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被大力打开,庄沐愉还未来得及循声回头,最先感受到的,是那熟悉的气场。
而后,她听见了脚步声。
他平时基本没有脚步声,可今天,她却愣是听出了他气势凝结于脚步之间的沉稳之声。
就像,他踏在她的心尖上。
“跟我太太聊我的事,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卓谨晏踏入屋内的时候,刚毅的面庞上拢着凉薄之意。
话是说给霍桓铭听的,鹰凖般的褐眸却紧锁在她身上。
“谨晏,你跟我说话前,应该先喊一声爸爸。”霍桓铭也噙着一抹淡笑。
“可惜,我并没有在和你说话。这是一则警告,霍桓铭先生。”
卓谨晏嘴边搭着他的话,身形在庄沐愉面前停下,伸手扣紧她微凉的手腕,稍一使力,将她从椅子上直接拉了起来。
庄沐愉被他拉至身旁,还未站稳,又被他拖着往外走。
今天的他,与两三天前见到时气场完全不一样。
庄沐愉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身体已经下意识地选择跟他往外走。
“谨晏。”
两人行至门边,霍桓铭的声音似乎是算准了时候般,乍然响起:
“我不是想要干预你的婚事,只是你要想清楚。毕竟,夏洛,下个礼拜就来了。”
庄沐愉还没听清这最后半句,就被他手上力道收紧,拽出了会议室。
眼看他摁下了电梯下行键,她才挣扎起来。
“我还没看爷爷呢,你总要让我看他一眼……”
“现在不方便,明天我带你过来。”
说着,她便被拉进电梯里,电梯门迅速合上。
庄沐愉没反驳,她刚刚也听到了似乎是争吵的声音。
霍伯伯又忽然出现,确实,如果她一个外人冷不丁进去,会有些尴尬。
可现在也很尴尬啊……
这次来首都,和上次来,简直是画风突变!
她的手腕还被他攥在掌心里,那温热的触感,烫的她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怕的……
脑子里忽然想起可乐的话,她隐隐感觉,他好像心情不好?
现在又不在海城,她像是误入雷区的迷途者,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深怕一个呼吸就能引爆惊雷。
电梯缓行向下,每一秒对庄沐愉来说,都惴惴不安。
他一句话也没有。
庄沐愉被他拉着走到了大门口,他的脚步微顿,她惯性使然,整个人刹车不及,眼看要撞在他背上,他却自然地松手,反手搭住她的腰窝,侧过身,将她卷至身前。
如果不是他面上的表情太过冷冽,地点又是在医院里,她都有种这男人要带她跳华尔兹的感觉。
庄沐愉脑中混沌的小九九,被忽然笼罩全身的暖意驱散。
她垂眸,看见他已将大衣罩在她的身上,修长干净的手指拧好两颗纽扣,他从大衣的下摆处精准的探到她的手腕,大掌沿着腕子覆在她手背上,手指嵌入与她十指紧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她被他掌控的掌心向四肢百骸蔓延。文笔书吧ebshuba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塞进等在门口的车子里。
一路无话,她的双臂被捁在大衣里也拿不了手机,就这么像个俄罗斯套娃一样,直到车子驶入古城区的林荫大道,在清灰宽巷的最深处停了下来。
四合院的红漆大门敞开着,瞿伯早就候在了门口。
庄沐愉被他牵下车,对上瞿伯慈笑连连的表情时,脸上有些发烫。
爷爷在医院里,四合院里没其他人,卓谨晏简单和瞿伯交代了两句爷爷的情况后,之间将人带回了东面的厢房。
他单手牵她进屋,另一只手将她的登机箱搁在了卧室门口。
“来之前吃过东西了么?”
庄沐愉其实来的太过匆忙,连行李箱都是通知没通告在家的乔可乐帮她随便收拾的。
但眼下如果说没吃,庄沐愉感觉肯定会被他逮到机会教训,几乎想要脱口而出:“吃过了”却又被他接下来的话给掐死在喉咙里。
“庄沐愉,撒谎前看看对象是谁。”
呃……
精神科医生还会测谎么?
她的行程,一举一动,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一直在忍,眼下是强压着浑身的燥意,尽量保持冷静与她说话。
见她不回话,他拧了拧眉,跨出门去交代了几句,复又再次踏入屋内,关上了房门。
他身高腿长,随便靠墙站着,她都觉得压力山大。
“他跟你说了什么?”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出声反问:“霍氏怎么回事?为什么爷爷会被气病到医院?你不是吗?也不管管?”
“我不是,一周前已经卸任了。”
他的嗓音带着点低哑,牵起她心里不明所以的一丝酸楚,庄沐愉不禁抬头看他。
“为什么?”
卓谨晏轻笑:“不是你说觉得仰视我了么?卸任了,没有那些俗名缠身,是不是就可以高攀你了?”
他的话,像一记当头棒喝,砸的她头晕眼花,久久无法回神。
“那霍至希……”
“给他点时间,他能做好。”
庄沐愉见他回答的轻松,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跨国的集团,你说放弃就放弃吗?集团里那么多员工,等着领导人做出正确的决策带领他们实现梦想。你们俩兄弟,就这么儿戏么?”
庄沐愉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集团的老总,但她经营杂志社的时候也是放了全副心思的。
不仅仅是她的梦想,也是那些支持她,跟着她吃苦加班的同事们的梦想。
容不得她一丝懈怠。
怪不得爷爷会被气病了,换做是她,肯定也是要呕出一碗血。
“我本来就只是暂代,何来放弃之说?”
卓谨晏本是克制的站得离她远些,他纵容她,以为她一两天就能想好的事情,却足足给他消失了一礼拜。
胸腔里的那股烦闷的火愈压愈烈,在医院看到她微微发抖,像是又受了什么刺激的样子,他又忍不下心找她算账。
“暂代霍氏,本来就只是为了给你保护。如果反而让你有负担,那我宁可不要这些虚名。有霍至希在,霍氏依旧会是你的屏障。”
“而我,从一而终,要的就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