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来的?”
卓谨晏单手托着庄沐愉的身子,走到厨房流理台上,倒上两杯水,放下水壶时,另一只手轻扣桌面,做出请便的姿势。
年轻男人见两人这副模样,忽而笑了起来,倒也不拘束,走到流理台边,端起水杯,饮下两口。
“卓谨晏,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渐渐也对当年的事有所释怀。你要知道,庄沐愉或许总有一天,是要回到邓家的。”
庄沐愉似乎能感觉到来人的目的是自己,只一个劲儿的往卓谨晏的怀里钻,身子微微颤抖,就怕他再像上次在医院那样,丢下自己。
卓谨晏皱眉,干脆找了沙发坐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腿上,单臂拥着她的身子,另一只大掌则覆着她的耳侧,将她压入他的怀里。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两人应该每天都是如此亲密,甚至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更加亲密。
年轻男人的脸色,立刻沉了几分。
“那要看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会不会已经入了我卓家的门了。”
卓谨晏扬眉:“小叔叔,你说呢?”
新域,东南亚多半华裔的国度。新域邓家,乃明末便远渡南洋,扎根新域的华裔。
后辈从商从政,人才辈出,实力强大。
邓家老太太退休后,如今掌权的是其四子,邓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刚过而立之年不久的邓四爷。
论辈分,庄沐愉确实要叫他一声“小叔叔”。
而这世界上能让庄沐愉叫一声小叔叔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卓谨晏,你这话什么意思?”年轻男人放下水杯,语气严肃起来。
卓谨晏的身份,他不是不懂,若庄沐愉真的嫁给他,那对卓家,霍家以及他们邓家来说,都不是小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卓谨晏的口气亦严肃起来,他的视线停留在霍正擎的面上两秒,而后又郑重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四爷,老太太当年是将三爷一家逐出家谱的,沐愉这才改了母姓。曾经的那些年,他们母女的生活,你们也没管过。今天难得你有心来看她,我也跟你们邓家交个底。
等她病好了,若她愿意,不论她回不回邓家,这人,我都是要娶的。”
人家问的故作轻松,他卓谨晏答得也理所当然。
只是双方都明白,两个人口中蹦出的每个字,都比白纸黑字的合约,含金量还要高。
霍正擎在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表露立场。
若他所代表的霍家,有半分的犹豫,卓谨晏就不可能站在华国的土地上,把话说的那么满。
这也让邓四爷无法不重新审视庄沐愉的处境了。
他来之前,就知道庄启钊本来要将她带回去,可惜没带走。
其实他这次来,家里的老太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是邓家子孙,老太太再怎么置气,伤及性命总是不可能不管不顾的。
本想说若真的没人管,就带回新域治疗。
可现在别说没人管了,怕是管的太严了。
邓四爷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喝完了卓谨晏替他倒的水,便离开了。163x163
而作为当事人的庄沐愉,已经趴在卓谨晏的肩头上,睡得香甜无比,哈喇子打湿了他恤的布料,也毫无知觉。
霍正擎看到这一幕,也再也无话可说。
谨晏这个孩子,并不是个会轻易许诺的人,且走且看吧。
这丫头的婚事,也还是要等她病好后,自己决定。
这是他能为这一家人,唯一做的事了。
……
霍正擎从来不用担心卓谨晏行事,自然也不用交代什么,和邓四爷前后脚就离开了。
卓谨晏这才有空,将人抱回床上,替她擦了嘴边的口水痕迹,又换了衣服,这才坐回床畔看着她。
难得她最近的睡眠有所好转,他也开始逐步给她减药量。
看着床上脸色逐渐好转,身体也慢慢恢复的女孩,他反而有些不安心。
若邓家没有派人来,他或许会有私心就这么养着她,护着她。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一直活在阴影中,邓四爷的出现,确实让他不得不用理智去看待他们俩的关系。
从以前和她练击剑,他就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
越是骄傲自信的人,一旦患上就越难走出来。
但若她哪天好了,会不会再次离开自己……
……
卓谨晏的思虑,庄沐愉丝毫不知。
她就像活在一个五彩斑斓的万花筒里,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记得自己高兴就好。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抱着她窝在阳台的躺椅上,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晒着太阳,他偶尔会给她念些书,但她记住的,就只有他低醇的嗓音。
他有时也会心烦,多半是她发作不听话的时候。可她也不怕,反正她就缠着他抱。一次不行就两次,缠得紧了他就会投降。
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贴他太近,每次她缠上去他都会皱眉,最后无可奈何的投降。
摸到了卓卓脾气的庄沐愉,就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
庄沐愉沉浸这样舒心安全的日子里,直到后来,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对她说了重话。
事情的开始,是在一个平静的晚上,她洗完澡出来,他还在弹琴。
她刚刚在他脚边蹲下,他的手机便震了起来。
她不知道电话内容是什么,可她知道是个女人打来的,语速有些快,她越说,他的脸色就越差。
庄沐愉当时本能的就警觉起来,有预感他要离开。
当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介意,但她真的害怕,害怕他不是她一个人的。
果然,她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迟疑。
然后,他俯下身,对她说:“我要出去一趟,你……”
她用写满了“害怕”“拒绝”的眼神看他,眼看就差没有掉出泪来,终于听见他说:“你跟我去?”
“但你要自己走,我可以牵你,能做到么?”
她咬咬牙,点了点头。
腰间没有他的手,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哪怕一阵风,就会将她和他分开。
可与其跟他现在就分开,她宁愿接受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