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野狗Disco》引起的骂战，最终以粉丝的全线胜利而告终。

丁睿等人被喷得体无完肤，只能砸键盘泄愤。

洪尘作为始作俑者，放了把火就跑，真刺激。

电影后期制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此期间，他在网上订购的衣服，忽然送到了。

上次相亲，哈哈在阴差阳错下弄脏了萧唯的衣服。

于是，洪尘在网上下单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型号大小，都是天后亲自发过来的。

今天，快递终于到了。

洪尘在微信上发消息给她：「衣服送来了。」

没过多久，天后便有了回复：「哦！」

洪尘：「你住在哪儿，我给你发过去。」

萧唯：「我的地址必须保密。万一泄露出去，那些狗仔会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上来。让人不得安宁。我可不愿再搬一次家了。」

洪尘：「我保证守口如瓶。」

萧唯：「约个地方，咱们像上次一样见面，衣服当面交付。」

洪尘：「吃饭被发现的风险，比地址曝光更严重吧！上次闹出的乱子还不够大么？」

萧唯：「没关系，这回我会带上保镖。当然，还有防狼喷雾。」

洪尘：「……」

萧唯：「天宝阁。这是一家私人餐厅，外人进不来。」

洪尘：「电影后期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我脱不开身。不好意思。」

对话陷入中断。

等了许久，天后也不见回复。

洪尘：「既然你担心家庭住址曝光，那公司地址总没问题吧！衣服寄到你的公司也是一样。」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这次沉默的时间甚至更长一些。

洪尘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他怀疑萧唯是否掉线了的时候，一条消息忽然弹出来。

萧唯：「你公司地址是什么？」

洪尘：「xx街x号x楼。问这个干嘛？」

萧唯：「我亲自来拿！」

洪尘：「？？？」

他颇为纳闷。

一件普通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全球限量版。

堂堂天后，柜子里这种衣服，应该多到可以走秀了。

至于如此上心么？

狐疑片刻，洪尘很快便把这件事搁置到一边，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忙碌，后期制作已经接近尾声。

剪辑师从头到尾细剪了一遍，电影样片已经出炉。

洪尘立刻安排了一场内部试映会。

试映会，类似于内测，主要目的是用来检验影片有无Bug。

一般剧情问题，还来得及通过剪辑和特效修改。

如果情节有着严重的疏漏，也不排除补拍的可能。

洪尘手把手指导后期剪辑。

影片的质量肯定过关。

这场试映会，其实是为了勾引那些发行公司而举办的。

彭亮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忠犬八公的故事》未映先火，果然吸引了一大批业内人士关注。

影片完成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许多发行公司便主动联络，表示有兴趣合作。

洪尘租了一间放映厅。

试映会当天，大大小小公司派出的选片人，纷沓而至。

其中，甚至还出现了荟萃影业的身影！

荟萃影业是「五影」之一，主要投资港台导演执导的合拍片。

其业务板块，覆盖了影视制作、影视发行、院线管理、艺人经纪等多个领域，产业链十分完整。

荟萃影业一直积极拓展海外市场。

在总票房规模方面，四海兄弟可能略压它一头。

但在国际化道路上，荟萃影业一骑绝尘，在「五影」中处于领头羊的地位。

因此，当荟萃影业的代表现身时，犹如一头狼闯进羊群里，其他小公司的选片人都惊讶万分。

连洪尘也有些意想不到。

荟萃影业派来的负责人名叫谭晓南。

他是发行部的一个小主管。

其实，谭晓南也有些郁闷。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小片子，完全不值得他亲自出马。

然而，《野狗Disco》实在太火了！

这段日子，各大网站都被它不断屠版。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网上有副四格漫画。

一个筋疲力尽的男人躺在床上。

他的脑子问：“你要睡了吗？”

男人鼾声渐起：“是的，请闭嘴。”

他的脑子忽然唱：“森雷地发。”

男人蓦然惊醒，下意识接口：“窝想呦带雷回嘎！”

这幅漫画，把《野狗Disco》的洗脑程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荟萃影业也不能免俗，连带着《忠犬八公的故事》这部电影，也进入一些高层的法眼。

在上司命令下，谭晓南才不得不跑一趟，和制片方试着接洽。

对于这个任务，他其实颇不以为然。

在谭晓南看来，这部电影有些哗众取宠。

其热度之所以能超过一些大片，纯粹是硬生生炒起来的。

这种炒作，确实可以让影片坚挺一阵子。

但药效无法持久，关注度很快就会变得疲软下来。

谭晓南摊开笔记本，抱着敷衍的心态看片。

他下定决心。

等影片一结束，上司那儿交代得过去，他就立马打道回府。

但渐渐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银幕上的情节不断推进，润物细无声，一点一滴，悄悄渗入他的心田。

待到灯光亮起，谭晓南才蓦然惊觉过来。

电影已经结束了！

他忽然感觉脸颊有些温热。

随手一抹，指尖沾着点点眼泪。

自己竟然哭了？！

谭晓南颇为震动。

他从事发行工作多年，阅片无数，早已经修炼到心中无码的境界。

最近几年，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影片，屈指可数。

更何况，让他感动落泪了。

放映结束后，不止是谭晓南，周围许多人都眼眶泛红。

《忠犬八公的故事》是一部文艺片。

文艺片没有刺激的大场面，想要高票房，靠的就是共情。

影片流露出的情感，能让观众产生共鸣。

这部文艺片就成功了一半。

而放映厅内，观众都是车技高超的老司机。

他们都沉浸其中了。

《忠犬八公的故事》品质之高，已经无需赘言。

此时，谭晓南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暗暗握拳：“这部片子有潜力。只要稍加运作，盈利应该没问题。这一趟还来对了。”

