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阵炙热的火光从余夏眼前擦身而过,杨木寒跌倒在了地上。
五天五夜的战斗已经让他近乎力竭,倒在地上之后,耳朵里传来了短暂的失聪,让他的意识怔断了几秒,顿时一片空白。
“少主!!”
于过满身鲜血,向自己跑来。
片刻间,一道青龙闪电雷霆而至,直直地劈在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于过身上。
“少...主,活...下...来...”
于过......于过!!
杨木寒从梦中惊醒,骇然坐起,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同样的梦了。
“木寒...”身旁女子柔白如霜,娇软如泥,贸然惊醒后,声音里略有疲态。
“羲月,又把你吵醒了。”
“嗯...看你这身汗水。”
杨木寒两肘驻膝,后背微躬,转头看向窗外繁星璀璨,心似残月,阵阵微凉。
“七年了,他每一次倒下我都想把他拉起来,但没有一次如我所愿,他浑身都沾满了血,沾满了北镇族人的血。”
羲月坐起身,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一双温柔如泉月的眼眸扫过他微微颤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独。
“三族雷火,七年前就已经熄灭了,你该放下了。”羲月顿了一下接着道:“毕竟,毕竟我们还有冰儿...”
说起冰儿,杨木寒两眼煞红,眼神落在了睡熟中的儿子身上,心绪中复杂万分,轻叹一声后,并未直接作答。
“于封十日前带过来的消息,不知探查的如何,如果师父和族人真的去了雪域,那必定是九死一生。”
提起族人,羲月有些心生闷石:“木寒,当年族人不顾爹爹颜面,把我们赶出族门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你本不该蛰伏于此终日做着打渔撒网之事。”
“师父是北镇之主,当年北镇被三族所灭,我身为北镇木族唯一的嫡传大弟子,理应难逃其究,我若是不走,师父恐怕再难以服众。”
他顿了顿,接着道:“况且师父有对我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危难之际,我怎能不报。”
羲月将头倚在了杨木寒的后背上,眉目之间柔若蝉翼,温细如丝。
“木寒,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北镇不在了,爹爹也残寿无几,我只有你和冰儿了。”
杨木寒的心里好似浮了一层尘埃,过去的一切都像是触手可及般在自己眼前漂浮。
但也仅仅是漂浮,不曾落地,不愿生根。
“我起身了,海上十日微雨,村中已经十日未渔,今日雨停,要早一点。”
说罢,杨木寒起身穿衣带笠,准备出门,临行前嘱咐了一句:“冰儿也快醒了。”
正值炎夏,夜露微凉,羲月叹郁起身,披上一件轻薄外衣走到儿子床边,怜爱之色溢满于脸上。
于是,右手拿起了一根手掌长的银针,对着他的头顶,直直地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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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村码头,薄雾将散,微雨刚停。
旭日待初升。
今日大早,浓雾将将散去,各家青壮就已早早动身,此时,各自忙碌的村民已将渔网拉回到船上,网内鱼儿肥大,个头喜人。
几十艘木船很快都已满载,随着远处一声吆喝,几个年轻力壮的渔夫开始用手中的蒿竿用力击打着船舷,嘴里不断模仿着鱼鹰的叫声。
随着叫声向远处传开,周围的人也开始用同样的方式回应着他,画面犹如战场上的一场誓师大会,只等待将领一声“开拔”众人便抛洒热血,万马奔腾。
仪式完成之后,几十只摇摇晃晃的小船很快便从孤岛的四周,汇聚在了同一条航线上,在海面上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往界城中驶去。
行至半路,烈阳已高照,杨木寒身处船队的最后方,耳中听到了来自几里外,船队前方的对话。
“他娘的,现在这界城规矩不知是哪个鳖孙儿立的,一到正午就要闭市,害的爷们半夜起来一口水一口粮未敢进,忙活到现在,这要是在以前傍晚才闭市的年头,哪用爷们如此搏命,他娘的。”
听声音,说话的是陈二。
杨木寒记得,此人身形鞠楼,骨肉消瘦,一双横斜向上的眼睛犹如鼠目,让本就紧凑的脸上透着半分贼气,实在令人厌恶。
虽已三十出头,但由于生性懒惰,闲事散漫,爹娘死后,连个寡妇婆娘都讨不到,是村里有名的破落汉子。
陈二发完牢骚后,周围少有几人小声附和着,更多的则是沉默。
身处船队最前方的汉子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一脸严肃道严肃道,
“你个一罐子不响半罐子咣当的泼皮腌臜,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显你能耐?且不说被人听到,耽误了开市时辰,一村老小都得挨饿,你他娘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村里爷们的娃咋办,爹娘和婆娘咋办。”
这是陈大富的声音,他是村里的渔头,四十岁出头,皮肤黄黑,身材健硕。
印象中此人手脚勤快,为人也算厚道,而且村中不管年长老幼,都对他极为推崇,视其为标榜。
当年自己一家刚到雨村时,也受了他不少照应。
所以听得出他这一通骂,不只是冲陈二,也是提醒周围的人,村中十日未渔,今日这趟赶不上,接下来半个月全村人都得饿肚子。
“嘿嘿大富哥,我陈二没别的意思,就是替咱爷们觉得憋屈,你说咱爷们经常半夜就得起,过午闭市就回,路上遇到点风啊浪啊耽误点时辰,一天就白瞎功夫了,哎,真他娘的活的像个牲口。”
“陈二,牲口晚上还能下崽,我看啊,你连牲口都比不过哩。”人群中冒出来的稚嫩声音。
哈哈哈···
“去去去,小龟崽子,你爹和你娘下蛋时你看着了?”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算是把刚刚的气氛掩了过去,陈大富则啐了一口唾沫不再理会。
“不过大富叔,这七年前头,咱老辈爷们一直都是赶午市,下午还可在城中逛上一逛,咋到
咋到了咱这就变天了?这几年海灾越来越多,这往后日子到底还咋过?”
人群中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应该是老一辈渔头陈海山的儿子。
前几年陈海山遇到了海灾死后,陈大富就一直照应着他,虽才十五六岁,但人长的精壮,如今也算是个老手了。
陈大富并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舔了一口泛白的嘴唇,朝着身后喊道,
“爷们,都给我加把劲,这天还在,这海还在,只要身子站的稳,手上出力气,甭管他变成什么天,咱爷们婆娘都饿不死!嗨呦~”
“嗨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