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早就想要这样的机会了,如今送到眼前,让她暗自欣喜。假装出一副吃惊地的模样说道:“妾身一介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有说得不妥的地方,王上一定要多多包涵。”玉容先为自己求了个情,到任何时候她都要给自己留一张“保命符”。
“你我本就一体,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杜淳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不希望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对他敷衍了事,尤其是在如此紧要关头。
玉容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遂不再犹豫,娓娓道来……
这是一次跨越彼此身份的谈话,从晌午一直到夜幕降临,没有间断,也刷新了杜淳阳对自己王妃的新认知。其眼光和谋略不亚于男子,见识更是超越了自己身边的绝大多数。他不由感慨:能得此女,真乃人生之大幸也……
齐辰潇回府的路上,身边的心腹都已经聚集在书房。以颜威为首,颜澜,颜壮,颜阔赫然在列。齐安早就等不及,军营的事情一安排完,就匆匆回府,在府门口仓皇地挪着步子,杜思明今日的反常举动,好像将事情的真相又向他们推进几步,只可惜自己并没有看穿他。
今日朝会上三哥必会提起提早攻打凤鸣关一事,事情能否进展顺利?大公子的病情,安平王的监视,杜思明的异常举动,安平王妃的再三跟踪……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某种紧密的关联,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三哥而来。
“三哥,事情是否顺利?”看到齐辰潇,齐安冲上去问道,所有的焦虑都写在脸上。
齐辰潇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几分安慰的意思,边往书房走,边说:“并不顺利。昌城那边可有消息?”
“云亦刚收到回信。”齐安整理一下纷乱的情绪,说道,“东风已起,势必借之!”
“好好好!表哥果然做到了!”齐辰潇一连三个好,让紧张的空气瞬间轻快。齐安又想起杜思明的事,便如实说道:“三哥,按您的意思做了。杜思明果然有问题。怒气冲冲地出了军营,恐是向安平王告状去了!我看他就是心里有鬼。”
“可在他住的帐子搜到可疑之物?”齐辰潇问道。
“帐子里除了衣物被褥倒是有一处可疑。营帐靠西的角落有一柄匕首和几滴早已干涸的血。地面有虫子爬过的痕迹,我想杜思明莫不是有砍虫子玩的恶习?”齐安说的时候仍有些不解。
“砍虫子玩?”齐辰潇笑了笑,说道,“你这说法恐怕不成立。杜思明可是精明得很,那种恶趣味~你倒是真敢想?”
齐安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摆手讪笑:“三哥,我只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齐辰潇率先进了书房,首先看到的便是几双关切的目光。
“安平王是否同意出战?”颜威问道。
齐辰潇坐到主位上,浅酌了一口清茶说道:“没同意。如今形势撑不了几天,他便会妥协。”
“你可是做了其他安排?”颜威追问。齐辰潇一向都是胸中自有沟壑的人,如今淡定自如的模样,一切必已在掌握之中。
齐辰潇起身,抱拳行礼,发自内心的说道:“齐某不才,让诸位担心了。昌城广宣王愿倾力相助,扇起东风,打破这个僵局!”
“广宣王?”颜威面露斟酌之色,“治下严明,有远见,一座荒城在他的管理下乐居升平,工农商都发展得井然有序,他愿相助,对我们来说再好不过。不过,他的条件是?”
逐目望去,在场的每个人都神色不一,兴奋和担忧共同堆积,表情难以名状。齐辰潇不再隐瞒,将一切计划合盘拖出。
“条件自然是有。今日就是要与大家商议,如果大家赞成,我必当感激不尽,如有异议诸位大可退出。齐某已经为诸位义士寻好了出路......”
“什么条件?让齐将军如此严肃?”颜壮锁着眉问道。细观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神色凝重的模样。齐辰潇什么性格他们都很清楚,不是事关生死的大事都不会让他强大的内心有所波动。
“广宣王什么脾性,诸位可能并不清楚,而我却非常了解。”齐辰潇说道,“从亲疏关系讲他是我的表哥;从君臣角度看,他是我认定的君王。我选择他、听从他、支持他,也相信他能还广大百姓一个乐居乐业的天下。诸位则不同,安城之行,齐某已经让诸位错失家园,却未得明主,落得如今的境地。故凤鸣关之战,齐某定要征得诸位的意见,去留均是自愿。”
颜威有些坐不住了,这个齐小子,总是把自己认为的好,强加给他们,却不知颜家寨一众早已经诚心倒向于他。黑着脸拍了拍桌子,示意齐辰潇坐下,也把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广宣王是个不错的选择,文敏皇后之子,身上流着一半齐家的血。我颜威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齐家,齐小子休想甩掉我这把老骨头,往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着你。我四个义子虽然受我抚养,却也该有选择的权利,可我就是要用余生来弥补亏欠!”