至于影片能不能拿下来，这个问题，他一点也不担心。

今天来的这些公司，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长期在战五渣徘徊。

荟萃影业可是超级赛亚人。

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谭晓南胜券在握，大步越过众人，第一个上前和制片方约谈。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爽快答应了。

双方来到偏厅。

谭晓南代表发行方，坐在桌子的左手边。

洪尘则带着阮会计，坐在他对面。

梁眉嫌这种商业谈判太无聊，待在公司里，没有跟过来。

谭晓南径直略过女会计，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洪尘身上，脸色有着难以掩饰的诧异。

“你真的是《忠犬八公的故事》导演？抱歉，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据说，这部电影和《野狗Disco》都出自同一人之手，而《野狗Disco》充满了上世纪的怀旧味道。我一直认为，其作者是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

洪尘笑了笑道：“如假包换。这部电影由我个人投资拍摄，动物园影业拥有所有版权。”

谭晓南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对《忠犬八公的故事》感兴趣，有意把它推向市场。”

洪尘平静道：“荟萃影业在圈内响当当。能和你们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谭晓南皱了皱眉。

合作？

这家伙居然把荟萃影业和动物园影业摆在平等的位置。

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谭晓南稍感不愉，可表面还是露出和煦的笑容道：“当然，只要把版权交给荟萃影业，影片所有的发行事项，就都由我们一并承担。”

洪尘眉毛一皱道：“你的意思是，买断影片？”

在国内，电影发行方式大致有三种。

联合发行、买断发行以及代理发行。

联合发行，是制片公司为了掌控电影市场，便于垂直管理，和发行公司联手发行。

买断发行，是制片方把影片在某一地区，或者某一段时期的发行权，一次性出售给发行公司。

代理发行，则是制片方授权给发行公司，让它们以制片公司的名义，把影片推广到院线市场。

打个比方，如果电影是制片公司的女儿。

联合发行，就是子女结婚。

买断发行，就是当童养媳。

代理发行，就是对方入赘。

谭晓南轻轻敲打着桌面道：“这不是很正常么？”

如果影片规模很小，或者制片公司初次试水电影市场，没有经验。

买断发行，是业内一种普遍的发行方式。

上面两条，动物园影业都占到了。

洪尘给出建议道：“我们可以一起推广……”

谭晓南毫不犹豫地打断道：“不可能！联合发行，一般只会发生在投资很高的大片身上。这样一来，双方就能整合彼此的优势资源，把影片的潜力充分挖掘出来。无论是从影片规模，还是从公司体量，你们都不具备和荟萃影业联合发行的资格。”

阮会计也忍不住凑过来，悄声道：“老板，这种想法确实太不切实际了。”

洪尘面不改色道：“那代理发行如何？你们可以从票房利润中抽成，作为代理收入。”

谭晓南被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逗笑了，沉声道：“洪先生，你对自己的定位有偏差。你只是一个新人导演，《忠犬八公的故事》也是处女作。像这种电影，九成无法在院线上映；上映之后，九成也会扑街。我们愿意发行它，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洪尘竖起手指道：“但你忽略了一点！这部电影已经拥有一大批粉丝，那些一线大制作的流量，还比不上它。”

谭晓南辩解道：“那些都是歌曲的粉丝，并非冲着电影本身来的。再说，空有流量，不能变现，也是白给。许多免费软件，使用者高达几千万，依旧在不断亏损。”

洪尘从容靠着椅背道：“《忠犬八公的故事》和普通小成本制作不同。卡司豪华，有一线明星韦半田担任主演。更别说还有哈哈，现在红透半边天。”

谭晓南据理力争道：“韦半田是老戏骨，票房号召力本来就不强。更何况他早就过气了。如果《野狗Disco》是由真正的演员演唱，我也许还会考虑一下。但你只是幕后人员。哈哈干脆是一只狗。再红，影响力也有限。”

洪尘依旧不慌不忙道：“无论如何，这部电影已经火了。对于发行公司来说，省了一大笔工夫，事半功倍。”

谭晓南挺起腰杆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坐在这里商谈的原因。但发行方式只能买断，这是荟萃影业的底线。”

阮会计面露微急。

还犹豫什么？

如今的行情确实是这样。

第一部作品，能和「五影」搭上关系。

这已经是千金难换的好机会。

换作其他导演，早就迫不及待答应下来了。

洪尘沉吟片刻，才点点头道：“买断可以。但咱们要签一份分阶段的协议。如果《忠犬八公的故事》票房超过某个数字，动物园影业能获得票房分成。”

谭晓南摇头失笑，反问道：“你对这部电影这么有信心？”

洪尘面庞流露出浓浓的自信道：“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自己掏钱投资了。”

谭晓南却警告道：“每年，有众多老板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投入影视圈，成本超过《忠犬八公的故事》的影片，比比皆是。但其中绝大多数，都赔得血本无归。在这个行业，电影品质好，并不意味着就能赚钱。”

洪尘也认同这个观点。

在影视制作这条食物链上，站在最顶端的，是发行公司。

发行方，掌控着一部电影的生杀大权。

好莱坞，大大小小的电影公司不下于上千家，但人们公认的巨头，只有六大。

为什么？

因为这六家公司不光制片能力极强，发行能力更是世界级的，渠道网络遍布全球。

若非如此，洪尘也不会跟谭晓南一直讨价还价。

谭晓南伸出手掌道：“荟萃影业愿意出价五百万，买下《忠犬八公的故事》。”

洪尘大手一挥道：“请回！”