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飞尘侧着头,手不停敲击着桌面。
“我说你敲得烦不烦啊,这都敲了小半个时辰了,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就你这脑子自己想半年也想不明白。”说话的是冀飞尘的妻子冀于氏,相貌普普通通,眼角的鱼尾纹显示她年纪并不小。
冀飞尘尴尬地笑了一声,停了下来。二人青梅竹马又一起从苦日子走过来,所以冀飞尘对妻子一向尊敬。
“我只是闹不明白这新来的江百户想干嘛,前天还说带我们一起针对世家大族,一起赚钱,可昨天扭头就把这广发赌坊送给了县里几个家族。你说这么好的机会,他直接夺过来多好,干嘛给他们?这是带我们发财还是带世家发财啊。”冀飞尘愤愤不平,朝着自己妻子抱怨道。
冀于氏冷哼一声,说道:“就你这个脑子怎么当上百户的?怎么没被人坑死啊。人家江百户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这你也看不懂,呆坐着琢磨这么久。也就是咱们夫妻在家里说话,你这话要是到外面说,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这冀于氏一直都是家里的智谋担当,冀飞尘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找夫人问计,这次也不例外。
“清淑,你给我讲讲,你家男人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嘿嘿。”冀飞尘没脸没皮地笑了几声,搂着夫人讨好道,冀于氏本名于清淑。
冀于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说这七家合力打退了屈家,拿下了赌坊,他们会怎么分配呢?谁出的力气大谁拿的多还是谁抢的快就是谁的?江百户只规定了七家瓜分广发赌坊,可没有规定怎么分。”
听到这话,冀飞尘恍然大悟,连拍几下大腿,说道:“我明白了啊,这就是让他们内斗啊!先用屈家这块肉引来鬣狗,这是驱狼吞虎,然后再用同一块肉让这帮子鬣狗自相残杀。高,太高了啊!明知有计,对方还得跳。”
冀于氏没搭理犯病的相公,一针一线地织着冬衣。过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开口问道:“你说这江百户有婚约了吗?”
冀飞尘神情一滞,讷讷道:“应该没吧,听说他以前是孤儿。”
“不如找个机会把咱女儿许给他,你说怎么样?”冀于氏转过身盯着冀飞尘,一脸期待。
“不行,绝对不行!不是我不想,是真的不行啊。”冀飞尘连连摆手,态度坚决。
这一下算是把冀于氏惹毛了,针线往桌子上一拍,吼道:“怎么不行了?人家年轻轻就是百户,和你平起平坐,以后前途更是大好,咱女儿嫁给他以后还用咱俩操心?”
这河东狮吼一出,冀飞尘连连讨饶,说道:“清淑你别生气,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凭良心说,咱女儿长相如何?”
冀于氏眉头一蹙,思索了一下说道:“小家碧玉。”
“那咱女儿琴棋书画如何?”
“粗通笔墨。”
“武艺如何?”
“一窍不通。”
“那江逐样貌如何?”
冀于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冀飞尘苦笑一声,说道:“咱女儿配不上,这江百户不说人中龙凤,起码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以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你感觉咱女儿配得上人家?这以后嫁过去不得伏低做小,被别人欺负死?”
