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走路的时候,眼睛也只盯在他的手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落下了。
她没出过门,她很怕出门。
感觉出了那道门,外面好多她看不见的危险。
而且是晚上,天很黑。
她一看见黑,就会想到那个晚上,让她不由自主浑身打颤,握着他的手心,不断冒着冷汗。
“别怕,那里很安全。”
他在车上安慰她,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
他带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进门,四处就贴着卡通图案,倒真的让她放松了不少。
于是,他将她留在办公室的时候,她也同意了。
她本来真的想跟着他的,但看他眼里的焦急,撒娇耍赖的话,她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在他离开不久后,有个女人来了。
她没见过,说可以带自己去看卓卓,她拒绝了。
于是,女人就开始对自己说了一堆话。
她唯一记住的,就只是她说:“他是卓谨晏,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
为什么不可能?
他就是她一个人的!
从那句开始,她渐渐听懂了那女人的话。
“庄沐愉,你能快点好起来吗?谨晏因为你,真的很累。”
“你知道,他因为你,被医院停职了么?”
“你知道,他因为你,弄得基金会很多家庭对他的口碑产生怀疑了么?”
“你知道,基金会对他多重要么?”
“其实,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替他帮你一起走出来的。我辅修过心理学,跟在谨晏身边两年了,他很信任我的。”
“你想啊,你现在用的沐浴乳,洗发水都是我推荐给他的。他说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我没想到他也给你用了。”
“其实谨晏这人,不是很懂女人的。有很多事,都要我在旁边提点着。他有时候看你这样,也很难受。你快点好起来啊,这样你们就能恢复原来的生活了。”
别说了!
不要再说了!
可对方却还是说着不停,她阻止不了!
她很痛,她不知道哪里痛,然后接下来的事,她真的不受控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冲了出去,那个女人紧追着她就来,她越跑,她追的越紧。
然后她跑进了一个四面都是白墙的房间里,她看见了桌上的水果刀。
她的脑子好乱,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拿起了那把刀,然后那个女人就想要上来抢刀。
那个女人的力气很大,但她怕刀子划伤她会给卓卓惹麻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死死握住了刀尖。
其实不疼的。
她没感觉到疼。
比起心里的疼来讲,好像那样还好受些。
当他赶来的时候,她还想向他解释,说她没有伤到人。
可没想到,她听见的,却是他劈头盖脸的指责。
他说:“庄沐愉,你是要我把你绑回医院里么!”
原来,只要她不乖,他就还是会离开她。
……
不过前后十多分钟的时间,仿佛只要她一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就总是有些不放心。吧xias8
现场处理好,他刚回办公室,就发现人不见了。
直到一路找到病房区,才找着人,心还没放下,就看见她满手是血。
当下,他只觉气血翻涌,对她说了一句重话。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虽然知道,她并无意识,多半不会听懂,可还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估计吓到她了。
他让她放手,她还跟他犟。
逼得他只能捏着她的手腕,卸了她手上的力,才松了刀子。
想要带她去包扎,她又闹了起来。
眼泪滴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最终妥协的又会是他。
卓谨晏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将人推了治疗车来,低声下气开始哄。
病房的房门被关上,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
只有曾籽姗侧身站在门外,一字一句听见卓谨晏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像个毫无经验的初恋男友一样,对小女友的无理取闹毫无办法的低声服软。
“不哭了,让我帮你包扎一下?”
“是我的错,恩?”
“不会了,没有下次,可以么?”
曾籽姗也不懂,为何她听到这种平时绝对不齿的笨拙的话,会流出眼泪来。
她平日最看不起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要男人宠,要男人花时间像养花一样浇灌,根本就是浪费像卓谨晏这样男人的时间。
可为什么,他明明是那个优秀理智的男人,他是个该拥有全天下的男人,会这样低入尘埃的去哄一个女人。
曾籽姗不懂,卓谨晏却清楚。
他比谁都清楚,他不能再让她这样病着。
他要她尽快好起来,然后成为完完整整的成为他的人。
像今晚这样的情形,他名不正言不顺,好在是在基金会,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她的名节就会收到质疑。
他必须要给他们的关系,加一个名分。
只有她成为他的妻,他的卓太太,他才能堂而皇之的将她纳入他的领地,打上他专属的烙印。
庄沐愉的日子并没有多大变化,可只要卓谨晏下定决心,那治疗方案就完全可以在她并不感知到的情况下进行。
当庄沐愉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意识慢慢汇拢的时候,她是抗拒的。
但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所以,她抗拒什么,也抗拒不了他。
他要她好起来,她的身心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指令走。
意识越来越清晰,他就离她越来越远。
她想藏起那一切变化,但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琥珀般的眼睛。
某日早餐时,卓谨晏故意开了新闻。
当他看见她看到庄氏杂志社被迫进入清算的新闻的表情时,他就知道她是真的醒了。
之后,他便没有再刻意阻挡庄氏的人来接近她。
顺其自然的,她出院离开了。
带着对他的怨气,躲他躲得远远的。
卓谨晏醒来的时候,眼角微湿,觉得手边很沉。
身上动弹不得,他侧过脸,看见一个将自己蜷缩成虾子一样的女人几乎半个身子压在他的手臂上。
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掉下去。
他仿佛可以想象,若她摔下床去,肯定会龇牙咧嘴的跟他闹。
他明明没怎么宠,就这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