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虽有很大运气的成分,可是从这以后,再也没人因为鹿敬之年轻而轻视他,此后经年,鹿敬之一统塞北黑白两道,把控了马匹盐茶的生意,成为了北境的无冕之王。
成为了王,就要有后宫佳丽,鹿敬之出身武将名门,所谓上阵父子兵,鹿敬之从小就懂得了儿子多的重要性。
鹿敬之对女人其实并不很上心,但是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所以他必须有很多女人。
鹿敬之是在镇北公府上的浣衣房遇见鹿黍离的母亲的。那时候他和自己的正妻刘月莹已经成婚两年了,两年来刘月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鹿敬之着实有些着急。
这天鹿敬之来浣衣房取自己的一套胡服,按说这等小事不用他亲临,但是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让他遇见了杜荷。
杜荷那年十八岁,正在一个女孩最好年纪,鹿敬之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她一个孤女如果被赶出镇北公府哪里能活?杜荷不敢拒绝他,于是鹿敬之找了个小院背着刘月莹安置了杜荷,不久就有了鹿黍离。
杜荷怀孕后鹿敬之高兴极了,连日宿在小院里,久久不见丈夫回家的刘月莹恼羞成怒,命人去查鹿敬之的动向,一查就查出了杜荷。刘月莹趁鹿敬之回京述职的时候把杜荷接到了府上。
这下杜荷算是被拿捏在了刘月莹手里,怀着六个月的身孕的杜荷被打发回去做了老本行,在寒冬腊月替府上所有人洗衣,可是那样多的活哪里能做完呢?于是杜荷早产了。
早产儿小得跟个老鼠似的,身上皱皱巴巴,嘴小得吃不了奶,连哭声也没有。刘月莹敢对杜荷下手,可她也知道鹿敬之有多想要一个孩子,况且就算杜荷勾引了鹿敬之有罪,这个孩子也是无辜的,所以刘月莹并没有对鹿黍离太过难为,替他找了大夫诊治。
鹿敬之回到家中,发现儿子已经出生了,给儿子起名为鹿黍离,取自诗经中的一句“彼黍离离”,以期日后多子多福。只是鹿黍离是个病秧子,开始的时候鹿敬之也曾好好为鹿黍离诊治,可是随着其他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逐渐的鹿敬之也不再对鹿黍离那样上心了。
杜荷早产伤了元气,在鹿黍离三岁那年就去了,刘月莹后来一直不曾有自己的孩子,就把鹿黍离收养在了自己的名下,鹿黍离就这样成为了不是嫡长子的嫡长子。
这就是鹿黍离的故事了。
鹿黍离和葛艾缓缓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刚才纪灵枢与纪若望的马在他面前跑了过去,马上的两人并没有看见他,在风中飞舞的衣摆好像两朵轻云飘去了。
那两人同他是不一样的,只需看一眼鹿黍离便了然于胸,那样灿烂的笑容,想必是用父母的宠爱浇灌出来的吧,不知他俩又是哪家的金枝玉叶呢?
鹿黍离的心情很复杂,他并不讨厌那二人,那二人身上有他很赞赏的正气,在这乱世中这种正气愈发的稀少了。
而更隐秘的原因是,鹿黍离自己并没有这种正气,这种正气正是他所渴求的。
他来到朝歌有一个秘密的任务。
朝歌。
东宫。
商元祗跑了一早上终于在椅子上坐定了,这两天事情都堆到了一起,他只嫌自己没有多长两只手。端午后不久武举就要开了,还有太庙的祭祀,既然商桓要为他赐婚,那之后婚礼的诸多事务也要提前准备。
然而椅子还没坐热,事情又找上了门。
“殿下,大司马陈守礼大人求见。”煮海叩门,自从搬进了东宫,商元祗就将他两兄弟调到了宫中值守。
“快请陈大人进来。”商元祗一阵心烦意乱,赶快趁陈守礼没进门喝了口水,放下手里的杯子。
人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殿下!”
商元祗起身来迎,“陈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陈守礼生得虎背熊腰,还有一脸络腮胡子,这是陈家男性的标志,并且陈家人颇以此为傲,他们觉得是男人就该留胡子,并且陈家还有另一个神奇之处,就是不论女儿家出嫁前多么不愿意嫁给陈家的络腮胡子们,出嫁后都会被洗脑,坚称只有胡子的男人才有男人味。
“还是为了武举的场地一事,请殿下定夺。”陈守礼抱拳行礼。
商元祗脸色不是很好看。
陈守礼看似用词还算恭敬,但如此行礼其实是不和规矩的,商元祗为君,陈守礼为臣,他至少应该单膝跪地。但如果商元祗亲自指出这一点,倒显得商元祗小气,两个人面上都下不来台。
商元祗倒不在意他跪不跪,只是现在连行礼就开始斗气,之后遇到关乎利益的纠纷就更难让他心服了。
“陈大人,殿下现在是太子了。”煮海试着劝陈守礼。
陈守礼脸僵了僵,单膝跪下,生硬地说,“请殿下恕臣失礼。”
商元祗虽然不爽,但是也不打算在这种无意义的小事上多费唇舌,他甚至觉得陈守礼有点傻,如果看他不爽何必这样耍脾气,直接在武举上动些手脚不是更方便吗?
“陈大人快请起,正事要紧。”
“臣不敢,请殿下责罚。”陈守礼脖子一梗,并不顺着台阶下来。
商元祗只得上前扶,“陈大人乃国家肱骨,说什么责罚不责罚,往年武举都是陈大人在负责,陈大人以为此次武举在何处举行比较合适?”
陈守礼终于顺坡下驴站了起来,“往年武举外场都在羽林军的校场,内场就在金銮殿上。”
“今年有什么其他情况么?需要换其他的场地吗?”商元祗不解,如果往年已有惯例,没必要今年突然改制。
“陛下有意今年大开武举。”陈守礼道。
商元祗突然想起商桓有关武举的告诫,心神一震,略作思索后道,“陈大人觉得今年换在哪里比较合适,不知将外场改去上林苑可好?”
上林苑是皇家猎场,商元祗选在此也有自己的考虑,上林苑三十六苑中思贤苑、博望苑两苑是专供太子待宾客的,之后可用来宴请中举的举子们,而昆明池历来就是训练水军的,用作武举也不算出格。
“此事还需问过奉常文大人。”陈守礼踢着皮球。
商元祗压住火气不和他计较,“好了,此事孤已知悉,随后就召文大人来问过,还有别的事么?”
“还有就是此次武举殿试的名单,以及考官的名单。”陈守礼奉上奏折。
这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