“义父!”、“义父!”、“义父!”,颜澜、颜壮、颜阔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义父不要赶我们走。”
“义父大义,我等又怎能苟且偷生?广宣王是何等人物,我兄弟几人心知肚明。飞鹰将军的作为和人品,我们更是深信不疑。请义父三思,让我们留下来助飞鹰将军一臂之力。“颜阔安抚了颜澜和颜壮,目光诚挚地看向颜威和齐辰潇,振振而言。
颜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欣喜。这几个孩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心性和能力都高于常人,如今知恩图报,在大局尚不明朗的情况的下,能做出如此选择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是齐某的错。”看着眼前的场景,齐辰潇似乎回到了几年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齐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问出如此混账问题。诸位在齐某心中已经深占一席之位,不管将来如何,齐某定会尽全力护住大家。广宣王心系百姓,知民间疾苦,胸怀若谷,求贤若渴。他必不会亏待大家。”
“不是我说你,飞鹰将军,以后这样试探的话就不要在我们面前说了。我们相识不是一两天,既忠于你,就是忠于你的人品,必不会朝三暮四。”颜壮有些情绪,不吐不快,“你说怎么干,我们必听命行事!”
“对!将军之命,我等必无条件遵从!”在场的众人都附和道。
“是齐某之过!”真诚地鞠躬致歉,情真意切地说道,“诸位见谅!往后我们便同舟共济,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希望之光,或许他们早已被这浑浊的世风逼迫到极致,一个新的希望,让他们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此时的安平王府却是另一种情形。杜思明如所料般回到了王府,因没能顺利地见到杜淳阳,神色愈发阴沉,气急败坏地跑去雅苑,却被仓禾结结实实地拦住。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仓禾冷着一张脸,除了安平王,整个安城没有他怕的。
杜思明忍着嘴角的抽搐,压下怒气,蹦出几个字:“希望你的尽忠职守能得到好报!”掩在衣袖中的手几近被掐出血印。
仓禾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尽职尽责地履行一条“狗”的使命。
杜思明的状没告成,满心的愤怒和委屈在体内奔走,无处安放,也无处释放,路过后花园的时候,满园的鲜花着实碍他的眼,华而不实的东西。
忽然像发了疯一般,践踏了整个园子,满园的芬芳,转眼间凋零残破。杜思明怒气释放,嘴角浮上了笑:“谁也别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他信心卓绝的说道。
“你以为你能争得过她吗?那个小妖精,还不知怎样在父王面前吹枕边风!”一个声音不逢时机地响起,杜思明回头,看到哥哥杜若平那张分外讨厌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谁也别想跟我争!”杜思明恶狠狠的说道,眼中似乎要喷出火。
杜若平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拾起一支毫无生命迹象的花朵,说道:“啧啧!让我猜猜,你毁了小妖精的花园,父王要怎样惩罚你吧!”不顾杜思明愤恨的目光,继续说道,“至少禁闭一月,多则罚出安城,驱逐到南境继续跟你那一窝子的恶虫子日夜作伴……”
“住口!”杜思明出言制止,“不会的!父王不会这样做的,他还要用我的……”
“好了好了,别炫耀了!为兄只是随便说说,弟弟何必在意呢?父王如此倚重与你,自然不会重罚的。”杜若平仿似忽然间失了兴趣,悠然转身,闲庭信步而去,留在杜思明一人在残花中凌乱……
花园刚刚被毁,消息就传到了雅苑。玉容听到禀报,面色一紧,想到大婚时被毁坏的喜服,收到的要挟信笺,一时间连贯起来。
“王爷……那是贱妾最喜欢的花园啊!”嗲嗲声音委屈地说道,“二公子怎么跟花草较劲呢?不喜贱妾,直接冲贱妾来就好啊!”
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