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贵客(1 / 1)谢灵运的小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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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园来了贵客。

上上下下的伶人都将这贵客当祖宗,因着贵客有一撒千金的本事,便完全将梨园没有女人的规矩抛之脑后。

锣鼓家伙一个劲地敲打,半晌了却没看见旦角出场,怕是放空场了。一整出戏,演到半场,却有人误场了。

台下有人瞧准了时候,羞涩地舞起水袖咿咿呀呀地唱。

台下困倦的人一个来了兴致,低声耳语,“这人叫做什么?”

新来的管事脸色铁青,嘴打着颤,“回公子,这人叫做与佩。”

在梨园,无论男女,一律称公子。

与佩是先前林肆点名要送去玉竹馆的人,如今让他得了机会上台怕是不得了了。

“与佩?”和硕掂量着这二字,笑笑说,“名字不错,戏也唱得不错,可惜却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知公子寻何人?”管事脸色不好看。

“寻一个叫做卿肆的人,他唱起戏来婉转动人,那与佩不知差了他多少倍。”

“这,”管事支吾着,“花满园不曾有过一个叫卿肆的伶人,倒有唤作林肆的。”

“那便叫来瞧瞧。”和硕漫不经心道,手捻着茶盏上上下下,对那林肆其实也不存多少心思。

那管事一时哑语,“林肆先前犯了事,被当朝丞相大人缉压走了。”

戏终了,锣鼓声也停了。和硕的心却是静不下来了,她还没琢磨明白林肆和卿肆的瓜葛,便又冒出个丞相大人来。

“犯了什么事?”茶盏被和硕倒扣在桌上,她声音渐大。

“这,这我可说不得。”管事小心翼翼。

“我可以告诉公子。”

与佩解决了台上的窘状,便来了贵客跟前。他倾身靠近和硕耳畔,“公子跟我走,我清楚明白地讲给公子听。”

与佩说完便走,将林肆婀娜学了八九成。他一步一回头,满脸的胭脂油彩像是会勾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台下宾客皆被与佩吸引了目光,只有和硕照常冷漠地看着。演了个旦角,就以为自己能胜过卿肆了,不自量力罢。

管事有意训斥与佩,却拗不下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贵客跟着与佩走了。

“你说,我搁在听着。”和硕靠在屋沿,冷眼盯着与佩。

“公子不进来?”与佩脸上挂着笑,“公子先进来,待与佩将门合上在聊——”

“怎么?花满园是用身子伺候人的地?”和硕冷声打断,“若是不想讲自会有会说话的人。”

与佩脸微僵,扯了嘴角,“说起伺候人,林肆倒是个行家。公子定不知当朝丞相好龙阳,在玉竹馆与那林肆早勾结上了,又因林肆动了丞相之子后撕破脸皮。”

当朝丞相好龙阳?与戏子勾结?戏子争风吃醋动了丞相之子?说出来哪一桩哪一件不骇人,这与佩倒是一吐为快。

和硕一直知道李安裕有个八岁的儿子,是他与发妻诞下的,只是不知道李安裕还好龙阳。尽管这传闻不可尽信,可这一番故事精彩得让人想当真了信。

“你一下子告诉我那么多,目的何在?”和硕心下讥笑,面上神色不变。

“想求公子带着我。”与佩诚恳。

带着他,带他入宫徒生事端吗?和硕本想直接拒绝,想了想,为着林肆与丞相之间的艳事也该留着他。

“好啊,”和硕应了下来,朝屋里走了几步,环顾四周,“你住的倒不错,林肆住哪?带我去瞧瞧。”

与佩心愿成真,也不用去那玉竹馆了,欢喜异常,“公子请跟着我。”

瞧,这人高兴起来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带了敬称。

走廊的尽头,便是卿肆的屋了。

推门而入,红的砖,碧色荷藕、华丽的框子。大宣炉里一炉馥郁的烟气,插几枝尚未全开的莲。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渐向北边,现在却尽是斑点的纱布,静谧幽暗。

西墙上当中挂一大副画,画的是如花少女,只是忘了点睛,看上去空洞恐怖。

初时和硕被这幅画下了大跳,只是越看越习惯,逐渐觉得眼熟,名字呼之欲出。

满屋馥郁扑鼻,那香炉也不知道是谁一直给燃着。和硕低咳几声,绕过身侧与佩,去取那副画。

“这是谁?”和硕问。

“许是林肆闲情逸致画着的。”

“是吗?”和硕嗤笑,将画平铺在案上,摩挲着那缺了眼的脸,叹了口气,“可惜我画艺不精,不然就能知道画中人是谁了。”

说罢,她收回手,算是放过了这幅画。外面花满园管事赶来,喘着气说:“公子,这屋里的东西动不得。”

屋里的东西动不得?不过一个戏子,哪来那么多禁忌。

“怎讲?”和硕刨根问底。

管事站在原地喘了会气,方才慢慢开口,“丞相先前吩咐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管照做就是。”

“我知道了。”和硕答道,却还在研究那副画,只是实在认不出是谁。

明明就是熟悉的,怎么记不起来。

“与佩,下去。”管事上前,呵斥与佩,又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副画,“公子,咱们先出去吧。”

与佩退后几步,与管事拉开距离,冷脸看他,“我已经被这位公子买走了。”

管事挂画的手停住,转身呵斥:“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先前已经将你卖给玉竹馆了,哪还能容你胡闹!”

先前林肆因着与佩唱戏里闹出的事端,同玉竹馆说好了把与佩卖给他们。只是林肆走到突然,这桩事一时来不及处理,就让与佩瞎搅和糊涂了。

和硕一时娇纵,维护起与佩来,“不单与佩,就连你手中的画,我也买了。”

“公子这不合规矩啊!”

管事有苦说不出,这两头都是不好伺候的主。若是将与佩和画随便卖了,到时候得罪丞相可不得了了。

这屋里的香其实不是和硕熟悉的味,和硕也放弃了林肆就是卿肆的念头。屋里熏的是浓烈的檀香,可就连卞清方都知道卿肆最不喜的就是檀香。原来的打算是来林肆屋里碰个运气,指不定就能闻见熟悉的香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今日来花满园这一朝也只是为了寻卿肆,因为卿肆说过自己最爱混迹梨园,可明显的,花满园里没有他。

“我不认规矩,只认银子。”和硕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荷包,递给管事,“你心里总该有数。”

“有数有数,”那管事欢欢喜喜地接过银子,“在下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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