听到这话,冀于氏默不作声,沉默许久,“可惜了这么一个金龟婿。”
天蒙蒙亮,江逐已经在小院中练起了拳,随着这几天玲珑玉的滋养与《金刚身的效果,他体内那一股气已经愈发庞大,再有两三天估计就可以形成一道真气,突破肉身九重。
到时候面对张茂派来的杀手把握也会大上几分,虽然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和对方硬碰硬。
教导手下这几天,同时也是江逐对自身所学再次巩固的过程,尤其很多基础的常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基础也愈发牢固,最好的证据就是他肉身力量又增长了五千斤。
至于金刚拳,已经登堂入室,剩下的就是一点点去磨去领悟其中蕴含的武道精神,唯有如此才能登峰造极甚至再造乾坤。
一遍拳打完,江逐长呼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毛巾沾沾水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渍,随即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来到门口,上次那七家又来了,不过这次可不像上次那么和谐,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时不时还互相瞪两眼。
江逐心知事情多半成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着急,昨夜刚刚打完,今天就找上自己,以为还会拖上几天。
“咳咳,不知诸位这大清早堵门是有何贵干,莫非对我江某人有所不满?”江逐眼睛一瞪扫视一圈,众人没一个敢于对视。
这一个是因为他身份原因,另一个就是因为他刚刚练完武,身上气血未曾平复,颇有几分煞气。
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不敢不敢,我们是想请江大人帮忙做个见证。”
“哦?”江逐故作疑惑地问道。
“屈家的广发赌坊窝藏罪犯,罪大恶极,当然,最可恶的是这帮人居然敢不听江大人号令,其罪当诛。”
江逐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那一套留着吹捧别人吧,我不吃。你们帮我收拾屈家,广发赌坊给你们,这是我说的,不用担心我说话不算是,我江逐从不亏待自己人。没事就散了吧。”
众人闻言一愣,越秀水赶忙拦下江逐,说道:“我们七家打算通过比武分割一下广发赌坊,特请江大人来帮我们当个主事的。这广发赌坊我们已经分了份,其中一份我们代这百丈县百姓送给大人,谢大人为我县铲除一个大毒瘤。”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吃过午饭来我百户所,规矩你们定好,到时候告诉我就行。”说完,江逐转身进旁边的驴肉馆吃早餐去了。
有一说一,早上来五六个驴肉火烧,再来一碗驴杂汤,那叫一个舒服。
“老薛,你说这下午的比武咱们也看看去?”张保来到城东百户所,大大咧咧地朝薛不二问道。
“去,当然去,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不去呢?我还想看看江老弟怎么让这帮人狗咬狗呢。”薛不二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说道。
“喊上另外三个,咱们一起去,我可得好好看看江老弟的手段。”张保来到薛不二对面的椅子上,也没客气,咣当一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哎呦喂,这可是前朝的古董,你这吨位,悠着点,别给我坐坏了。”薛不二心疼地说道,“诶,你说咱们用不用给刘大人禀报一声。如果真要动手,可不能少了刘大人压阵啊。”
张保低头思索一阵,说道:“不去,既然决定这次跟着江老弟那咱么就听他安排,他说动手咱就动手,他说禀报我们就禀报,别多生事端,万一打乱他的计划呢。”
“成,那听你的。抓紧把你屁股从我宝贝上挪开,喊上他们三人我们去江老弟那里一趟。”
“大人,你说咱们真的能成?他们万一不往死里打怎么办啊?”计傲之站在江逐身侧,低声问道。
江逐哈哈大笑,“我有说过要他们往死里打吗?”
计傲之、骆飞虎和迟天恩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江逐,不知所措。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听到这话,三个人齐齐无语,我们三个最小的都比你大七岁,居然说我们太年轻。
“行了,你们也别瞎琢磨了,拿着我的名帖去请人,这县里的世家大族都请来,屈家也给我请来。记住,人越多越好。”
“姿态低一点,免得人家不来。这县里除了屈家不是还有三大家族吗,我就一个要求,他们的族长必须给我请来,我不管你们怎么办。当然,其他一些族老也是越多越好。”江逐转身朝三人嘱咐道。
“别杵着了,去吧。”
三人想问一下原因,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指望着对方开口,最后只能看江逐背影越走越走。无奈,只能依命行事。
演武场上,江逐看了一眼四周,嘴角含笑,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现在就等一个惊喜,一个机会。
是升官发财还是功亏一篑,下午,皆有定论。
另一边,三人一人一家,已经拜访上了三大世家。
“我家大人请您下午观礼,请务必到场。”
说完,就离去了,真让他们卑躬屈膝去求对方到场,他们也真的做不下去,就算如此,已经算是好态度了。
这百丈县的百姓,往上数几辈,少有和这些世家没仇的,也就是最近几十年在官府打压下世家才没这么猖狂。
不知不觉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江逐站在百户所门口挨个迎接,熟知他秉性的人无一不深感诧异,而那些与他交往不深的世家权贵却在思考江逐是不是可以拉拢一下,毕竟对他们如此和善的百户可有点少见,上一个还是城心百户所的前任王百户。
“诸位的位置都安排好了,每家一桌,今天,保证让大家舒舒服服的,你们感觉舒服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