鹅毛大雪,气温骤降,之后的几月中,便再无回温之日。
城中百姓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只剩得些身子好的,保下一命,想着法子投奔在其他城镇的亲戚,光是想想,已觉得惨不忍睹。
“楼景初,你想好救灾的法子了吗?”颜宁儿突然问道。
“自有人会救,不必我想。”
“啪”一声。
颜宁儿狠狠的敲了他一个耳光:“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