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我……”陈静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了。

江原立刻走上前来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她的双手，让她可以与自己平视。

“静静。”

陈静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开始低低的抽噎起来。

江原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眼泪，“你终于肯和我讲话了。”

“这么多年来，是我一直纠缠在过去……”

“不，错的一直都是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江原的眉头心疼的微微拧起，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我知道……家族联姻不是你的本意，当初我明明知道你有多为难，却还是没有做出让步，还仗着你对我的爱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还一直耿耿于怀不让你见我们的慕慕……你不要怪我……”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陈静轻轻的顿了一下，重新开口说到，“我们的女儿，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江原也不禁红了眼眶。

“妈！你别乱说，你会没事的！”陈慕紧紧的攥着拳头，拼命的摇头，眼泪越掉越凶。

“慕慕，妈对不起你……你在我身边受了太多的苦……江原，拜托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受欺负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爱我们的女儿，把我欠她的父爱都补回来，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陈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欠起身子，又握住了陈慕的手。

“慕慕，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以后一定要听他的话……你的性格刚烈执拗，我不在的日子里，千万要收敛起自己的性子，这样才能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生存。”陈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了些精神，反倒是陈慕被握住的手在轻轻颤抖。

“妈……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慕慕，妈妈要说。未来的人生还要你自己走下去，谁都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所以你要学会坚强，学会照顾自己……不能亲眼看到你出嫁的那天，妈妈真的觉得很可惜……不知道哪家幸运的臭小子，未来能够娶到我的慕慕。他可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他一定要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宠你的男人，我的女儿，要被人当作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因为妈妈知道，你值得。”

陈静的语气坚定，连握着陈慕的手都有些微微发热。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陈慕紧紧的回握住她，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傻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静抬起眼皮看向站在江原身后默默擦着眼泪的陈树说到：“小树，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害得你为了我们娘俩离了婚，这么多年还要多谢你的照顾……”

“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啊！”陈树微微哽咽着说道。

“找一个能照顾你的女人，认真的过日子吧……”

陈树弓下身子，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说完这一切的陈静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躺回了病床上，握着陈慕的力道越来越微弱。像是经历了过度的劳累，她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了警报声，陈慕被吓得浑身一颤，甚至连眼泪都忘记了落下来，这一瞬间，世界好像彻底安静了，陈慕的眼前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晕都消失不见了，铺天盖地的绝望向她奔涌而来。

是夜。

江源站在门口，默默地看向守在病床边满眼通红的陈慕，没有办法劝阻，也不应该劝阻。她拥有为至亲去而悲痛的权力。

忘记了她是怎么被人从病床前拉开的。

忘记了她是如何握着笔签下死亡证明。

忘记了她一个人在阴暗的抢救室里瘫坐了多久。

只是一遍一遍的质疑着自己，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没有了妈妈的孩子。

****

次日清晨，宋语阳从学校赶来医院看望陈慕。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见小丫头孤独的背影。坐在轮椅上的她，身形好像又单薄了几分，此时正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出神。

“她妈妈昨天夜里去世了。”江原对宋语阳说道。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朝着江原鞠了一躬，再抬起眼时偏头看向陈慕，伸出手压下了门把手。

江原没有阻拦宋语阳，希望熟悉的人在身边可以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推开门走进病房，宋语阳把手中的一大束洁白的栀子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伸手折下一朵，轻轻的走到陈慕身边。

她也闻到了满室的栀子花香。

“慕慕，是我。”宋语阳轻声说道。

他俯下身子，温柔的打开了陈慕握紧着手，把那朵洁白子花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掌心。

陈慕敛下眸子，微微向着宋语阳的方向偏头，阳光清冽的洒在二人的侧脸，少年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仰头看向陈慕苍白的小脸，神色专注又温柔。

“谢谢。”陈慕轻声开口。

“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天不顾一切的跑来保护我。”

“呵，”宋语阳轻笑出声，包住陈慕冰凉的小手慢慢的收紧，让她感受到掌心柔软的花朵。

“陈慕，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坚强。”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陈慕的眼眶中滚落，小巧的鼻头染上了一丝绯红，让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变得有了一丝生机。

宋语阳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看着陈慕楚楚可怜的泪眼，抬手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痕。

“我……我妈妈离开我了……她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陈慕哽咽着说道。

宋语阳微微皱起眉头说：“阿姨她，只是回到了她原本生活的地方，在时间的尽头，等待着慢慢经历过一生的陈慕。”

陈慕扑闪着朦胧的泪眼。

“你不要怕，未来有我陪着你呢。”

“你也会离开的，你们都会离开的……”陈慕从宋语阳宽厚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手，连连摇头，“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宋语阳微微一愣，紧接着抓住陈慕的手，霸道的强迫她和自己十指相扣。

“陈慕，听着，我一定不会背叛你，我宋语阳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你一个人。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怀疑我、放弃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